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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无耻之徒

一下戏,NICK一直拿着一条蓝条纹的手绢反复擦着手背,JAMES跟过来故意问:“要不要叫法医拿药棉来消消毒?”

NICK“探长模式”还没完全消除,一副家长的口吻教训他:“你干嘛拿那个烙铁‘烫’我?就算你不是故意的,我也可以不怪你,但万一真擦伤了怎么办?值得吗?这么大人了,动手前也不过过脑子?”

JAMES恍然状:“是,这万一受伤了留下疤痕或者烙印什么的,尤其是万一这烙印再消不掉——哎呀那可真不得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呀?”

NICK被他这么夸张地的样子逗得忍不住要笑,也反省到刚刚的语气有点太“公孙泽”了,当下就缓和着声音、半带歉意地说:“不会的,我就那么一说,JAMES老师你也不要开玩笑了。”

JAMES一本正经地:“怎么不会?我当时真想在你手背上烙一下的,你不知道吗?”

NICK本来以为他开玩笑,但看他绷着脸一本正经地望着自己,连半点笑意都没有的样子,一时真的有点信了,不由脱口而出:“为什么呀?”——好天真的样子!

JAMES愈加正色道:“你没听说过吗?其实你以后拍戏再做功课时,绝对不能只限于背背台词、想想动作,要把剧本吃透,包括剧本里的社会背景、人文背景、科学背景什么的,这样拍一出戏你才能懂得一个时代,每次再接片子,你就不仅仅是为制片打工、演一出戏而已,而是你可以通过演一出戏真实地体验一种生活。你问问看,哪个职业、有哪个工作者,可以这样体验、游走于唐宋、秦汉,穿梭于杀场、商战!这,才是演员这个行当的真正魅力!也只有这样,你才不枉入了这行!你才是真正赚了!”

NICK果然被他的话震住了,一时没答上话。

JAMES一笑,转回正题道:“比如这个烙印,剧里说是惩罚偷盗的奴隶,那是烙在手心里,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你手背上比着烙一下吗?”

NICK认真地摇头:“不知道。”

JAMES叹口气,教育他:“当时还有一个习俗,就是每个奴隶手背上都有一个烙印,这个烙印多半是一个徽章,标志着这个奴隶的主人来自哪个家族。听明白了吗?”

NICK恍然地“噢”了一声,转而质疑:“那你烙我干什么呀?”

JAMES终于“嘿嘿嘿嘿”地把憋了半天的笑全部释放出来——那叫一个舒畅!

NICK顿时明白他又拿自己寻开心——居然还把自己比作奴隶,一时咬牙不已,对着JAMES压低了声音恨恨地道:“你真无耻!”转身忿忿地去了。

结果无巧不巧,下面这场戏却是记者张赫偷拍现场被探长和小玩命捉到、最后被包正捉弄的戏,而张赫气愤之下骂包正的话恰恰是“无耻之徒”。看到这句台词,JAMES只是望着NICK笑,NICK本来话出口后就有点后悔,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过了,怎么着JAMES也是他的“学长”级前辈,在剧中又是男主的角色,自己怎么可以骂他无耻呢?再说,对方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自己这样不是太小气并且小题大做了吗?看到JAMES笑,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JAMES老师,刚才是我出言冒昧了,你别在意啊!”

JAMES笑着:“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不然导演为什么让你在剧里再骂我一次?”NICK知道他在开玩笑,却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JAMES看到他有些困窘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就微笑着说:“这样,一会儿我看你怎么再骂我‘无耻之徒’。从你的语气里,我就知道你刚才是真的想骂我,还是现在真的不再觉得我‘无耻’,怎么样?”

NICK有些意外他会这样说:如果是真的,也太不把工作当回事了——演戏时怎么能掺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不是真的,他到底想要自己怎么样?!他心里的纠结立时从单纯的眼神里映射出来,JAMES有一霎那觉得自己惹祸了:这孩子一会儿不能连戏都不会演了吧?

开拍时,NICK真的仍然有些纠结,心里跳得厉害!但演到那句话将出口时,也许是逼到临门一脚,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了悟道:公孙泽的心态,对于检察官巧退这个冥顽的记者,当然是真心称赞外加善意调侃——也许这才是JAMES刚才的真正用意?他不觉心下释然,表情自然就柔和下来,望着检察官表情轻松、眼神亲切地“恶评”道:“干得漂亮——无耻之徒!”两个人交换的目光里,分明都知道这双重的“无耻”含意,但相视一笑,心知肚明而已。没有人知道,之后探长哥脸上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自然、优雅而轻松的笑意——他好像没看着谁,他好像在对着自己笑。

镜头前,副导演低声嘟囔着:“你说你对着一个‘无耻之徒’,你笑这么甜干什么?”导演无语地瞪了她一眼,探过头来看了又看,结果也连连摇头:“就是!笑这么甜,这个探长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