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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平安京之宋姬物语(10)

提亲之人(1)

几天后,遮那王出逃平安京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平家。平清盛大怒之下派出武士前往拦截他,但因为不知道遮那王往哪个方向而去,一时也没有头绪,只能在附近搜寻。

遮那王还是顺利的到达了陆奥,开始了他的新人生。此后平家也威胁陆奥的藤原秀衡交出遮那王,但藤原秀衡置之不理。山高皇帝远,平家一时倒也奈他无何。

在六波罗府的枫叶披上了了浓艳绚丽的色彩时,小雪行成人礼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早起来,时子夫人就忙着替她装扮,等一切就绪,就会进行成人礼中最重要的一环,由家中的年长男性为她结裳。在平家,自然是由小雪的养父平清盛来进行这个仪式。

小雪进入举行仪式的屋子时,发现来了好多平家的人,心里不由有点紧张,抬眼望去,重盛,宗盛,知盛和重衡等哥哥们都坐在一侧,而另一边则坐着叔父们以及十来位表哥表弟。

重衡自看到小雪进来后,心里就暗暗吸了一口气。今天的小雪第一次穿上了华丽的十二单衣,外罩浓淡相宜的龙胆色唐衣,衬着紫苑丸萩的五衣,头发如同夏月里茂盛的垂柳那样长长地披下来,黑发如瀑,肌肤胜雪,姿态柔媚,清雅无双,让他的目光再也无法挪开。

妹妹,妹妹她真的长大了,她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他一直凝视着小雪,小雪忽然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对他轻轻一笑。她那眼波流转的一刹那,眉间氤氲着的暮霭烟霞,恰如樱花落雨,鲜美绝丽,重衡的心,突然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似乎要蹦出胸口落在她嘴角边那弯弯的弧度上一样。

时光匆匆而过,为何此时他才发现妹妹的美已如破苞梅花,绽放的一天一地。

他稳了稳心神,赶紧侧头往旁边一看,只见到宗盛和知盛也是牢牢的盯着小雪,何止是他们,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小雪吸引了。

平清盛微笑着看着小雪,拿起女侍手中的一条绘有白色唐草立涌图案的裳,弯下身子,轻轻绑在了小雪的腰间,“小雪,你已经成人了。”他温和的说道。

结裳之后,时子夫人也亲自担当了她的结发之人,修剪了她的鬓发。

“我的小雪,终于长大了。”时子夫人满怀欣喜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小雪,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小雪心中也是思绪万千,虽然自己在现代已经是个成人了,但在这一刻,好像还真有点长大成人的感觉了,尽情享受着童年的她,似乎已经快要忘记长大了。从这一刻开始,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不再是个孩子了。她,又要重新回到成人的世界了。

她又望了一眼哥哥们,几位哥哥正含笑看着她,他们的眼中都闪耀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入夜时分,趁着夜深人静,小雪赶紧从房里出来透口气,刚行完成人礼时子夫人就命人在她房里装上了屏风和幔帐,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她以后要隔着这些屏风和幔帐和男子说话,包括哥哥们。

她真是受不了这个贵族习惯,又不是捉迷藏,躲猫猫,还要隔着那些东西说话,累不累啊。

这还不说,还立刻被限制了自由活动的权利,老天,这还是第一天,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讨厌!”她冲着身边的枫树就是一脚,还不解气,又加上一拳。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她猛的回过头去,只见藤原成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府中,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来?”她没好气的问道。

“哦呀小鸟,这身十二单衣真适合你呢,总算看上去有几分像贵族小姐了。”他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继续说道:“今天是你行成人礼的日子,我当然要来祝贺你呀。”

“祝贺?”她噘起了嘴,“算了吧,才没什么好恭喜的,我都快闷死了,以后就总是要呆在房间,连和哥哥们说话都要隔个鬼东西,饶了我吧。”

成范被她的话逗得笑了起来,道:“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女孩子本来就该乖乖待在屋子里,不是吗,不过也许对小鸟来说有点困难。”

“切,没听说过生命在于运动吗,老是待在屋子不运动,寿命也会减短呢。”她翻了个白眼。

“生命在于运动?”成范微微一愕,又很快笑道:“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着呢。”小雪以一种你不知道了吧的眼神看着他,他毫不在意的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盒子,道:“你现在成人了,也该用到这些了。”

小雪一眼瞄去,盒子倒是精巧的很,而且旁边描绘的花纹还很眼熟,“这个是?”

“是宋国的妆粉。”他轻轻打开了盖子,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宋国的?一听是自己国家的妆粉,小雪也多了几分好奇,伸手接过,看了看,雪一样白的粉。

“这里的贵族女子都很喜欢用宋国的妆粉。”成范一副很了解的表情。

“不,不就是石膏粉吗。”她可没有勇气把这么白的粉往脸上抹。

“石膏粉?是什么?这妆粉叫玉女桃花粉。”成范似乎有些困惑。

什,什么,玉女桃花粉?好,好强的名字,小雪使劲咬着嘴唇,强忍着笑,憋到最后还是破了功,大笑起来。

“哈哈哈,成范,我,我心领了,你还是送你的红颜知己吧。”她捧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

“你不喜欢吗?”成范似乎有些惊讶,心里忽然有些不爽起来,怎么说这也是他第一次送女人东西,虽然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送她这个东西,但他却没想到居然这么没面子的被拒绝了。

“我用不着,我也不喜欢擦这些,自然就是美,没听说过吗?”她朝他眨了眨眼。自然就是美?成范凝视着她,她那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正纷纷扬扬的随风而舞,发丝和风儿互相亲密的纠缠着,笑容如同夕颜花一般清爽,一层淡淡的月光笼罩着她的全身,银色的光晕勾勒出一位纯净晶莹的月下美人,他没听说过这句话,但是看着她,他自然而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小鸟,和他认识的那些女人们,完全,是不同的。

他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淡淡的涟漪。

“哦呀小鸟,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什么?”

