书城历史重生不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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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得意楼里挖砖头

一块黑布包裹放在案台上,李晟仅仅挣扎片刻,还是坚定了摇摆不定的心思。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不能拿,必须要分清楚,否则,可能酿成大祸。

乘风镖局三位镖头,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惨淡收场。杜成昌活到六十岁,许是善念获得的善报,可他心中没有遗憾么,不见得,杜家大宅里,趾高气昂的林殷,不见得是位孝顺的女婿。

孝与不孝,贤与不贤,都与逝去的人没有关系了。正如李晟,若真死在昨日,即便再有不甘,世间的运行都不带着他走了。

逝去的,乃是被抛弃在时间定点的旅人,只是后人来缅怀。伟人会永远活在心中,而大多数人,悄无声息迷失在历史长河里,不见终南山,不履凡尘梦。

没想过要名垂千古,流芳万世,做时代弄潮儿。李晟只是想亲人们安安稳稳的,他从醒过来,都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现在如此,明天还是如此。

“砖头?”王诏看了眼李晟,疑惑不解。李晟掏出怀里的两锭银子,“大人,您昨天问的事,这就是答案。”仔细翻看两锭银子,底面有崇正四年字样,“你真把官银找到了,银子在哪儿呢?”

既然将银子找出来,便没打算藏私,“就在得意楼地面下的砖头,具体数量不知,还请大人派人去取。”

早点把银子挖出来,得意楼早点消停,被明教盯着,生意怎么做的好,李晟必须完全撇干净。王诏只是高兴片刻,便摸着胡子,仔细思考着。王大人,明显不按李晟的套路出牌,“银子先藏着,等本官想到用处之后,再来取。”

不知他的胆子大,还是有恃无恐。这是官银,除了上交国库外,其他任何行为,都是居心叵测。

“现在查出来,只有上交大内。皇家有这些银子,只是奢侈些,但若百姓得了,能活无数人命。”这是一位好官,而且胆子很大,李晟腹诽,您既然如此大胆,何不把贾贪官的脑袋给揪下来。

李晟哭着一张脸,“大人,求您行行好,小人小身板,经不起摧残。明教不知多少眼睛盯着,若是将银子丢了,您恐怕饶不了我。”不仅饶不了,还有可能觉得监守自盗,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李晟不干。

“别怕,本官自然不会不管你,齐正会在这里任县尉。有他看着,你不必担心。”李晟已不决定相信任何人,王诏不能为他绝了后患,他又怎么会替他担责任。

“大人,若是有砖头从得意楼出来,还请您留意,小人这就告辞了。”李晟头也不回往外走,弄得王诏很是尴尬。

迎面撞上江景亭,李晟拱手行礼,然后匆匆离开。江景亭很是纳闷走进内堂,“大人,这是怎么了。”

“咱们这位小功臣,脾气大得很呢。”江景亭头大,“这个小子,有些怪脾气。”“有本事的人,谁又没有脾气呢,他这是怪我,没有将贾仁义彻底打死。”

“小孩子脾气,怎么知道朝廷的事儿,大人不必与他计较。”王诏拿一锭银子给他,“他可是功臣,我跟他计较什么。明教的人找了几年的银子,被他几天内找出来,这小子本事儿不小。”

江景亭很是诧异,先前的出谋划策,让他受益不少,如今更是破获了当年的官银失窃案。江景亭皱眉,“大人,这银子暂时不能取出来。”

这个时候,熬不过去的都不在了。能熬过去的,未必能熬过下一个灾年。朝廷赈灾力度越来越弱,在开封府内,饿殍饥馑堪忧。二人英雄所见略同,“本官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李晟却不那么想?”

“齐正。”捧日军军官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去,盯着得意楼,刚出去的那小子有什么动静,赶紧来报。”

他们的大局,李晟管不着。朝廷的事儿,凭什么让他一个平头小百姓来担着。去了王家院子,祭礼到了尾声。将秋家母女接回得意楼,并问王夫人,愿不愿意来帮忙?王夫人谢绝了,她拿起王元的家伙儿,打算把家传的手艺传下去。

能自食其力最好,夏末之后,李晟打算让柳家庄养猪,到时候可以帮帮她们的忙。

秋娘对去得意楼还是有些迟疑,秋沫儿则安心的多,“娘,哪里有什么鬼怪,不就是人装神弄鬼,如今人都被抓了,谁还敢来捣乱。”

“沫儿说的没错,那些鼠辈,只知道躲起来,搞些阴暗的动作,没什么可怕。”自己遭难的时候,是李晟救回来的,秋娘不好意思推脱。“你们两个,先买自己的用品,回来把自己的房间安顿好。”

“能不能买香蜡纸烛?”院子里毕竟死了人的,要好好驱驱邪。古人迷信深,李晟由着他们。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买了锄头,匆匆赶回去,在得意楼门口碰到了捧日军的齐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打算种地?”

