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东周时代国人的心性智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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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公子宋尝鼋弑君

郑灵公于前605年上台为君,他手下有公子归生和公子宋两位先朝大臣。《左传·宣公四年》《史记·郑世家》和《说苑·复恩》载,灵公上台的当年,有一天公子归生和公子宋去朝见灵公,路上公子宋的食指跳动,他对归生说:“每当我的食指颤动,这天必能尝到珍奇异味。”入朝后,果见郑灵公收到了一位楚人进献的大鼋(生于江河中的动物),灵公准备杀烹后招待朝臣,二人相视而笑。灵公问及他们发笑的原因,归生便将公子宋食指颤动必尝美味的灵验告诉了灵公。灵公招待朝臣吃鼋肉时也招来了公子宋,但故意不赐给他肉羹。公子宋恼怒之下,伸手从食鼎中捞出鼋肉就吃,吃罢竟自离去。灵公非常生气,想要杀掉公子宋,公子宋却先行下手,杀掉了郑灵公,另立了新君。

公子宋是灵公之臣,君臣间本无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后所以发展到相互仇杀的地步,可以说主要是由灵公拙劣的待臣方法引起的。

我们至今不能知道某人食指颤动和必尝异味之间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身为君主的郑灵公,不必要知道这种联系的确实性,也不必要对这一无关治国的事情予以计较,这是一个正常的领导人都可以做到的两条。郑灵公如果是一位稍有头脑的君主,甚至还可以有意成全臣子之美,既使公子宋尝到鼋肉的美味,又使他得到指动之验的心理满足,使他感到君恩的深长。可惜郑灵公不具备一个正常领导人应有的素质和品格,他不知道食指颤动和必尝异味之间联系的确实性及其原因,但他要人为地切断这种联系,于是有意导演了一场遍赐群臣而独缺公子宋的拙劣的恶作剧,既使公子宋当着群臣之面受到不得君赐的羞辱,又使他关于指动之验的满拿之话在群臣作证下落空,这就把公子宋推到了十分尴尬和恼怒的地步,终于引发了君臣间连续升级的对抗。

也许郑灵公是要借此开个玩笑,为群臣制造一个笑柄;也许他要借此显示君主权力的至上,向人表明美味的品尝在于君主的赏赐而不在于食指之动。这些想法本难厚非,问题在于,他为此而导演的恶作剧使作为臣子的当事人蒙受了巨大的羞辱,他不知道公子宋作为一个人应该具有的正常心理,犯了当众戏侮大臣的为君之忌。

郑灵公因戏侮大臣而被杀,我们无意过多地评判事情本身的是非,但却可以从中发现,君臣上下关系,其实首先是一种人际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为上的领导者一般居于主导地位,领导人对于下属,首先应把对方看成一个人,其次才可能把他作为下属来要求。在和下属的相处中,普通的领导人能够尊重对方的人格和感情;高明的领导人能最大程度地使对方得到精神的愉悦和心理的满足;拙劣的领导人总是以权力和人情相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