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越过高山跨过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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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历史舞台的帷幕 (2)

“恩!”我点了点头,接下去讲道:“在我10岁的时候,当时我父亲是一位机械修理工,虽然工作很辛苦而且收入并不多,但是由于属于技术工种,那份工作还算稳定。拜父亲所赐,我们家的生活即使过得紧巴巴的,也还能维持下去,甚至逢年过节偶尔能够添置些家什。在家里父母很疼爱我,虽然他们的没受过什么教育,我母亲甚至不识字,她却会讲很多有趣的故事给我听,要知道那些都是从外婆那里口口相传下来的。家里还有个长我6岁的哥哥,他叫亚历山大,时常保护我这个妹妹不受别人欺负,那时候邻居家的孩子中间我也算是有号召力的大姐头呢。”

“原来姐姐也有幸福的童年。”莉萨在发出感慨的同时却有些心不在焉。

而我则继续讲下去:“幸福都是短暂的,在那年夏天,父亲因为酗酒后与人打架,被人用刀捅穿了肺部,等我和母亲赶到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天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血--自己父亲的血……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的生活就没了着落,母亲起早贪黑地忙着永远也干不完的针线活,而我则失去了和伙伴们游戏的时间,要为母亲分担家务,第二年哥哥应征入伍,家里只剩下我和母亲二个人。失去了哥哥的保护,身上穿的也没有以前那样体面了,往日的伙伴们逐渐疏远我,有些人开始欺负我,骂我是没爹的野孩子。那段时间也许是最令我感到孤单和无助的时候,甚至要超过在流放地的日子。

也就是在那时我参加了教堂的唱诗班,在那里结识了一位跟我同龄的女孩子,她叫娜达丽娅,我们二个小丫头很合得来,因为她和我一样来自穷苦人家,她父亲是一名铁路工人,而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便去世了,可以说我们是同命相连的伙伴。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瓦洛佳,这你是知道的。第二年我和娜达丽娅一起升入教会中学,离开了家乡戈尔诺夫。对于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能够念上中学是很不容易的,虽然教会中学并不收取学费,但是家庭负担仍然不轻,于是我和娜达丽娅就整天盘算着去找地方打临工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为此也拉下过一些功课,每次回去都遭到母亲不少责备。有一次回到家中,见母亲独自坐在床前一言不发地望着家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地上是散乱的毛线和织了一半的围巾,我知道那是母亲为今年就要复员回家的哥哥编织的,接着我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信封和掉落在桌脚的信纸,我跑过去俯身拾起信纸,扫了一眼标题,很快就意识到已经发生的事。从那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母亲和我二个人了。”

“生活就是这样,残忍地夺走你可以依靠的事物,逼迫你去面对它。”我擦拭着手中的烟斗,仿佛在抚慰自己的心灵。

“可生活也并不全是无情的。”莉萨开口说道。

“是啊!”我肯定了她所说的,“那段时间我读了瓦洛佳拿给我的几本马克思主义入门的小册子,他告诉我这是真正的福音书,于是我就把它当福音书来读,读着我就发现这与福音书不同,福音书里找不到生活的答案,在这些书里却能够找到。那时真得像着了迷一样,越读越觉自己不应该是受命运摆弄的木偶,而应该成为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我常常躲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如饥似渴地阅读着所能找到的进步书籍,后来娜达丽娅也加入了进来,我们常常一起讨论着书中的内容。当瓦洛佳来到靖西府工作时,我们就不放过任何机会地向他提出各种问题,直到他也答不上来为止。

作为十来岁的女孩,那时候对于男孩子有了一种朦胧的感情,我和娜达丽娅都喜欢瓦洛佳,我们总是开玩笑说以后要嫁给那样的男人。有一次在小树林里,娜达丽娅悄悄地告诉我,瓦洛佳应该属于我,因为我失去得比她更多,自那以后她便总是回避着瓦洛佳,让我有更多地机会与瓦洛佳单独相处。瓦洛佳察觉了这一变化,他问我娜达丽娅的事,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瓦洛佳听了后脸色变得像西红柿一样,他解释说一直把我们当作同志和小妹妹看待。那以后娜达丽娅还是有意与瓦洛佳保持距离,后来我们被开除出学校,我留在靖西府参加宣传工作,娜达丽娅则回到了戈尔诺夫,接替她病重的父亲成为一名铁路工人,这些年里我们一直保持通信联系,直到前年听说她因为掩护同志逃跑而被捕入狱。”

“姐姐有一位了不起的朋友,应该珍惜这份友谊。”听着我的述说,莉萨落下了眼泪。

“我们应该珍惜志同道合的同志,而不是那些同路人。”我放下烟斗,对莉萨露出宽慰的笑容,“至于那些在艰难险阻面前退缩的人、那些只在乎个人和小团体利益的人、那些看不起我们并且在背后诅咒我们的人,与他们决裂只会加强我们的力量,使我们的同志更加团结起来。”

说到这儿我不由地朝车窗外望去,白雪皑皑的群山间依稀可见那条蜿蜒的苍龙,在古代长城以南便是世界的中心,而现在,那里即将上演震撼世界的历史进程,我们所有人不过是这部伟大戏剧中的某个角色而已。

……

冬日的晨雾弥漫在黄浦江两岸,停靠在码头防波堤内侧的蒸汽拖轮上,值了后半夜更的水兵此时已经哈憩连天,在大雾天听着那反复的江涛声,困意不知不觉中涌上了眉梢,他紧了紧身上的藏蓝色尼子大衣,双手抱枪背靠着甲板风管打起了盹来。

风管穿过甲板,将新鲜空气送到下层的舱室内,在那里一名喘着粗气、并伴随着剧烈咳嗽的人正坐在锅炉旁取暖,他瑟瑟发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海军条纹背心和短裤,过了一会有人给他送来干净的棉衣、还有外套和长裤。那人动作僵硬地套上衣服和裤子,又饮下一杯热茶,脸色才稍微有所好转,喘气和咳嗽也不那么强烈了。

“从江对岸游过来的?”一名海军中尉坐在他对面,语气温和地问道。

“是的,我……我是来报告重要情况的。”那人显得很着急。

“什么情况?”中尉换了个坐姿,将双手叉在胸前,注视着眼前这个疲惫不堪的人。

“江东……江东炮台叛变了,他们要炮击回航的舰队。”那人几乎是扯着喉咙用尽力气才把话完整地说出来,刚一说完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真的么!?”中尉大吃一惊,作为一名在辅助船上服役的见习军官,他一时还无法估计出事态的严重程度,只是在下意识地提问。

“难道我游过江来就是为了跟你开个玩笑么?”那人情绪很激动,为此他又喝了一口热茶,用稍微平缓了的语气说道。“昨天傍晚我去司令部送饭,在那里看见了曹公公,七点半左右各炮组就接到命令要求封锁江面。”

“你说的可是那个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公公?”中尉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关于这个曹公公曾经的权势路人皆知,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宦官,他实际上掌握着直接对皇帝负责的厂卫内务机构,甚至有传闻正是曹公公在幕后促成了皇帝进行战争动员的决心,而这最终成为了点燃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总之这是一个拥有权利和野心的人,就连内阁和议会的首脑们都惧怕他。但是在起义者占领皇城后却没有发现曹公公的踪影,根据宫里太监的供述,曹公公已经带着玉玺从秘密地道逃出城去。

“是的,除了他还能是谁呢?”那人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岸上。”中尉明白眼前的事情并不是靠他在这里就能够搞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