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越过高山跨过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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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为了

一天下来走访了七八家工厂,经过这番了解我和莉萨心里有底。目前最缺乏的是粮食,其次是燃料,其它原材料虽然也十分短缺,一段时间内到还不至于引起麻烦。

“民以食为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莉萨念叨着这些俗语,似乎有点失掉了信心。

“得了面包就得了生命,谁也离不了它。”我用了一句露西亚谚语,然后说道:“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巧妇,甚至可以说我们是毫无经验的拙妇。”

莉萨忽然笑了起来,用调侃式地眼神看着我:“我就知道你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你一定在想如何把饭煮出来。”她说。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对于她的说法,我到不好否认。但仍然忍不住要反问她:“这难道不是再明显不过了事实么?除了硬着头皮干下去,并且把事情办好,我们还能怎么样呢?还有什么其它更好的选择么?”

“确实,即使再困难,也别无选择,只好面对。但需要有解决困难的办法,我们变不出粮食,也变不出煤。”莉萨提出的问题很现实。却使我感到不安,总觉得这话里缺了关键的东西。

“我们现在的工作是为了什么呢?”似乎是抓住了点头绪,我顺着这个线索思考下去,渐渐地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了一股令人感动的暖流,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我们现在的工作,无论从事任何具体的事情,都是为了使工农免除奴役,是为了实现我们全人类的子孙万代的幸福,所以我们必须得豁出命去,我们的生命不仅仅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如果我们只考虑自己的困难,那么我们就会被这些困难缠住,就再也无法摆脱困难。”

我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不应该把眼光局限在小摊子上,我们要解决的并不是眼下这些个小摊子。仓库里不会长出粮食,也挖不出煤,守着帐面上的那点东西只会坐吃山空。解决一切的问题的根本就在于我们从敌人的手中夺取生产资料和物资,从而组织起更强大的生产。”

“知道么莉萨,虽然我们不会变戏法,但是我们能够从资产阶级那里夺取!我们当前所要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剥夺资产阶级所有。”在说话和考虑的过程中思路变得豁然开朗,对于所要做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

“那么具体怎么做呢?”莉萨把眼睛向上翻着,对我的话表示不屑。

“一切不是很清楚明了么?既然我们夺取了政权,那么就要行使政权的权利,通过没收资产阶级、贵族和投机倒把分子,获取必要的力量,再用这一切力量来加强我们的武装,击败敌人,控制城市和农村,让革命的力量像雪球那样越滚越大,直倒夺取全国政权。”我满怀信心地告诉她。

“旦愿这一切都顺利,可即便这样,我们还是首先得知道哪儿有粮食和燃料。”莉萨一点也没被我鼓舞起来,她仍然给我指出问题所在。

“听着莉萨,这难不倒我们,你不能总是用学生的头脑来考虑问题,老盯着眼下的题目,而忽视了题目以外的东西。我们不是资产阶级,我们不需要靠秘密警察和侦探来掌握情况,我们社会民主党作为无产阶级的政党,应该依靠的是千千万万的群众--那将是无数的眼睛和耳朵!某些家伙打算跟我们玩捉迷藏,这将会是他们最大的失算。”现在,我说话开始变得越来越有底气了。

……

回程的路上,我让莉萨去我们来时住的旅馆取东西,我自己一个人返回办公室。经过工厂区路口的时候,在那里遇到不少人正围着告示栏议论纷纷。

“大家看,资产阶级囤积了多少居奇?单单一个下午就从粮油公司的仓库里搜出了50吨面粉,8吨大豆和12吨其它食品,可就在前些日子,那里还挂着货已售空的牌子。”有人指着告示栏里新贴上去的公告义愤填膺地说道。

“还有你们不知道的呢,上个月听一出来办事的太监说,宫里运进去一批粮食,有好几卡车,据说是打算酿酒用的。可皇帝下台以来,也没见临时政府从宫里拿出一粒粮。”还有人神秘兮兮地在人群中散播着小道消息。

“有这事?那你们说社会民主党会不会把那些粮食拿出来分给大家?”有位妇女迫不及待地问道。

哪个传播消息的人摇了摇头,四下张望了一番,而后轻声地说道:“这可难说了,社会民主党那些人现在要打仗,估计会把粮食紧紧攥在手里。”

“那咱们老百姓可怎么办呀?家里没吃的,孩子都饿得直哭。”听了那人的话,妇女幽怨地叹了口气:“哎……要是不打仗该有多好啊!”

