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运会结束后的下半年,陆笙参加的赛事很密集。她需要在低级比赛中多多滴揽积分,升排名,排名高了才能打更高级别的比赛,才能和实力更强劲的对手较量。
除了国内的比赛,她还去国外打了两次,比赛规格一个是50K的一个是75K的。她从没出过国,所以南风这两次都陪着她,给她办各种手续,给她当翻译。
可是她打得不太好,甚至没能拿到一点积分。
陆笙很沮丧。
不得不承认,拿到全运会冠军之后,在媒体和粉丝的恭维下,她多少有点膨胀,觉得自己离大满贯不远了,再加把劲就可以了!可是近期的赛事,一下子把她打回了原型。
南风说,“国外选手和国内选手风格迥异,你只是不适应。”
陆笙觉得他只是在安慰她罢了。实力是一个客观的东西,不是说用“不适应”就可以给自己开脱的。
陆笙问南风,“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几个月的表现都不太好,差强人意的样子。”
南风心内叹气。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啊……
陆笙近期的表现也不能说差,只是不够好,不如她的预期,也不如李卫国的预期。
甚至不如南风的预期。
在南风的预想里,虽然因为全运会而错过了一些赛事,不过陆笙的排名应该有机会冲进前300的,这对她来说要求不算高。
可是她并没有做到。
她的比赛神经不像去年那么兴奋,去年几乎每场比赛都有亮点,都很精彩,今年的状态就没那么高亢了,有所回落。
为什么?
南风觉得必须找到原因。他去问李卫国,李卫国说,“我早就说过了!”
是啊,他早就说过了。他觉得是因为陆笙和南风谈恋爱影响了她,南风当时不接受这个解释。现在想想,他竟然有点心虚。
陆笙和他在一起之后有了什么变化,他最清楚不过了。
她晚上下了训练就跑回宿舍和他打电话,不再是闷头苦练;她每个月半天的假期也用来和他约会,不再给自己加练。如果说这些只是表面现象,那么更深层次的含义是,她确实把精力和心思分了一部分在他身上。
这只是一点微小的变化,但是日复一日地累积,就产生了质的影响。
南风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一个解释。
虽然他是那么不愿意承认。
现在问题有了,该怎么解决呢?南风又有一点伤脑筋。他对陆笙说,“我们聊一聊吧。”
陆笙表现得完全就是个傻白甜少女,“好啊,聊什么?”
电话里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南风于是说,“我明天去一趟X市,回来再说。”
“好哦,你去几天呀?”
“两天就回来。”
陆笙挺好奇南风想跟她聊什么,聊一聊两人的终身大事咩?嘻嘻嘻嘻嘻嘻……
但是两天之后,南风并没有回来。陆笙打他电话,关机。
难道还在飞机上吗?她有点奇怪,打开新闻客户端扫了一眼新闻,头版头条是X市发生地震了,目前伤亡情况不清楚。唉,又有地震了……等一下,X市?
陆笙脑子“轰”地一下,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她拍了拍脑袋,叮嘱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震级并不高,哪有那么巧啊……不会有事的!”
可她还是怕。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惧怕蔓延至全身,导致她一个劲儿地哆嗦,全身发冷。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小声自言自语,“南风不会有事的,手机关机只是没电了,也许飞机延误了,他正在飞机上呢……呜……”
突然哭了。
她无法忘记八年前他身上发生的灾难。她那么悲痛,绝望,生无可恋,她不想这一切重演。她无法想象如果南风真的出了事情,她余生要怎么度过。
哪怕是想一下,都锥心刺骨般难受。
许萌萌从外面走进来,发现陆笙躲在被窝里哭,她奇怪地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陆笙把手机拿给她看,哭着说,“南教练在那边。”
许萌萌扫了一眼新闻,安慰她,“放心吧没事,南教练吉人自有天相,空难都奈何不了他呢,何况小小的地震。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啊,听我的。”
“可是他手机打不通,关机了。”
“那可能是信号不好呢!一有地震就容易震坏线路,信号不好就打不通。今晚肯定修不好了,你明天再试试。”
陆笙很想把许萌萌的劝慰都听进去,可是她做不到。她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南风浑身是血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可能有些神经质,想太多。
可她怎样才能不去想呢!
