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重生不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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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雨林雨夜追逃战

他们放火,得在人少的地方放。如果被陈从严和章迟的人逮住,肯定难以走脱。

这一路上放火,余潜又杀了一个回马枪。骆休荣不想来这个庄子,他对这里有着天然的恐惧。但余潜执意要来,他们在山下埋伏,却迟迟不见李晟等人下来,就认定李晟还在庄子上。

“大人,若是李晟肯全力帮你,你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他们现在没有下来,一定还在山庄里。”

他们三十个人,可没有把折彦野等人放在眼里。他们有最犀利的武器,对付八个人,实在太轻松。

“这里居然有太行山余孽,大人,你看,李晟果然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了。”骆休荣怒道,“快,杀了他们。余潜,你要的,我都帮你,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没有任何念想了。”

他现在想的,就是覆灭太行山。让铁霸王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覆灭太行山,势在必行,为此,不惜放火烧山。

李晟让余潜感到可怕,折彦野的那一脚,让他生了无数的仇恨,两相考虑,必须要杀了他们,今后的日子才会很安稳。

余潜带人冲杀向了庄子,庄子上的血还是一片殷红。骆休荣迈不动路,这些血,无声向他控诉着。他若不那么狠辣,绝对不会酿出这么大的悲剧。

余潜没有管他,带着人进入庄子。在庄子搜索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人,跑出庄子后面,看见几个人窜入山林。李晟跑的有些气喘吁吁,“咱们不能停下来,快走。”

对方用更快的速度窜了过来,有人张弓搭箭,箭头呼啸着插入人体,噗嗤噗嗤,撕裂着伤口。身边有人中箭倒地,一命呜呼。

李晟额头上汗水连连,余潜究竟对自己有多恨,竟然如此赶尽杀绝。他焦急道,“鸢儿,你先走。”

虽然一直没有停止锻炼,李晟训练的强度,完全无法跟柳毅等人相比。也仅仅是比一般人体质好一些罢了,在整日训练的士卒面前,真的不够看。

余潜跑的飞快,身上的弓箭发出霹雳的弦响,箭头插入树木中,尾羽震动的叮当作响。

折美鸢拉了李晟一把,两个人拥抱着滚倒在草丛里。感受彼此急促的心跳,是生死不离的坚定眼神。李晟急促道,“隐蔽起来,伺机杀了他,我为你吸引注意力。“

擒贼擒王,杀了余潜,或许还能够有一线生机,这样逃,所有人都逃不掉。孙五指受过伤,伤口崩裂,也是强弩之末。

这个人不能死,死了,太行山的人就散了。他们之间的合作,会化为乌有,别人,根本不会信他。他们或许会继续干着劫道的事儿,而最后,总是会伤害很多人。

折美鸢点头,在李晟脸颊深深一吻,起身朝着山里狂奔,不多时就消失了踪迹。李晟脸上挂着笑,跟在孙五指的后面,一瘸一拐的往前面奔走。

身后落下的人,都被杀死,余潜一马当先,竟然将速度停下来,辍在李晟的身后。他似乎喜欢看李晟狼狈的样子,饶有兴趣。

李晟发出了冷笑,既然他想要猫捉老鼠,自己生还的机会就更大了。人在骄傲自满的时候,戒心最低,最容易阴沟里翻船。

树林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头顶,有黑云汇聚。远处的红色火焰,要在大雨来临之时,噼里啪啦的剧烈燃烧。真是苍天有眼,远处的雷声,听起来多么的曼妙。

李晟坐在土包上,索性不走,他剧烈的喘着粗气,对着山峦大吼了一声,“你在么?”

