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重生不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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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侥幸官司恐言罪

魏刀儿带着脚镣手铐,被狱卒押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想来这两天日子,不怎么好过。别指望有什么公平公正,屈打成招,比比皆是。熬住酷刑,还不承认的,那是铮铮铁汉。被冤枉的,很可能扛不住刑罚,从而招供。

魏刀儿招供了,是心甘情愿,还是屈打成招不得而知。李晟几乎可以预见,下一刻,他就会将原来的罪状推个干净。

当堂认罪,都有可能反悔喊冤,魏刀儿的押书,私下写就,更缺乏合理效力。

时间流逝,李晟强制镇定,心里悬吊吊的。这一次,李芸儿的婚书不用担心了。陆挺绝不敢再拿出来,那样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二伯和群哥,很有可能“诬告反坐”,现在只能把人保下来,至于财产,丢就丢了吧。

“魏刀儿,你去陈家抢亲,可认罪?”

陆挺的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直接警告魏刀儿。所有人都注视着魏刀儿,这一场官司,谁胜谁败,他才是关键。

李晟已不忍心去看,自己这一次绝对输了。两个人眉来眼去,明显有勾结。

“是的,大人,小人认罪。”

什么,认罪,李晟长大了眼睛,魏刀儿,他,他竟然认罪了。

李家人心里松了口气,陆挺一脸的杀气,要将魏刀儿洞穿。

魏刀儿下定了决心,不去看暴怒的陆挺,将头垂得很低。

这突然的峰回路转,让李晟不明所以。他根本没有和魏刀儿接触过,也不存在收买。难道是窝里反,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吧。

江县令一拍惊堂木,“大胆陆挺,还不认罪。”

“大人,您搞错了,不是陆员外吩咐我,是陆管家找上我,让我跟他去陈家抢亲。”

陆丑登时跳了起来,“你胡说,是老爷让……”话出一半,赶紧捂住嘴巴,陆挺的眼睛足以杀人了。

魏刀儿和陆挺没有反目成仇,不知原因背叛,不敢做得太彻底,把矛头指向了陆丑。

“陆丑,自己想清楚,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的老爷?”江景亭开始施压,这是让陆丑自己承认罪责。

那面令牌究竟是哪个大人物的,让江县令两不相帮,选择牺牲一个小人物。

这一仗,李晟赢的很是侥幸。虽然没有下场亲自放对,自己的一切布置,被陆挺全部反击回来。

其实,他败了,败得很惨。不在自己掌控的胜利,得来也没有丝毫值得骄傲。

陆挺同样不明白,江景亭为何折中,若是遇到其他的县令,毋须多言,直接一个反坐的罪名。

他根本没在意魏刀儿这个小人物,也没有想到,他会反水。眼下,只有舍了管家,他怒道,“陆丑,我让你去接人,你竟然私自去抢。”

“我……”不解,疑惑,不服,各种表情交织在脸上。这样的小人物,何其可悲,用之时,身先士卒。不用之时,弃之如敝履。

想想那些绝望的凄嚎,陆丑心里便一片冰冷。攀咬上来,并不能至陆挺于死地。陆丑缓缓跪下来,有些凄凉道,“大人,小人认罪,这是小人一个人决定的,与我家老爷没有关系。”

“好,师爷,让他画押。”

公堂上,师爷负责记录,记录一经签字画押,将作为证供,收录卷宗。陆丑签字画押,这事儿便算了结,至于对他的惩罚,倒是无关紧要了。

“陆丑欺压良善,强抢民女,现证据确凿,打五十大板,与魏刀儿一并压入大牢。”

签押令牌仍在地上,衙役拖着陆丑去了堂外,听见一阵噗噗入肉和高声喊叫的声音。

“退堂。”

李重甲看向李重乙的眼神,是极为露骨的仇恨。从今日起,两兄弟反目成仇。李晟对此不以为然,他反倒有些忌惮陆挺。

双手深拢在袖袍里,竟完全不以为意,他看向李重乙,“有些手段,不过,也就这样了,下一次,希望你们能厉害些。”