她趴在床上不停哭,许萌萌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陆笙。
哭了一会儿,陆笙从床上爬起来,下地拉出行李箱。
许萌萌惊讶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呀?”
“我要去X市。”
“喂你不要想起一出是一出啊,现在都几点了?”
“对,现在几点了,”陆笙看了看手机,“我先看看有票没。”
许萌萌:“……”
陆笙运气不错,订到一张两个小时后的机票。许萌萌看着她一阵风似的拎着行李箱跑了,忍不住提醒她:“你还没请假呢!”
陆笙被大门口的门卫拦下来之后,才发觉自己没请假这个问题。她给李卫国打了个电话临时请假,李卫国问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必然不同意,让陆笙赶紧回去。
后来陆笙翻墙出去了。
李卫国完全不能理解她是怎么带着那么大一个行李箱翻出去的。
陆笙下飞机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冬天的夜风凛冽刺骨,她紧了紧大衣,跟着人流走,走出去之后打了辆出租车。
然后司机问她去哪里。
陆笙迷茫地看着外头亮如白昼的灯光,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司机愣了,问:“那你来这边是做什么的呢?”
“我找人。”
“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陆笙想起一事,问司机,“你们这里,地震死人了吗?”
“死了,死了好几个呢!”司机说完,看到她突然掉眼泪了。他拍了一下方向盘,“我懂了,我带你去XX医院吧,这次地震受伤的人基本都在哪里医治。”
“嗯,谢谢你。”
“不客气。小姑娘你不要担心,这次震级不大,只死了几个,伤的人也不多呢,到医院你问问吧。”
“嗯。”嘴上这样答着,眼泪就是止不住。
司机便叹了口气。设身处地想想,假如他的女儿在地震中生死未卜,他也非疯了不可。
乔风喝醉了。喝醉的结果就是很累很累,这一晚过得有些混乱。他入睡时总觉得自己飘飘悠悠的,像是要坐地飞升一般。
第二天,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乔风准时睁开了眼睛。醒来之后,他首先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然后,他发现,他目力所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高大起来。
沙发,茶几,电视,盆栽……一夜之间都变大了几倍,这是要碾压科学的节奏啊!
乔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想揉揉眼睛,结果发现,他的手,竟然变得毛茸茸的……这什么情况!
他惊得跳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弹跳能力非常棒。他一下子跳到茶几上,踩着茶几一低头,顿时看到了明亮茶几上映出的他的身影。
薛定谔……这是薛定谔!
乔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久久地凝望着茶几映照出的那个胖猫脸,他用了好几分钟,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他变成了薛定谔。
那么他自己的身体呢?
乔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不美好的可能性,他急忙跑到卧室门口,疯狂地挠门,一边挠一边叫。“喵喵,喵喵喵!”
乔风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昨晚睡觉前习惯性地把薛定谔驱逐出卧室。他喜欢享受二人世界,不需要一只猫乱入。
结果现在,报应来得好快。
喊了好半天,门终于被拉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粉蓝色拖鞋,乔风拼命仰头,终于看到了蓝衫。他像是见到了救星,“喵喵!”
蓝衫把薛定谔抱了起来,一边摸着它的脑袋一边问,“小太监,你是不是看到老鼠了?叫得那么……撕心裂肺。”
小、小太监?乔风瞪圆了猫眼,最后气呼呼地一扭脸,他可不是太监!
“难道是饿了?”蓝衫自言自语着,倒了好多猫粮给他。
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类,乔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吃猫粮的。
蓝衫不明所以,看到薛定谔终于安静了,她丢开他不管,转身回卧室去找乔风。乔风这家伙竟然没有准时起床,真是难得一见!