声音被雷霆压下,并没有传出多远。山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余潜提着刀,“怎么,你现在,还奢望有人来救你。折姑娘跑的真快,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可曾掌控了人心。”

李晟是厉害,能识破铁霸王和张高峰,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他跟踪,轻而易举获得了一切。

骆休荣是要完了,但他绝不会跟他一起沉没,剿灭太行山的功劳,他拿定了。只要这些人都死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看了看远处停歇的孙五指,冷笑,那就是他的功劳。

张高峰的身体,的确被剁碎了喂狗,可他的人头却被保留下来。如今再加上铁霸王和孙五指的头颅,太行山三大匪首的头颅凑齐,朝廷当然会论功行赏。

李晟冷冷道,“余指挥,我何处得罪了你,你竟然要对我赶尽杀绝。“余潜冷冷道,”你太聪明了,聪明的人,不应该活的太久。“

聪明也是原罪,你太优秀了,让别人没了活路,所以该死。李晟拍了拍脑袋,“我哪里聪明了,我都差点儿忘了,当年清化军的案子,还牵扯一个叫余瓮的副都指挥使,这些年,余指挥一日都不曾好过吧。“

余潜脸色苍白,那么隐秘的事儿,就连骆、铁两家的当事人都忘了,李晟为何能敏锐的感觉出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瞒过他的。

孙五指竟然从远处走了回来,怔怔地看着余潜,“你是余瓮的儿子?”

余潜冷笑道,“孙老匹夫,你倒是运气好,现在都还没有死。他们都死了,你是不是也该上路了。”

孙五指厉声道,“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十五年那桩清化军的案子,让人糊涂,连当事人都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余潜冷冷道,“铁,骆两家的人都该死,现在,骆家的人,应该同样死绝了吧。“

在庄子上,骆休荣看着逐渐凝聚的黑云,面色煞白,“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们都该死,都该死,该死啊。”

他说的撕心裂肺,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变得嘶哑。大雨滴答滴答的落下,雷霆将他的怒吼驳回,他的声音愈发渺小。他双目充血,感觉到胸膛的剧痛,喃喃道,“为什么?”

“余指挥要让你死,骆大人,一路走好,你解脱了。”骆休荣呵呵一笑,“多谢。”

他的确解脱了,他终于明白铁梨花走时的畅快,他们就不该活在世界上。他的心狠了,这片天地容不下。

正如余潜所说,骆、铁两家,的确死光了。李晟冷声道,“骆休荣有个儿子,是你泄露给铁梨花的吧。“

十年前都隐匿了的事情,又远隔千里之外,铁梨花如何能够知道。余潜官职不高,却深得骆休荣信任,多次帮他处理私事,无意中查到了这条消息。

他那些看似劝解的话,实际上在挑拨骆休荣的神经,让他越来越愤怒。最后,铁梨花和骆休荣不死不休,达到了他最终的目的。

骆、铁两家相互之间复仇,却没有想到,在他们之前,还潜伏着这么一条毒蛇。

李晟怒道,“当年的罪魁祸首,便是清化军的副都指挥使余瓮,骆,铁两家不过因为他的挑拨离间,生了难以磨灭的仇恨。”

孙五指道,“当年,骆县令状告将军,因贪污军饷一事儿暴露,杀害了余副都指挥使。我知道将主绝对不会如此做,那时候骆县令的官声不错,原来余瓮在其中捣鼓。”

余潜冷冷道,“当年我爹不过吃了些空饷,雷泽亭不依不挠,要拿他法办。我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克扣了将士的军饷,栽赃给雷泽亭,骆县令查探之下,全信了。”

李晟接着他的话道,“骆县令若是真的查,两相对比之下,还是会水落石出,最后还是余瓮倒霉。于是,余瓮便想要雷泽亭成为死人,来个死无对证。”

“可惜的是,雷泽亭实在是条好汉,在人暗算之下,还能奋起杀敌。余瓮想要暗算别人,却反被雷泽亭杀死。骆县令看到这一幕,当然认为雷泽亭是杀人灭口。”

