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白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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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托梦记

明末清初,山东禹城王寨有个叫王少江的人,常年以贩卖骡马为生。由于他肯吃苦、又擅长经营,几年下来,竟积聚家财万贯,成为方圆数十里内有名的富户。

少江所贩的骡马,大多数是从内蒙古一带买进,在禹城当地卖出。每趟往返三个多月。每次出发,少江总携带着大量的金银,早晨从家中出发,晚上赶到高唐城北十里堡夜宿。十里堡是一个繁华的小镇,有十数家客店,其中贾家客店最是干净舒适,价钱也公道。少江每次到了十里堡,总是在贾家客店歇脚住宿,与店主贾新十分熟悉。贾新原来也是经营骡马生意的,因为一次途中忽然遇到大雪,上百匹骡马全部在途中的荒原上冻死了,因此他亏了血本,再也无力经营这种大生意。无奈之下,他只得借助家中的几间临街闲房开客店,惨淡经营。

贾新因亏了本,负债累累,每次见到王少江携带着大量的金银居住到他的店中,便暗暗眼红。久而久之,竟然生出谋财害命的歹意。

一个秋天的傍晚,王少江又携带着大量的金银夜宿在贾家客店。贾新把他让到上房,并以酒肉相待。王少江因与贾新已熟识多年,并不多想,只管开怀畅饮,谈笑风生。二人饮至深夜,王少江便酩酊大醉。贾新见时机已到,便插上院门和屋门,用一把利刀将少江捅死后,又大卸八块,埋在上房的床下。少江所带的金银,全部被贾新霸占。

王少江的母亲王氏,三十岁上就不幸丧夫,多年来一直将少江视为心头之肉。少江外出数月不归,她便不免牵肠挂肚,彻夜难眠。临近年关,少江仍无消息,王氏便派家人四处打听寻找,却均无收获。王氏心急如焚,将家中的事托付给管家,便带着几名男女仆人亲自外出寻子。

王氏一行边走边问,第二天就来到了十里堡。见天色已黑,王氏就留宿于贾家客店。

吃完晚饭,王氏一个人在上房歇息,因思儿心切,在床上辗转翻侧,怎么也合不上眼。直到三更,王氏才劳困交加,昏昏入睡。刚合上眼,却见儿子少江站在床前,遍体血污,两眼中“汩汩”地往外流着血。王氏大惊道:“江儿!你这是怎么了?”少江一个劲儿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王氏这才发觉少江的舌头已被割下,两只眼睛也成了两个黑洞。她顿时心如刀绞,忙翻身坐起,欲将儿子抱入怀中。刚触到少江的血体,少江却轰然倒下,全身四分五裂,瘫成一堆血肉。王氏疼得大叫一声,猛然惊醒,才知是南柯一梦。她惊魂未定,忽然闻到室内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里面掺杂着一缕非常熟悉的气息。她心下生疑,便点着灯,寻视室内。一直将室内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王氏以为自己是思儿心切,产生了错觉,就熄了灯,重新躺在床上。谁知,她刚合上眼,忽然又看见少江站在床前,仍然遍体血污,两眼中往外流着血。王氏这次不敢再碰,只是哭道:“江儿,你如死得冤屈,就告诉娘,娘替你伸冤报仇。”少江点了点头,忽然躬下身子,钻入床底。王氏随即醒来,就点了灯,往床底下探视。床下空空的,却有一股呛人的血腥气,里面还掺杂着少江的体味。王氏顿时醒悟,知道儿子肯定是不在人世了,心下一急,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王氏就坐轿来到高唐县衙,击鼓喊冤。县太爷升堂后问明缘由,也觉得此事蹊跷,便令衙役随王氏到贾家客店起尸。衙役们来到贾家客店,果然在上房的床底下挖出了一具碎尸。因为埋藏的时间太长了,已无法辨认。衙役们便将贾新带到县衙拷问。这个贾新竟是个狼心兔子胆的家伙,刑具往大堂上一扔,已吓得体如筛糠,乖乖地将害死王少江的过程如实招了。

半个月后,贾新被斩在县城的十字街心,并暴尸三日,以诫后人。

王少江的冤仇终于得报。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感叹说:“都说母子连心,其实不止如此,母子的亲情,还能跨越阴阳两界。”

(《太原日报》2004年6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