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的下午,工厂破例不加班,柳絮不想去打扰雅新。她平时的工作时间和柳絮一样,难得有休息的时间,他们两口子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吃完中饭后,柳絮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进厂两个多月,几乎每天都在上班,晚上总是加班到十二点或者通宵,整个人都快麻木了。
那天是她进厂后第一个没有加班的周末,想来无事可做,便打算去附近市场看看有没有卖旧书的。
柳絮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书。以前在武汉国营厂做临时工时,有空就去附近旧书摊上买书看,心情烦闷的时候,只有看书才能让她找到乐趣。
那时她的自考科目还没两门没考,进厂后太忙了,平时只能挤时间看书,好在老师将考试的要点都给她们讲过。为了应付考试,她将老师提到的考试大纲内容抄在小纸片上,有空就拿出来看。
柳絮有着超强的记忆力,那些内容看几遍就记得住,因此她的自学考试每门功课都是一次性通过。
从工厂生活区出来后,柳絮在街边小摊上买了一包瓜子,边嗑瓜子边向市场方向走去。
周末街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大部分是大成厂的工人和摆摊的小贩。女工们平时都穿着厂服,在车间里忙得昏天黑地,趁着休息天,她们都换上了漂亮的便装,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手上拎着各式各样的小零食,或买衣服,鞋子及一些头饰,等。爱美是女孩的天性,苦于工厂冷酷的管理模式让她们没有机会打扮。
市场离大成厂不远,步行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途中需要穿过一条出租屋聚居的巷子。
当柳絮走到巷子拐弯处时,发现有两个中年男子正靠在墙边朝她这边张望,当时她并没有在意,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走到那两个男人的旁边时,其中一个男人向另外一个男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男人连忙拦住柳絮,说道:“我们是从北京到海南做生意的,途中行李丢失了,现在没有钱回家,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钱打电话?”
柳絮是个善良的女孩,她见那两个人四十多岁,穿得很朴素,不像坏人。以为他们真遇到了麻烦,便诚恳地对他们说:“对不起,我身上没有钱。”
另外一个男人便问道:“你附近有没有亲戚或朋友呢?让他们送点钱过来帮帮我们。”
柳絮还是实话实说:“我一个人在这里上班,没有老乡或亲戚。”
那个男人还想继续说什么,这时一群人走了过来,他连忙拉着同伙走了,留下柳絮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发呆。
由于来东莞不久,她根本不知道东莞的社会环境有多复杂。
稍微有点社会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两个男人是骗子,可想而知,如果他们真是从北京到海南做生意被骗了,怎么可能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还有,他们说是坐飞机出行,怎么会出现在洪梅镇呢?
当时街上人来人往,如果真遇到了困难,他们应该向警察求助,干嘛要向柳絮这样的打工妹借钱?其实那两个人身上有很多疑点,只是柳絮太单纯了,根本就不了解复杂的社会环境,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街头骗子专找像她们这样的女孩下手,就因为她们单纯,容易上当。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柳絮感到莫名其妙。晚上回到宿舍后,她将这件事讲给宿舍的工友听。
工友们都告诉柳絮,那两个人是骗子,他们想骗她的钱。
她们告诫柳絮以后千万不要独自出门,免得被人骗了。
“可是我没有钱啊,他们骗我干什么?”柳絮不解地问工友。
“你傻啊,他们怎么知道你身上没有钱。即使没有钱,他们就会骗人,年轻女孩就是无价资本,他们将你骗到偏僻的山区,卖给人家做媳妇。或将你关起来,让你家人来赎你,有的还被卖到娱乐场所做三陪女。”
“啊?这么可怕?”柳絮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样可怕的事竟然让她碰上了。
“你刚来东莞,对很多事情不了解,骗子五花八门的骗术都有。他们主要骗那些刚到东莞的年轻女孩,因为她们单纯,没有社会经验,容易上当。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点,不要一个人出去。”王姐语重心长地说道。
“太可怕了,可是那两个人看起来不像坏人。”
“骗子脸上又没有写字,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骗子。”王姐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柳絮。
王姐告诉柳絮,大成厂女工众多,差不多每年都有女孩失踪,有的被男朋友拐走了,有的女孩莫名失踪,也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有的被人骗去娱乐场所逃不出来,有的被卖到偏远山区。
王姐一席话,让柳絮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打工生活竟然如此可怕。王姐见柳絮吓成那样,便安慰她只要平时多加小心,只要晚上少出门,不要轻信他人,就不会被人骗。东莞有几百万的打工妹,出事的毕竟是少数。
另外,她还说发了工资,如果要寄钱,不要一个人去邮局。工厂附近的人都知道大成厂发工资的时间,一些不法分子经常在通往邮局的路上等着,如果一个人去寄钱,有可能被他们抢走。
那是柳絮刚到东莞时遇到的事情,接下来的十多年时间里,随着各项管理制度的相继出台,东莞的治安有了很大的改善。柳絮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觉得以前遇到的那些事其实并不可怕,只要多留点心眼,骗子就不会有得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