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大军如蝗虫般铺天盖地南下。一路上,鲜卑骑兵不时地发出嚎叫声,仿佛是在宣泄兴奋的情绪。鲜卑骑兵较之匈奴人、乌丸人的体格,更显得强壮彪悍,因此战斗力应该在匈奴人和乌丸人之上。
从鲜卑骑兵的队形上看,显得有些杂乱,周围并未派出探马斥候,可见鲜卑军上下并未如何重视此次云中之战,他们不认为在云中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对手。
这天傍晚时分,鲜卑大军到达云中以北二百里的一处小溪旁,由于天色已晚,直罗候决定全军在此休息一晚。
这里地势平坦,在大军的西边有一片浅丘,东边有一丛松树林,一条小溪从浅丘蜿蜒而下,一直穿过东边的树林,鲜卑大军驻扎的地方就在西边的浅丘与东边的松树林之间的小溪旁。
这里距离云中还有二百多里,直罗候不认为大军在这会遇到什么危险,因此他原本只打算派些哨兵在周围巡逻。不过副将却极力反对,主张加派斥候并扩大巡逻范围,同时建议晚上休息时,各部大军轮流休息。
直罗候想了一想,觉得小心一点也无坏处,便采纳了副将的建议。此时的直罗候还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挽救了整支大军的命运。
当天晚上,月冷星稀,凉风习习,草原的夜晚显得非常安静。
在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影从东边的浅丘缓缓地涌了出来,直朝鲜卑大军的驻地而来。
这么多人骑着马一起走在草原上,却没发出什么响动,连马嘶声都没有。
在这支人马走过的地方,躺着几批共几十人的鲜卑骑兵的尸体,他们是鲜卑军的斥候,他们是在这支骑兵出现之前便被干掉的。很显然,杀死他们的就是这支骑兵的先头部队。
数万骑兵在淡淡的月光下缓缓前进,越来越接近鲜卑军的大营。鲜卑军对于这不速之客似乎毫无察觉。
不过,当这数万骑兵进抵到距离鲜卑军大营五百步的距离时,突然出现了令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一支响箭从离他们不远处的黑暗处带着尖啸声升上半空,那里竟然还有一处暗哨!随即那里传出一声惨叫,原来是一名小将发现了那个暗哨的位置,于是一箭将那个暗哨射杀了。
但此时杀了那个暗哨已经晚了。只见鲜卑大营中突然响起了急骤的呼喊声。随即鲜卑大营中灯火晃动,整个大营都仿佛动了起来。
这支偷偷摸向鲜卑大营的骑兵部队似乎顿了顿,随即只听一人大喊道:“全军突击!”
杀!!喊杀声顿时炸响,真可谓惊天动地。几乎同时便看见这数万骑兵突然加速,整个大地随即颤抖起来。数万骑兵全速冲锋,在黑夜中就仿佛一头让人望之生怖的巨兽般。
铁蹄滚滚,奔涌而来,只片刻时间便到达了距离鲜卑大营仅两百步的距离。
就在这时,一支约三万人的鲜卑骑兵从大营中驰出,三万人猛发一声喊,直朝那黑暗中的军队迎了上去。这支鲜卑骑兵是鲜卑副将的军队,此时正好轮到他们值夜,所以他的这支军队率先迎战。
只几眨眼的功夫,两支骑兵便猛地撞在了一起,喊杀声顿时随之拔高了几分。
甫一交战,鲜卑人便大吃一惊,他们感到对方的冲击力出乎意料的强大。对于邻居南匈奴人和乌丸人的战斗力和战斗特点,鲜卑人是心知肚明的;对于汉军,鲜卑人也没少接触,虽然这三股势力的战斗力都不错,但鲜卑人自认为他们都比不上自己。
然而今晚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表现出的强大冲击力,不仅强于鲜卑人熟悉的那三股势力,甚至还超过了鲜卑人。
鲜卑人震惊莫名,但同时也被激起了凶性。与对方骑兵混战在一起,嘶吼着搏杀。
鲜卑人的表现不可谓不强悍,但对方却更加悍不畏死!鲜卑人看到,对方的许多士兵即便身中数刀鲜血淋漓了,也仍然毫无惧色,更有甚者,不顾断残鲜血喷涌的左臂,仍然挥舞着大刀追杀着正仓惶逃跑的对手。
鲜卑人虽然自负武勇,但在此时此刻,却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丝惧意。
更令鲜卑人恐惧的是对方的一员大将。那浑身银白的战将,体格不算如何强壮,但却如同一股死亡旋风。
只见那银甲战将策马挥舞着长枪从十几名鲜卑勇士中间穿过,随即那十几名鲜卑勇士便在他之后栽落战马,他就这样不停地收割着鲜卑勇士的生命,不管如何武勇的鲜卑勇士都无法在他手下走过一招。即便是众人眼中武勇出众的副将,也没在那员可怕的银甲战将手中走过两招。眼见副将就要被刺落坠马了,好在有十几名鲜卑士兵舍命相救,副将才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的副将不敢再同那银甲战将照面,连忙策马退到后面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对方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之下,鲜卑人渐渐地支持不住了,开始缓缓后退。终于,在对方又一轮凶猛地冲击之下,副将的这三万骑兵崩溃了。残存的万余鲜卑骑兵仓惶后逃。