乔风跟她去了卧室,轻轻一跳,跃上了大床。
床上的“乔风”睡得很沉很安静,蓝衫不忍心吵醒他。她心想,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太累了吧。一个人,整天想着科学啊宇宙啊之类的东西,不走火入魔就算不错了。蓝衫这样想着,轻轻弯腰,闭眼吻向了乔风的额头。
然后她亲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爪子。
蓝衫睁开眼睛,发现是薛定谔伸爪子挡在了“乔风”的额头上,她哭笑不得地拎开它,“你凑什么热闹。”
乔风委屈地瞄了一嗓子。
蓝衫把他抱走,轻轻地关好卧室的门,开始准备早餐,这件事一般是乔风来做,她做起来有些生疏。
当她把早餐准备好时,乔风依然没醒,蓝衫也没打算叫醒他。她打开电视,一边听早间新闻一边自己吃了早餐,然后给乔风留了便条,就开始换衣服打扮,今天约好了要和小油菜一起逛街的。
可是薛定谔总是缠在她脚边,她对小太监的热情有点吃不消,干脆把它挡在洗手间外。
等蓝衫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发现电视的频道变了,从新闻台跳到科教频道。
薛定谔正蹲坐在沙发上,颇有几分正襟危坐的气势,它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搞得好像它真能看懂似的。
蓝衫迷茫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是她自己切的频道?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不是她自己还能有谁?乔风可还在睡觉呢,总不能是薛定谔那小太监吧?
正觉得这个想法相当之搞笑,蓝衫就看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薛定谔稍稍移了一下前爪,按到身边的黑色遥控器上,它目不斜视,轻轻一按,电视就立刻跳到下一个频道。
蓝衫:“!”
这胖猫是成精了吧?是吧是吧?
蓝衫觉得这很可能是个巧合,这特娘的必须是个巧合。当薛定谔碰到遥控时发现电视会变,它当然会觉得有趣并再做尝试。
她自动忽略了那胖猫是如何精准地按到换台按钮的。
乔风本来是想去书房的,去了书房它就可以开电脑,开了电脑它就可以用两只猫爪子告诉蓝衫现在他们面临的紧急情况。然而,蓝衫不许它走进书房,原因是怕它把书房弄乱,影响到乔风的工作。
打扮好之后,蓝衫就要出门了。
乔风身体轻盈许多,一跳一跳,跑到了她的前面。它用身体挡着门,不许她开。
蓝衫也不知道今天这小太监为什么这么粘人,她蹲下身,耐心地揉揉它的脑袋,“乖哦,麻麻今天有事情,等下你去和爸爸玩儿。”坦白来说,一直以来她给予薛定谔的温柔还要多过给乔风的。
乔风听到此话,不满地叫了一声,麻麻什么呀,你是我老婆!
蓝衫想把它抱开,乔风只好祭出了撒娇大法,它用脑袋轻轻蹭她的脚踝,小心翼翼地喵喵叫,声音又细又软。
作为一个傲娇的小太监,薛定谔很难得主动卖萌,每次卖萌都是一次绝杀,这次也不例外。蓝衫很快被它俘虏了,她把它抱在怀里,柔声问道,“你是想跟我出门吗?”
乔风头枕着蓝衫的胸口,听着她的温声细语,舒服得直呻吟,“喵……”做猫和做人果然是两种体验,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被她温柔地抱着哄着,那么做个薛定谔也似乎蛮有前途的……
蓝衫自然不知道此刻这张猫皮下那个灵魂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薛定谔突然很喜欢她很粘她了呢,看着它如此卖力地撒娇,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心丢下它,于是收拾了一下,把它也带出了门。
上车时,乔风拒绝坐在座位上,它爬到了蓝衫的双腿上,从现在开始,这里是它的专座。乔风有些感慨,有时候他会把蓝衫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也有坐在她腿上的一天。
而且,还蛮舒服的……
她穿着裙子,此刻坐下来露出膝盖。乔风趴在她腿上,伸着小爪子轻轻拍她的膝盖。猫咪的爪子又软又弹,拍在人的皮肤上有种很神奇的舒服感,蓝衫被它拍得咯咯直笑。乔风玩够了,又翻了一下身体,面冲着她的小腹。想到一早被她冷落时的凄凉,乔风恶向胆边生,它悄悄深出爪子,探进她的衣服,去按她的肚脐。
蓝衫怪叫一声,紧急踩了刹车。她气得敲它的脑袋,“小太监,我这开车呢!”
哎呦,玩得忘形了。不过……真的很不喜欢“小太监”这样的称呼啊……
为了防止胖猫再生事端,蓝衫拿来细绳和项圈,把它拴在了门把手上,这样它只能蹲在副驾驶,不能再跑来捣乱。
乔风很忧伤,只好直起后脚,两只前爪趴在车窗上看风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忧郁。
看了一会儿不过瘾,它一抬后脚,摇下了车窗。
蓝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