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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平地风波

在长铭被他推进房间之时,无意中看到逸景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水,虽不知原因为何,但是想必他也提心吊胆。

逸景将房门关上,隔着房门对长铭说道:“听好了,这次并不严重,你只要咬牙就能忍过去了,本官将门从外锁住,也不会让其他人接近这个庭院,你更不准求饶!”

长铭在门内狠狠地点头,才想起逸景看不到,但也无暇多说,直直往床上倒去,将顾小舞给他的药丸连接服下几颗,祈愿着沉睡清醒之后,一切安然无恙,也许是药物所致,也许是连月疲惫所致,他已经沉沉睡去。

“大军长!”一少妇模样的女子匆匆赶来,逸景会心一笑。

芙蓉如面柳如眉,正是印证了她的相貌,身材芊芊,骨骼修长,比起寻常人家,她还是更喜欢一身简单的装扮,就连发上也只是用木簪简单挽起,面上未施粉黛,仍是别有风情。

“行晟叫我速速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逸景点点头:“辰盈来的正好,长铭恐怕被催动发情期了,不知道严不严重,你看守此处,不可随意打开房门,也不得让他人靠近庭院。另外,为本官吩咐行晟,拖延住甘仪,本官有事先行离去,若是长铭已经清醒,便送他往涧河谷。”

阮辰盈目瞪口呆地看着逸景:“他……”

“本官早有推测——面容俊俏,体温偏高,忌讳饮酒,这都像是绛元的特征。”

前两者是绛元天生注定以吸引兴主喜爱,后者则是长铭长期用药压制自身气息所致,若是饮酒,则解药,不可再藏。

“是,我记下了。”

逸景便匆匆离去。

长铭其实是被冷醒的。疲惫多时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然而万万没想到居然没盖床被子就不省人事了。并不是说令军候府会寒碜到连一床被子都不给他,而是他自己当时直接倒在床上昏睡过去,并不记得还要盖被子。然而春寒料峭,即便他生来体温偏高也扛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可能是发烧了,嗓子也干哑疼痛,只得下床来去叩门。

“长铭?长铭你可是醒了?”

听得门外人声,长铭不禁喜出望外,也顾不得自己声音沙哑,便叫道:“辰盈!”

阮辰盈笑道:“是我,你怎么样了?何以声音沙哑?”

“我不要紧,倒是你们……你们……我没想到还有这一天,快开门,让我出去!”

另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你当真没事了?你声音太奇怪,我们不敢乱开门。”

长铭被这句话呛得咳嗽了一声,才咬牙道:“我只是着了风寒而已,再不开门我可动手了。”

门外传来钥匙碰撞的声响,行晟幽幽道:“请自便,打坏这扇门便是三千两银子。”

长铭:“………………………………”

逸景在傍晚赶回侯府,未见到长铭,倒是看到南荣俊聪和万山泉一人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笑的眉眼弯弯,阮辰盈也在一旁逗弄孩子,而行晟正在一脸哭笑不得地摇着拨浪鼓,实在是天伦之乐,说也无穷。

“大军长回来了。”

行晟同他问好,逸景也点点头,笑道:“你和辰盈的孩子?”

“对啊,可是龙凤胎,小子叫淑泽,姑娘叫淑雅。”俊聪又是得意又是炫耀地说道,这实在令逸景忍俊不禁,只得点头称赞道:“果然好名字。”复又想到什么,问行晟道:“长铭回去了吗?”

“没有”,万山泉摇摇头,“他不慎感染风寒,已经请了大夫开药,看他似乎憔悴,行晟便留他在府中暂住一晚。不如军长也一起住下吧,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成景还特地留下等你回来。”

逸景讪讪一笑,才想起自己的大哥今日也在寿宴之上,但是事出突然,只是来得及远远举杯一下,逸景就不见踪影了。

行晟将拨浪鼓放回辰盈手中,道:“我带您去成景大人那边吧。”

“伤好些了吗?”逸景见行晟右手持剑,便皱眉低声问道。

行晟沉默片刻,回答道:“不必担心,应付国试武举不成问题,下官……草民也会多加练武的。”

逸景叹道:“你心意已决?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你尚且年轻,只是做一个侯爷子弟,广交朋友,远离朝廷,没什么不好的,你挂念之事,我们都会达成。”

“但那并不是为了我们达成”,行晟淡淡道,“我想了很久,也许无论我是否参与其中,逝者已去,旧人已故,我做什么都会遗憾,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说及此处,他声音似乎变得极为干涩:“只是侯爷……”

“既然心意已决,就不要多想了……本官很是欣慰还能再见到你,明年国试武举,本官在涧河谷等待你和辰盈。”

“是。”行晟停下脚步,行了一礼,比着逸景身边的庭院,继续说道:“成景大人在等着您。”

逸景对成景的问候方式就是二话不说将放在马车上的盒子丢出去,然而成景看都没看便顺手捞住了。

“你就是这么和自己哥哥打招呼的吗?我要回去找母卿告状。”成景皱眉看了看手上的盒子,随手放在一边的石桌上,已逸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走上前来,将背后的长枪解下横置与桌上,在成景身边坐下。