余瓮栽赃的很严密,加上自己无意中死亡,更是让陷害趋近于事实。骆县令乃是文官,对武将本来就看不起,未经仔细推敲,便将案子定案。

孙五指已是双目圆瞪,“那清化军哗变呢,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用李晟推断,余潜自顾自说道,“只要有人往里面点了一点火,那些将士都被引爆了。在他们进入铁家的时候,铁家的人都被屠戮。若不是我刻意放你们走,你们难道还能活到今日。”

跟余潜的心机相比,铁霸王什么都不算。哗变的将士,当然难逃被杀的命运,铁霸王要报仇,只能找骆家。因为铁家的覆灭,乃是骆县令一手操办。

可骆县令有错么,他只是能力不足,被人蒙蔽,应该负责,却不是罪魁祸首。罪魁祸首,成了背后的黄雀。

李晟明白,他说的这么清楚,一定是存了杀他们的心思。“余潜,我既然能猜到一切,你认为我会没有防备。”

余潜如惊弓之鸟,仔细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冷冷道,“你休要吓唬我,在乌衣巷,你诈出了铁梨花和张高峰,现在,别想用同样的方法,诈骗我。”

他提着刀走过来,脸色狰狞,这么聪明的人,死在自己手里,真是畅快。

李晟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此时大雨已倾盆而下,打湿了头发,打湿了衣服。远处的火焰开始慢慢熄灭,化成一股股浓烟,表达着自己不甘。

李晟笔直的站着,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山林开始有了雾气,朦朦胧胧的,躲藏的人,更加隐秘。

余潜的眼睛四处扫荡,耳朵仔细聆听,他自信,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这个时候,李晟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他真的无法判断。

这样的人,哪怕他已经到了绝境,山穷水复,你焉知他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旁边的孙五指,倒是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在牢房里,他用各种酷刑炮制,早已经让他变成了废物,只需要一刀,就能结果他的性命。

虽然孙五指刚刚的速度,让他有些吃惊,可人的潜力会产生奇迹,却绝不能逆天。

他狞笑着,踩在湿润的泥土里,溅起浑浊的雨水,一步一步走向李晟。

他完全没有因为雨幕,而减低任何的杀意。他的眼睛如同幽狼一般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而李晟就是他的猎物。

如果是胆小之人,此刻只怕已经战战兢兢,完全不能站立。可李晟仍然站立着,像一棵松一样笔直,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竟然完全不把这只狼放在眼里。

十步,九步,八步?

三步,两步,一步?

余潜的刀,已经够得到李晟,他猛然挥动战刀,朝着李晟的脑袋劈砍过去。雨珠,在昏暗的树林里折射出锋锐地刀光,无可匹练。

李晟猛然大喝了一声,“动手。”

余潜听到了背后的异动声,十分缓慢。孙五指已经是一个废物,还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真是愚蠢。刀势不减,要把李晟一分为二。

李晟不是木把子,他喊动手的时候,其实自己动了手。他们不是往前冲,而是,弯下腰,以极为狼狈的姿势朝着后面滚了下去。

他的站位很有讲究,后面是一个矮坡,他这一滚,就掉了下去,余潜的刀当然劈不到他。

猎物跑了,怎么办,当然是追。余潜想都没想,就冲到李晟站立的地方。可脸色却十分难看,脚下太滑了。他整个人都仰面倒了下去,他用刀插进泥土里,稳住身形,就要站起来,继续追杀李晟。

有一抹剑光破开雨雾,随后露出一张冰冷美艳的脸庞。余潜瞳孔放大,想要撑住身体躲开。可是附近太滑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利剑扎入胸口。

他整个人倒在泥土里,折美鸢长发上的水珠滴入他的眼睛里,刺的生疼。

“谁告诉你,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

余潜的眼睛忽然很飘忽,如果不是的话,那个人,为什么在他家道中落的时候,弃他而去,如此那般决绝。

胸口的血染红了雨水,顺着沟壑流走,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那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