李晟藏在幕后,陆挺没有注意到他。他发现,这一次,连陆挺的皮毛都没有损害,下一次对方又会用什么手段。

陆挺报仇不隔夜,将一张绢帛塞在李群的手里,“小子,这一招,你准备接下吧。”

李重甲神色慌乱到了极点,想要去看上面是什么字,又不敢行动,只好跟着陆挺快步走出县衙,“员外,你给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陆挺幽幽一笑,“要命的东西,你有这些心思,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你两个好弟弟的地得到。你若是个废物,那就没有丝毫的用处。我要捏死你,就好比捏死一条臭虫。”

旋身走入马车中,车夫驾车离开,“老爷,要不要将陆管家捞回来。”

陆挺淡然道,“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对付一个乡下李家,也弄出这么多的事端。对了,那魏刀儿敢背叛我,你知道怎么做吧?”

“他从衙门出来之时,就是他丧命之日。”

车夫带着斗笠,执缰的双手稳健有利,右手上的茧子很是醒目,话语中满是自信。

“主人的事儿多着,这只是很小的部分罢了,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我要很快看见长桥集上的草场。”

这个阴谋,不止针对李家,还有长桥集的所有人。李老爷子这样的顽固份子拔除之后,其他人才会乖乖就范。

“这京城之地,就是麻烦,若是其他地方,覆手间,这些刁民就能灰灰湮灭。”

在京城最中央那个人,需要别人来********。京城之下,出了大事,谁都兜不住。大人们或许不会在意平民的生死,却在乎自己的面子。

绢帛上的字迹,李群不认识,他将绢帛交给李晟。李晟只看一眼,便如一道惊雷狠狠击在心口。

小手拽得紧紧的,脸上强有笑颜,“没什么,这件事儿解决了,我们都回去吧。”

“李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脑袋里一团浆糊,江景亭的邀请,不容拒绝,“二伯和群哥先回去,把我哥叫上,让他收缩人手,在城外等我,我见完县尊,再来会合?”

后堂,江景亭正在品茶,有些怡然自得。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办一个案子,就会这般闭目饮茶,听院子里的鸟叫。

这份闲情逸趣,李晟很是羡慕。现在他没这份心思,怀里的一纸绢帛,重于千斤。

江景亭摆了摆手,示意李晟入座,忐忑坐下后。江景亭教训道,“你们家怎么会得罪他?”

“大人您在大堂多有维护他,他究竟什么来头,那面令牌是什么?”

信息不对称,对陆挺背景一无所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江景亭有所了解。

江景亭笑着摇头,“你这混小子,我要是偏袒他,你的伯父现在,怕是在牢里了。”

李晟起身道谢,“多谢大人维护之意,只是小子不明白,这陆挺究竟什么来头?”

“你爹怎么想的,这样关键的日子,都不来。你再聪明,也太小了。若不是本官,你这一次就危险了。”

“魏刀儿没有反咬一口,是大人您安排的。”

江景亭有几分运筹帷幄的豪气,“当然,你告的太没有水准,证据都掌握在别人手中,他若不发动,就是空话。”

这个教训,李晟记住了,要在公堂上叱咤风云,就一定要碾压,而非是放在对手的失误上。

少年侠客,泼皮无奈,不是挺讲义气的么,“大人,您莫非给了他什么好处。”

无利不起早,魏刀儿忌惮陆挺,将对方撇开,只是咬住一个无关紧要的管家。

“他虽是泼皮无赖,却是个孝子。他在外的事儿,一概没让他母亲知道。本官请出了他的母亲,再给了他一条明路,就老老实实投诚。”

再凶恶的人,在母亲面前都是乖孩子。能做到一县泼皮的头头,能力当然是有的,“大人您许给了他什么好处,他竟然背叛了陆挺。”