“今天这造反,明天那造反,这天下能不乱么?”那人语气愤慨地煽动着。

我拨开人群,走上前去搭住那人的肩膀,严厉地质问他:“难道说战争是社会民主党发动的么?难道说除了造反还有别的办法能够拯救那些饥寒交迫的妇女和儿童的么?请你回答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在这里表达群众的看法,你们社会民主党口口声声‘工农民主’,难道就不给工农一点表达看法的权利么?”那个人大叫大囔起来,周围的人群开始变得骚动不安。

“姑娘,你可不能随便抓人啊,你们革命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有饭吃么?可我们都快饿得没力气了。”一位老人这样对我说道。

“大家别担心,事情会弄清楚的。”我揪着那个搞煽动的家伙不放手,同时对群众解释道:“他说自己是工农,那么我到要看看他做的是什么工?务的是什么农?”

“你能不能把双手伸出来给大家看看?”我死死地盯着哪个家伙,逼得他不敢直视我。不过当他有意要回避我的目光,将头转向一旁的群众时,似乎又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在这种压力的作用下,他只得回过头来面对我。

“这手又有什么好看的?大家看吧,这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手了。”他伸出双手,先是手掌朝上,然后又将手背朝上。

我看着他这双手,心里有了把握,于是把他拽得更紧了。

“这根本不是工农的手。”我抓住他的手,举起来朝大家示意,“这手上没有老茧,也没有劳动的伤疤,这么白嫩的手掌怎么会是工农的手呢?”说着我摊开了出自己的左手,信心十足地说道:“看看吧,比我这女人的手都白。”

“是啊,这姑娘说得没错,这家伙实在不像是我们工人。”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谁见过他没有?”也有人在打听。

“想起来了,这家伙以前见过,是内务厂的便衣,上回就是他领着一帮爪牙来我们工会搜人。”这时终于有个人站出来指证。

此刻群众的情绪起了反应,开始围住搞煽动的人。

“今天我们差点着了这家伙的道。”有人说道。

这么一来大家愈加愤怒了,矛头已经完全指向刚才的煽动者,他将承担自己点燃的怒火。

这个特务也许想逃跑,他使劲地挣扎了几下,但是已经被大伙牢牢地摁住。

“把他抓起来送到军事委员会去好好审一审。”

“得给这家伙一点苦头吃。”

“是啊!现在可不用怕这些朝廷爪牙了,不能轻饶了他。”

群众们纷纷提议。

“你们这些反贼等着瞧吧,曹公公会打回来的,你们闹不了几天,到时候要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特务嘴里还在嚣张地叫囔着。

这不由地让我怒火中烧,忍不住对着他的小腹狠狠地踹上一脚。

“给我听着,如果那个曹公公敢来,我们不但要扒他皮,抽他筋,还要把他挂在电线赶上风干了!倘若他不敢来,我们早晚也会去把他揪出来的。”见那个家伙捂着小腹一脸痛苦地发出呻吟,我不屑地说道。

……

看着特务被工人纠察队带走,我想起了刚才那位妇女,如果不能解决她们的困难,不能使她们的孩子免除饥饿,那么敌人就会趁虚而入,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大姐,请您等一下好么?”我叫住了那位正要跟随人群离去的妇女。

等到发觉是我在叫她,那妇女一下子楞住了。

“我家里还有孩子,你们不能把我抓走啊。”她哭着向走过来的我求饶。

“别误会。”我想安慰她,跟她解释,可情急之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位妇女疑惑地看着我。

“瞧我这笨舌头。”我急得连拍额头,好不容易才打理清楚想要说的话,“您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您聊一聊。要说孩子,我也有个女儿,都半年快半年没见了。”

“哦,是么。”妇女十分勉强地对我露出微笑。

“是啊,都三岁了,我还没好好照看过她呢。”见那位妇女仍然表现得很拘束,我只好接着跟她拉家常,“对了,你的孩子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8岁了,男孩。”一说起孩子她又恢复了愁眉苦脸的表情。

“哦,那一定是个机灵调皮的捣蛋鬼。”我笑着说:“怎么样?跟我说说你的孩子吧?”

