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浪远远看见三女正在远处的一座小树林里等候着,连忙甩了几下马鞭朝他们奔去。
李怜月、乌兰见张浪安全地回来了,都不禁流露出欣喜的神情。
张浪一勒马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聚居地,急声道:“我们得赶紧走!浑熊部的追兵马上就会赶来!”三女点了点头。四人一引马缰,调转马头,朝南边飞驰而去。而如此同时,数百名浑熊部骑兵从聚居地汹涌而出,朝张浪四人追来。浑熊部的传令快骑则往四面飞驰而去,通报这里的情况。
无数的传讯快马在草原上飞驰,一波接着一波的警戒部队动了起来,还有那些身份不同寻常的高手。整个草原好像都因为张浪他们而动了起来。
四个人奔跑了一个多时辰,没能摆脱得了追兵,而且追兵反而还越来越多了,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其中不乏身手矫健的高手。张浪忍不住骂道:“有没有搞错?为了抓我们四个人,这么大动干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片刻之后,天色完全黑了。这个时候草原本应该安静下来,如今却一片喧嚣,马蹄声擂动大地,呼喊声响彻云霄。
张浪抬头看见前面有一座小树林,心头一动,立刻对三女道:“穿过前面的树林!到时候,你们三个立刻下马,就地隐藏起来,我把追兵引开!”李怜月、乌兰一惊,一起道:“这怎么行?”
张浪没好气地道:“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就这么办!乌兰,师姐,我妹妹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你们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她!”乌兰保证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妹的!”其木格也点了点头。
李怜月呆呆地看着张浪,感动得想哭,她原本以为张浪已经不在乎自己了,却没想到他在这么紧急的时候想到的居然是她!
四人策马钻进了树林。后面的追兵穷追不舍。
“快!就现在!”张浪大叫。
三个女人立刻跳下了马,李怜月差点摔倒,其木格及时接住了她。张浪将自己马背上的粮食甩了下来,然后牵着另外三匹马风驰电掣而去。
其木格捡起粮袋和水袋,将还在痴望着张浪背影的乌兰、李怜月拉进了深深地灌木丛中,躲藏起来。随即汹涌的马蹄声来到,追着张浪离去的方向轰隆隆而去,好一阵子,马蹄声才消失。三女又等了片刻,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其木格急声道:“快!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随即当先朝东北方向奔去,乌兰、李怜月望了望南方,流露出担忧之色,朝其木格追去。
视线转到云中城。
一个伤痕累累的军官在一名卫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来到大堂上,扑通一声跪下,急声道:“不好了!定襄,定襄……”
李定芳的心头升起很不好的预感,霍然而起,“定襄怎么了?”
“定襄失守!”这话一出,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所有人都被震得六神无主心慌意乱。
李定芳疾步到军官面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怒吼道:“定襄在云中的后方,怎么可能会失守?难道胡人都会飞不成?”
军官咽了口口水,“是,是定襄太守,他领着浑熊部三万铁骑穿过了云岭万重山的鹰愁涧!……”
李定芳大怒,放开了军官,大骂道:“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副将上前来小声道:“大将军,如今这种局面,云中城已经不可守了!不如撤退吧!”李定芳心头一震,摇头道:“不,不!我们若跑了,岂不是把这北方数郡的土地和人民都交给了胡人!决不能撤退!”顿了顿,“我们坚守云中城!朝廷一定会派援军来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神都正处于大乱的边缘。
夜色浓如泼墨,瓢泼大雨让今夜的神都变得很不平静。闪电不时划破长空,天塌地陷般的巨响回荡在天地间。
“不好了!皇帝殡天了!”皇帝的贴身太监连滚带爬地从皇帝的寝宫奔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两位贵妃首先赶到现场,看到面色苍白躺在龙塌上没有任何声息的皇帝,萧贵妃不禁流下了眼泪,虽然成为贵妃并非出自她的自愿,但毕竟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人已亡,心中的那根线不由的被拨动了,泪水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武贵妃的反应却激烈得多,她一看到皇帝的遗体,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哭得惊天动地,草木都不禁为之动容了,她的哭声勾得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也不禁哭泣起来。
不久之后,大臣们、皇子们、其她的嫔妃们也纷纷赶到了寝宫,哭的哭,喊得喊,热闹非常。
秦王看着父皇的遗体,眉头紧皱,扭头问一直负责皇帝健康的周太医:“父皇是怎么死的?”
周太医面露惊恐之色,连忙回禀道:“是,是心脏骤停,不治而亡!”