“苏相死了。”

“嗯。”成景淡淡答应,言语之间十分冷漠,但是转头一看逸景,又叹了一口气,道:“母卿也很想你,老人家年纪大了,每次都要从西南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看你,车马劳顿,也不容易……你和我回去吧,辞去这个大军长职位,我想了很久,已经过去十七年了,我会在排他人去寻华景踪迹。”

眼下才化雪,天气始终有种湿气刺骨的寒意,若是身于西南花城,也许很快就能看到春暖之时百花盛开了,而在更遥远的东北部,就注定了同草原白雪相伴,逸景抬头,看着金乌西沉,玉兔东升。日月星辰遵循四季轮回,而不因天南地北动摇,这也许是和家乡唯一相似之处了。

“我现在不能随意离去,宁武元气大伤,绛元参政一事又因为苏相的死去而危在旦夕。”

“苏盛意到死都不放过你吗?还是你直到苏盛意死去都不肯放过自己?”成景皱眉说道:“政事不是武官可以决定的,况且就算你辞官离去,难道泱泱朝野,就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接替你成为宁武的大军长?”

逸景转头,看着成景,细声问道:“那至少大哥先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劝我辞官归乡呢?不会是因为苏相死去,也不是因为母卿思念,对不对?”

成景撇开头:“就是这些原因,你又听说什么了?”

“十五年前,我离开花城,大哥和母卿送我出门,对我说‘万事有缘,不要回头’,因为回望故乡的人是走不远的……大哥决断果敢,不会因为这件事劝我辞官的。”

成景心中一时万般不是滋味,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逸景轻轻吐出一口气,换了个话题:“苏相打听到,十七年前,在西北地区有人似乎见过二哥。”

“我会再派人去仔细打听。”

“还有,只怕我人手不足,为我从家族中挑选几个武艺高强,又善于隐匿踪迹的人给我吧。”

“好,一个月左右我就给你送过来。”

“苏相死了。”逸景莫名其妙地重复了这句话。

成景终究心有不忍,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难过了……你走吧。”

“大哥?”

“你回到这里,不为休息也不为叙旧,既然如此,大哥也不留你了。”

长铭得遇行晟和辰盈,喜不自胜,即便因为感染风寒而头昏脑涨,却不以为意,和两人颇有彻夜长谈的驾势,最后是那两人见他该休息了,说什么都要把人赶回房屋。

也许这是今日风寒依旧未痊愈的原因。

倒是行晟毫不留情地要将他唤醒,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醒了?”

“嗯……”

行晟将一份文书塞给他,道:“大军长吩咐了,只要你还没死,还能动,就拿上这份文书,早早去到吏部记册。”

长铭立时清醒,拿起文书草草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行晟好奇之下,抢过文书,面上表情也十分复杂皱着眉头对长铭道:“大军长叮嘱,让你什么都莫问,只管早早去到吏部……他昨天令我拖住甘仪,恐怕也是为了出其不意,直接上表圣人,立你为营长。”

长铭眉头紧锁,攥紧了手上的文书咬牙道:“既然大军长这般安排,我马上前往吏部,之后再找他算账。”

言罢,翻身下床。

顾小舞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长铭到来之后,三下五除二便处理好了所有事务,令长铭目瞪口呆,今天吏部倒是格外忙碌,顾小舞也是一脸形神憔悴,长铭不好打扰多说什么,也匆匆告退。

一路往宫门而去,长铭诧异地发现今天大不同以往,文官见他漠然走过,并不关心这么一个青年,倒是不少武官路经他身边,都会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继而询问他是否是宁武的第七营长,长铭自是毫不避讳的承认,然后就会莫名其妙受到一通称赞,像是什么玉树临风勇冠三军年少有为等等,让长铭受到不小惊吓,还以为大梦未醒。

无论怎么说,这些人前不久还在对他议论纷纷,多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无缘无故的对他笑脸相待。

“大人?您又迷路了吗?”正当长铭大惑不解之时,突然有一人出现在他身边,长铭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上次前为他带路的洛江红。

“是,忘记怎么出宫门了。”长铭敛了神情说道。

洛江红似有犹豫,但还是对长铭说:“下官为您带路,这便去宫门吧,不过要走得快些。”

“好。”长铭不曾多想,也就答应了,至少这个路痴继续装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况且身边多了一人,其他武官想必不会多问了。

两人将行至宫门,忽然听见一人自背后呵斥道:“洛江红!怎地还在此处,吏部今日忙碌,还不快快回去。”

洛江红忙道:“下官马上回去!。”

长铭从旁劝道:“你去吧,宫门近在眼前,我可以自己出去了。”

“那下官便告辞了。”洛江红行色匆匆道。

长铭行礼以示感谢,洛江红忙道不可不可,但是时间紧迫,最终还是匆匆离去。

甫一出宫门。长铭便再也难以稳步前进,而是疾步向着下城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