“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都饿了二天了,我实在不想求什么人,可孩子饿不起呀!”她唉声叹气地回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工会呢?或者找执行委员会!”我也是母亲,听到孩子遭罪,我和孩子的母亲一样感到揪心,我对她讲道:“有什么困难就要告诉我们,现在只有大家团结一致,才能够克服困难。”

她点了点头,不像刚才那样排斥我了。

“能够带我去你住的地方么?咱见见孩子,得想办法给弄些吃的。现在不单单是你孩子在挨饿,许多穷苦人家的孩子都在挨饿。我们这里不出粮食,要获得粮食只有战胜企图围困我们的敌人,这就需要动员全部的力量,包括我们劳动的妇女姐妹们的力量。”看她默不作声,我便接着说道:“当然,另一方面,城里是有一些粮食的,但是我们掌握的不多,我们手里的粮食即便按照最低定额,也只够全城五天的消耗。剩下的部分掌握在各资本家和投机商那里,也不排除旧贵族那里有些储藏。对于这些,我们需要去调查清楚,但不能打草惊蛇。”

“这么说现在我们还不能吃饱饭?”妇女的神情略显失望。

“还远远不能吃饱,现在这点粮食对于几百万人来说是杯水车薪。怎么说呢?这就像给一个饿得发慌的壮汉发一颗骗小孩子用的花生糖,是根本就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的。”我向她耐心地解释着。

“可孩子怎么办呢?”这番话并不能打消她的焦虑。

“孩子不能挨饿的,从现有的粮食中拨出一部分来保障儿童的定额应该能够办到。不过作为前提,必须搞清楚余下的粮食被藏在什么地方。”我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地说道:“对于这个,我需要你和其她姐妹们的帮助。”

……

吴淞海军基地内硝烟弥漫,炮弹呼啸着落在泊位附近,飞散的混凝土碎快像冰雹一样砸落在码头和附近的江面上。远处的仓库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破裂的油槽正在向码头和水面泄漏着呛人的重油。

“赶快离开弹药库!”一名基地消防队的指挥员斯声力竭地向试图抢运弹药的消防员和水兵们叫喊着。

“你们怎么还没撤?这里很危险!”从燃烧的仓库边退下来的消防员对停在一旁的消防马车吼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团裹胁着钢铁碎片的炙热冲击波突如其来地扫荡了周围的一切,所有声音都被猛烈的爆炸所吞没,只留下炮弹尖锐的呼啸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基地的地下指挥所位于舰队司令部所在的钢筋混凝土大楼地下三层,地面上的爆炸只能给这里带来轻微的震动和摇晃。

不过在这里,从作战值班室传出的一阵阵咆哮声依然压制住了原先各种嘈杂的声音,以至于从附近走廊经过的人都不敢出声。

“你向我保证那些带翅膀的大宝贝八点一刻就能够起飞,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二个小时,那些德国佬造的破烂玩意还爬在窝里一动也不能动!”前舰队参谋长,现在的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正在对面前的一名海军航空兵少校大发其火。

面对对着怒气冲冲的上级,少校或许想做辩解,但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啦,你可以回去了,12点以前必须给我整备出三架哥塔式轰炸机。”参谋长发泄一通后,用不容置疑地口吻下达了命令。

“是的长官。”少校转身如获大赦般地走出了值班室。

“刚才陆军的人到我这里来骂娘,要你们工程大队为罗泾的滩头防御准备堑壕,可你们只修了道胸墙,你的这道胸墙在舰炮的打击下和纸糊的不会有什么两样。你这不是在糊弄陆军的人,而是在糊弄我!我不要听你的借口,我要送你上军事法庭……”在他身后,值班室内训斥声还没有中断的迹象……。

……

炮击持续了整整120分钟,张家浜口东炮台上的二门130毫米岸防炮向黄浦江对岸的吴淞军港打了427发炮弹,现在终于消停下来。不过这种安静只是暂时的,几分钟后从远处传来了更密集的炮声。

二艘炮舰和一艘驱逐舰出现在罗泾以北面的长江江面上,8门130毫米舰炮以平均每分钟48发的射速向江岸上倾泻着高爆杀伤弹,直到5分钟后才减为每分钟10发。一些炮弹落入罗泾镇内,几幢民房在顷刻间即变成了一堆瓦砾。

炮弹重重地砸在岸堤上,石块、泥土和混凝土碎屑沿着背坡稀稀落落地滚落下来。

士兵们躲在紧贴着岸堤背面挖掘的临时掩体内,默默地看着那些东西掉落在自己的钢盔和衣服上。

“这么猛的炮火我们挡不住的,还是撤吧……营长?”上尉蹲在掩体内,紧紧地抓着话筒,用焦急地语气请求道。

“给我们的命令就是守住滩头,一直到工人赤卫队控制市区,在这之前谁也不准后撤,谁要是没接到命令便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