不过,对方的骑兵虽然取得了胜利,却并未乘胜追击。原来,鲜卑大营的主力部队已经动员了起来,只见十几万鲜卑骑兵正气势汹汹地从两个方向朝对方的骑兵包夹过去。
“全军撤退!”那银甲战将当机立断下令道。随即数万骑兵在鲜卑大营外转了一个圈,在鲜卑骑兵完成合围前,从缺口冲了出去。
十几万鲜卑骑兵一直追出去几十里才收兵回营。
此战,鲜卑人虽然由于警戒工作做得好,并未被对方得逞,但是,率先迎战的副将所部却损失惨重,三万骑兵活着的只剩下不到一万五千人,超过一万五千人在刚才的那场短促且惨烈的战斗中阵亡。
在小溪边的草地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战马和战士的尸体,鲜血将整条小溪都染成了血红。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了,但一股难言的惨烈气氛却仍然弥漫在这片杀场的上空。
鲜卑统帅直罗候在众部将的陪同下走在杀场之上。此时直罗候的神情非常难看,他的心中是又惊又怒,他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人会有胆量深入草原对他鲜卑大军发动突袭。
同时,直罗候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听了副将的建议,严密布置了警戒力量,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方的身份搞清楚了吗?”直罗候问道。
一名部将立刻回答道:“已经弄清楚了,从这支骑兵的装束看,他们应该是汉军,而此时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汉军只有可能是征北军苍狼营的骑兵部队。”
“征北军!苍狼营!”直罗候不禁低声念道。随即又问道:“此战,征北军损失了多少人?”
还是刚才那名部将,稍作思忖后回答道;“大约八九千人。”
直罗候不禁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道:“征北军只损失了八九千人,而我军却损失了一万五千多人!难道征北军的战斗力真的这么强吗?”说着,直罗候将目光投向了副将,副将是刚才这场惨烈战斗的亲历者,他的看法应该是最可靠的。
副将的面色不禁变了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惧意。只听他道:“这支征北军的骑兵很可怕,我麾下的将士已经竭尽全力了,却仍然被对方硬生生地正面击溃!他们最可怕的不是本身的战斗力,而是那股气势,那是一种一往无前舍生忘死的气势,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气势,连想都没想过!”
顿了顿,副将继续道:“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我们是不可能战胜征北军的!”
副将的话音落下,现场是一片寂静。虽然大家难以置信副将所说的一切,但却没有人质疑,大家都明白副将的为人,知道他是不可能说没有根据的话的,更何况,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好半晌,直罗候才道:“看来我们过去都小视汉人了!汉人的战斗力超出了想象!大家须小心谨慎,切不可大意轻敌!”最后一句,直罗候是对身边众部将说的。
其实,根本就不用直罗候特别交代,在见识了苍狼营的强悍战斗力后,谁还敢存轻视之心。
经过这场战斗,鲜卑人不敢再轻忽大意了。行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并且不管是在行军的时候,还是驻扎的时候,都严加防备,光斥候就比平时增加了数倍。鲜卑人似乎被征北军苍狼营的强悍战斗力给吓着了。
不过一连数天下来,却并未发生大的战事。
苍狼营骑兵虽然时常出现,但往往一击既走,不管有没有战果,他们绝不拖泥带水,有时他们甚至只是数千人在鲜卑人能看到的地方呼啸而过,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直罗候很明白征北军的目的,他们就是想用这些骚扰手段迟滞己方的前进步伐。直罗候虽然被折腾得焦头烂额,但他却据此推断出一个情况,征北军的兵力应该很有限,否则征北军凭借自身强大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同己方大战一场。当然,这只是直罗候个人的想法。
征北军不断地对鲜卑人展开骚扰攻击。虽然征北军的这种战术并没有给鲜卑人造成多少实际损失,但却大大地拖延了鲜卑人的行进步伐,并且严重打击了鲜卑军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