李晟对王诏不满,连带着给随从了,“关你屁事。”关起门来,和柳诚一起,就对着地面,一顿叮叮咚咚。

柳诚颇为担心,“跟府尹大人唱反调,他真的不在意。”“在意又能怎么的,我就不稀罕无头无脑替别人干事儿,咱这破楼子,值不了几个钱。”

齐正一听,留下两个人守在门口,匆匆往县衙里赶。

“什么,他在拆楼子?”“没错,他们二人躲在楼里,弄得叮叮咚咚的。”江景亭露出苦笑,这小子干事儿,就不带隔夜的,“大人,他如此大胆,看来要把他抓起来。”

王诏白了他一眼,“他拆自己家的楼子,碍着咱们什么事儿了?”“可是……”“行了,没什么可是,我又不怪罪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袒护他,上一次曲辕犁,也是跟他有关吧。”

江景亭拱手道,“还是大人宽宏大量。”“老了,这面子不怎么好使了,咱们还得谈谈。”

二人赶到得意楼的时候,李晟已将地板挖了个大坑,砖头堆了一堆。军士们急促敲门,李晟不得不去开。看清二人的脸,淡然转身,继续他的挖坑事业。

柳诚反倒是停了下来,拱手作揖,奈何这二位并不理睬他。王诏捉住李晟的手腕,李晟返身要逃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柳诚的脸色不好看,又怕伤到了王府尹,只是在旁边焦急地干看着。

李晟低估了这个老人,他虽学文,却有勇武。这一把子手艺,跟柳太公,胡归一简直一个级别的。“小子,你莫非想把银子送给明教。”

这大帽子扣得不小,若非了解王府尊的为人,还真会吓得魂不附体。李晟将锄头丢掉,“小子又没的什么好处,管它是谁得了去呢。”

“怎么没好处,等你成年之后,保举你为官如何?”这么好的苗子,王诏真打算好好培养。这样的人先跟着捕头混混资历,以后大有用处。

李晟不领情,“当官有什么好的,尔虞我诈,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殒命,哪里有现在这般逍遥?”小小年纪,摆弄出一副淡泊明志,欲要遁入山林的志向,究竟是闹得那样。

江景亭喝道,“尽是瞎说,小小年纪,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有大人提拔你,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开封府尹,从二品大员,一般为历代皇储担任,只是一种象征,身份尊崇。王诏混到了这个位置,的确算是朝廷里的核心人物了。可是他绝对不受待见,皇帝将他挪到这个位置上,实在没办法了。开封府治下都出现强盗匪徒,而且屡剿不灭,必须要换一个能打的。

王诏的确能大,三年功夫,将开封府肃之一清。天象不好,但卷入开封府的流民都得到妥善的安置。

能力是大大的有,甚至超过朝廷金字塔顶端的相国。但他的性格绝对不讨喜,他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不会恭维人,也不会谄媚上司和皇帝。

近来朝中就有这样的风声,数位大佬共同举荐王诏赴江南任职。你既然剿匪这么厉害,江南匪患遍地,正是到了勇武之地的时候。

对此,皇帝陛下颇为心动,似乎王诏到的地方,就不会有叛乱。可是对开封叛乱有些害怕,所以才犹豫不决。

李晟不知道这些,他是想抱上开封府尹的大腿,可也不能将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啊。二百万两银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有无数的苍蝇蜂拥而至。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银子在得意楼,这个蛋就会有条缝。

“福气不福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你们不把这些砖头搬走,我的日子就不好过,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另一个隐忧就是,自己的事迹开始在开阳县蔓延了。王诏打算隐瞒高哲的事实,官方不承认,李晟完全可以否认,只要散步负面谣言就行了。

王诏皱着眉头,“真是胆小如鼠,齐正会保护你的安全,你居然信不过他,你问问你的护卫,齐正本事如何?”

柳诚同样有他的傲气,“孰强孰弱,还得比过才知道。”

齐正战意昂扬,大有下一刻,就比个高下。不过,这里可不是比武的好地方,两个人谁都不服谁,眼神已拼斗了无数个回合。

“这些砖头,我是没打算留着了,您若是要,就赶走拉走,若是不要,那就随我丢在哪里了。”这些金砖头,若是被人捡着,且发现其中的奥秘,会高兴地跳起来的。

“即便我将这些砖头都搬走,明教妖人还是会怀疑银子在此处。”银子藏在砖头里,藏得很深,但不排除,有聪明人能够找到。李晟都能找到,他人同样能够找到。

李晟有自己的计划,将嫌疑摆脱出去,“这您就放心,小子有自己的办法。”

王诏也不好强人所难,“这样吧,你现在暂停手里的活计,晚上,我派人来取砖头。”既然自己派“工人”来挖,李晟也懒得自己动手。将锤子锄头收起来,李晟点头,“好啊,只要把砖头搬走,那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他活脱脱装出来的小孩子心性,让王诏觉得莞尔,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军士们离开得意楼,李晟立马把大门给关上,可不能叫人看出了虚实。

爬上高楼,有些掩藏在暗处,闪烁的目光,李晟假装看不见。不让他们亲眼看看,怎么都不会相信。人啊,有时候总是固执地相信自己的眼睛。

秋沫儿母女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街口,很是费力地爬上得意楼,敲响了二层楼的大门。

李晟打开了门,然后将其关上,“把东西放下,今天晚上,你们去找王家嫂子借宿一宿。”秋娘不会反对,秋沫儿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院子里还没收拾好,秋娘,你先去,沫儿留下,我有事儿交代。”

秋沫儿一副怀疑的眼神,“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多心了,真的没收拾好,现在县里,是不是都在传我破了妖教的阴谋?”秋沫儿兴奋道,“是啊,真的假的,你这么厉害。”

李晟一脸黑线,人怕出名猪怕壮,没什么好事儿,这与他韬光养晦的策略相违背。给了秋沫儿头上来了一下,“想什么呢,当然是假的,案子是府尹大人破的,我若有那个本事,还不如让我去当府尹大人。”

“有人害我呢,你想,若是我破的案子,那些妖人会不会找我。”秋沫儿脸色白了,“那怎么办?”

“这样,你去找你的小伙伴,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我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哪儿有那么大的能力。”秋沫儿表示明白,四处散播谣言去了。

将包裹拎进屋子里,仔细想一想,该怎么做到让人相信,可要把自己给摘干净了。希望明天的时候,能够听见另一种不同的说法。不要做什么英雄,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