“我们以前好像说过如果我教你练剑,你就会答应我的要求哦。”他继续笑着。

小雪的眼皮开始跳动,怪不得他那么好心来呢,还送东西,原来是别有居心,她往后退了一步,道:“那个,那个,我不记得了,我有说过吗?”

成范脸上笑意更浓,慢慢的靠了过来,她往后一退,发现后面正好是那棵枫树,糟糕,没退路了,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小鸟,你的记性很差哦,看来我该用什么方法提醒你一下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虽然她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方法。

“呵呵,你的记性恢复的真快。”他愉快的笑着。

“那,那是什么要求?”她有些结巴起来,“你可别想打我的主意。”她还不忘威胁了一句。

“我的要求啊。”他的眼眸仿佛能溢出水来,温柔的让人迷惑其中,“那就是——”

他身上的黑方熏香越来越浓郁,小雪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成范修长的手指已经滑到了她的脸颊上。

“我送你的这盒妆粉,你一定要用完为止。”

小雪一愣,猛的睁开眼,成范略带戏谑的笑容印入她的眼帘。

“就这么简单?”小雪不由送了一口气。“好好,我一定用完”,反正她整日待在屋子里,画成鬼也没人看见。

“至于别的要求,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一听这话,小雪又跳了起来,“什么,还有别的!不是答应你这个要求了吗!”

“谁说只有一个要求啊,我们好像没说只有一个要求哦。”成范微笑着。

“去死!”小雪终于忍不住一拳打了过去,没想到成范这次特别灵活,迅速的躲开了,小雪收力不及,一下子往前冲,很不雅观的摔在了地上。

“哦呀小鸟,这就是你说的生命在于运动吗?哦呵呵呵。”他还幸灾乐祸的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扬长而去。

小雪咬牙切齿的看着成范的背影:“藤原成范,我和你没完!”

成人礼之后,小雪白天自由活动的时间被大大缩短,闷得她都快生病了。

“阿玉,我好无聊啊。”她坐在屋子里冲着阿玉嚷嚷。

阿玉笑了笑道:“小姐,公子他们下了朝会来看你的,不如来看看这些信吧,前几天的您都还没有看。”

小雪哀叹一声,成人礼过后,收那些公卿贵族公子们的情信收到手软,刚开始还挺得意,挺兴奋,可看多就腻了,而且都是一些倾诉思慕之情的和歌,不知道她的和歌水平实在很一般嘛……而且这些人根本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听说她是个美人,又是平家的人,这些情意多半不是出自真心。

可是今天实在无趣,就随便看看,她顺手抽出一封浅粉红的信,男人用这个颜色,娘娘腔,出局。又抽出一封淡青色的,一阵浓重的熏香袭来,熏香份量太多,出局。

又一封淡紫色的信,拆了开来,纸张清雅,熏香恰好,字迹——看不明白。出局……

阿玉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

“咦,这个人倒也有些风雅。”小雪终于找到一封感兴趣的,鹅黄色的信中夹着几朵小小的白色橘花,清晰的字迹间散发着似有似无的恬淡的橘香。

有谁思念我,

如我在思人。

试问钟情处,

来寻世上珍。

“这个橘泰清是什么人?”她看了一眼落款,有些好奇的问阿玉,阿玉在现代一定是个很有前途的八卦杂志记者,对一些人气比较高的贵族公子,她简直如数家珍。

“橘右近卫少将泰清大人呀,他出身名门,今年一十六,英俊不凡,气质高雅,也是众多女房们倾慕的对象呢。”阿玉对这方面的记忆力真的特别好。

不过看起来好像真是个风雅的人,这首和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渴望爱情的意韵,反正也无聊,不如就胡乱回一首吧。

挑了张樱色的中国纸,正打算写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重衡的声音:“小雪,我回来了。”话音刚落,他就不客气的拉开屏风走了进来。重衡今年也有十六岁了,随着年纪增长,他的眉目也越来越俊朗,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眼睛,灼灼生辉,看人的时候好像要把人看融化了。今天的重衡身着白色直衣,衬得他更加姿容出众。

“你在干什么?”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小雪。

她抬头道:“没什么,回信啊。她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信。

“回信?”他挑了挑眉,顺手拿起橘泰清的信,一看之下,脸色微变,冷声道:“你真要回他的信?”

她丝毫没察觉他的情绪变化,还在那里继续说:“对啊,好不容易有封看顺眼的,人家也好不容易写的,重衡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回呢?我该熏什么样的香合适呢?”

“嘶——”一阵纸张撕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小雪满脸愕然的看着一脸怒容的重衡,半天反应不过来。

“重衡哥哥,你,怎么啦?”她根本莫明其妙。

“你,到底是不是笨蛋啊,这些公卿们,个个风流成性,你多回几次信,到时他们就会跑到你房里来了,你知道吗,笨蛋!”重衡在那里气呼呼的骂着,一点贵公子风范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