“最近开封府追查得严,皇帝陛下关心吏治,有几波钦差要来明察暗访。县里的这些泼皮无赖,必然要整肃。许给魏刀儿一个衙门的差事,他做起这件事儿来,容易多了。”

上面有领导要下来,下面至少要把卫生,清洁打扫干净。在公司里,是这样的,领导一句话,下属跑断腿。在官场,这条法则同样适用。开封府上的大佬要来了,地方负责人整治地方,以期安全过关。

社会太黑暗,钦差大人明察暗访,有很多拦路喊冤的事件。平时过得潇潇洒洒,就怕上峰检查。

江景亭倒是不担心,他行的端,做得正。做这些事情,为了他的考绩,这关乎到前程。高门大族和穷苦出身的人不一样,穷人穷怕了,一翻身,大都死命捞钱。高门大族,不在乎这点微薄俸禄,求的是名。

“那枚令牌,是开封府府丞王革大人开具,算是本官的上司。这一次,本官为了你家,可不计得失,你一定要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乃父。”

李晟忙点头同意,一定铭记于心。上次献计,江景亭一直以为是李父的功劳,这般作为,是为了笼络。

开封府的府丞大人,仅仅次于府尹的二把手,从四品负责人,出镇地方,也是一路长官。陆挺的来头真的很大,和王革扯上了关系。

“如今,开封府府尹是哪位大人,跟府丞关系如何?”

江景亭不善地撇了一眼,“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是你应该关心的么。如今开封府,乃是王诏王老大人。王老大人除盗安民,功勋卓着,王革大人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这位开封府尹是一位极有能力的负责人,而府丞大人大概有些心术不正。李晟问道,“大人,你知道陆挺为何要对付我家么?”

“正要问你原因。”

“那陆挺想要老宅的地,所以我爹劝诫二伯快速分家。这样,他就只能对付大伯一家。可惜的是,他竟然没有拿大伯开刀,反而是扶持他,来争夺家里的田产。”

江景亭认为这很荒谬,黑纸白字盖章用印,李重甲还有什么手段。

手段多着呢,李晟怀里的这张绢帛,就可以要了李家所有人的命,连带着自己家也逃不掉。蠢笨如猪的大伯,竟然还敢与狼为伍。

“大人,我朝,可有什么因言获罪的?”

与李晟一番交谈下来,江景亭觉得李晟十分聪慧。而现在,则是觉得他很难理解,思维太跳脱。“本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太祖颁布,绝不因言获罪。御史台的那些人,口笔为刀,要是论罪,他们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头顶的乌云,倾泻下一缕阳光,李晟这才发现,不过是自己吓了自己。这是宁朝,古宋朝的翻版,有名的“乌台诗案”,苏东坡也未因此丢了性命,只是一再贬谪,在龙朔的大好山河间,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

这不是大兴“文字狱”的时代,“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因这一句而人头落地,不在这个年代。大宁朝有前所未有的温和,这根它军事上的软弱有很大的关系。

再看看,李重甲写的这一句狗屁诗,“慕圣三十整,求道以心诚。满堂无慧眼,宁当一妇人。”读了三十年,连秀才都没考上,好意思追求圣人的道路。在青楼留恋,贪图享乐,敲骨吸髓,好意思说心诚。最后,还怪考官没有慧眼,把他当成了一个妇人之辈。天下有才的女子,只怕都比他高到了天边去。

李晟倒是希望这首诗流传出去,看看万友县的考官们,对李重甲是个什么态度。这是骂考官没有眼珠子,一辈子的功名不要想了,直接革除功名。错了,童生的功名,根本不用革,都不算功名。

大宁朝的日子不好过,前些年,柳家庄的群山里闹过匪盗,那真是风声鹤唳。开封府尹王诏上任之后,训练衙役,借用禁军,将开封府内盗匪清理一空,这两年才稍稍安稳了些。

要是说李重甲要造反,谁信。天子脚下,都还有人要造反,让圣明天子如何自处。顶多是责难李重甲的狂悖,对他一家进行处罚,波及不到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