秦王皱起眉头,“是自然病亡?”
周太医连忙点了点头。
秦王扭头看了一眼兀自哭泣不止的众位妃嫔,下意识地感到这件事很不寻常。
严同道:“皇帝突然驾崩,虽然天地同悲,但却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应该立刻选出一位继任之君,不使国祚中断,以安抚天下臣民之心!”
赵昱立刻道:“陛下并未立下遗嘱,因此应当遵循旧历,立长子为君!”
秦王一方想要反驳,但赵昱的话合情合理合法,他们根本就无法反驳,只能默不作声,心中郁闷不已。
晋王脸上不禁流露出喜色,但想到此情此景不该面露喜色,连忙又收敛住了。
就在晋王继任皇位已成定局之时,武贵妃突然道:“我见陛下前两天写了什么东西,放进了床头的柜子中,不知是不是遗嘱?”
这话一出,秦王方面的人立刻眼睛一亮,而晋王及晋王方面的人则是一惊。
严同道:“既然有遗嘱,那就快拿出来!”随即抱拳请求:“我等大臣都不宜去取遗嘱,还请两位娘娘去把遗嘱取来!”
武贵妃、萧贵妃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朝床头柜走去。看着两位贵妃的背影,很多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两位贵妃走到床头柜前,武贵妃请萧贵妃打开床头柜,萧贵妃谦让,请武贵妃打开。武贵妃于是打开了床头柜,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了一只一尺来长被金红锦缎包裹着的锦盒。两位贵妃转身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武贵妃手中的锦盒上,很多人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有些人则在担心,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两位贵妃来到众人面前,武贵妃道:“就是这个锦盒,也不知是不是陛下的遗命?”随即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来,一卷圣旨露了出来,众人更加紧张了。武贵妃双手捧出圣旨,交给严同,“严大人刚正不阿,相信由严大人宣读,大家都不会有异议!”严同接过圣旨,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到了严同的身上,同样非常安静,静得让人感到窒息,感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极度闷热一般。晋王紧握着拳头,额头上已经溢出了细汗。
严同庄重地打开圣旨,看了一遍,皱了皱眉头,“是陛下的遗命。”
萧炎催促道:“那就快念吧。”
严同点了点头,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然后是冗长的礼仪性文字,最后才念到最关键的地方:“孤意,在晋王、秦王之中择一贤德者继任皇位。若孤不幸,诸位大臣应当共同在二皇子中挑选一位继承皇位。钦此。”
很多人松了口气,很多人皱起眉头,这遗命的内容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如此遗命,有还不如没有!没有的话,大家按照惯例执行,奉大皇子为君,任何问题便迎刃而解!然而有了这道遗命,麻烦来了,等于否定了惯例,却又没有明确说谁继任皇位,只怕会出大问题!
赵昱道:“陛下虽然有此遗命,但也不影响晋王继任皇位。众所周知,晋王仁孝,这是德;而最近这些年,帮助陛下处理各项事务也可圈可点,颇有建树,这便是才。……”晋王微微一笑。赵昱继续道:“如此才德兼备,皇位非晋王莫属!”
“非也!”秦王阵营的一位大臣立刻反对,此人身材高大,却气质儒雅,颌下三缕长髯然,典型的儒士风范,他名叫孙浩,乃是礼部尚书。
孙浩道:“晋王固然仁孝,然秦王之仁孝与之相比只高不低,数年前,皇后娘娘殡天之时便可见一斑。”孙浩说的是三年前的事情,皇后病故,秦王坚持守灵一年,此事天下皆知,而同时,晋王仅仅守孝不到半年便坚持不下去了,当时很多大臣对晋王就颇有微词。晋王和众大臣的脸色很难看。
孙浩继续道:“若论才能,晋王只怕更加无法与秦王相提并论了!谁都知道,秦王曾经率军征讨南诏六部,并且取得了大胜!晋王可有类似的建树!”
礼部尚书孙同贵立刻反驳:“你这是故意以偏概全!诚然,在军事而言,晋王确实稍逊于秦王,可那也是没有机会的缘故!然则在政务方面,秦王恐怕拍马也追不上吧!一年前,陛下巡幸地方,任命晋王监国,半年时间里,条条大事哪一件不是处理得妥妥当当?秦王何曾有过这样的功绩?”
孙浩不服气,继续争辩,孙同贵毫不退让,逐条反击,两位大臣争得是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表面上仅仅是两个大臣在争论,然而这何尝又不是晋王和秦王两大阵营间的较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