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日,北伐军总部终于吹响了全面进攻的号角,六个军十四万将士开始对江西守敌全面进攻。皖系军阀孙传芳亦调兵遣将完成战役准备,集结五个方面军,共计十三万余人针锋相对。
然而,此战在蒋介石纵横捭阖之下,长江下游各省的资产阶级,怀着对三民主义美好未来的憧憬,以及对革命军百折不挠英勇顽强精神的无比钦佩,运用自身的影响力做了大量的说服引导工作,一步步瓦解军阀各部势力,削弱其经济实力,为革命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
孙传芳的皖系军队在内外交困之下,各部将领终于异心频生,离心离德,一个接一个高举义旗通电起义,相继投身于势不可挡的国民革命大洪流之中,给顽固的军阀孙传芳以巨大打击。其麾下屈指可数的负隅顽抗的心腹将领,虽有决死之心,但全军官兵斗志丧失,人心惶惶,未战已判高下。
首先,孙传芳麾下大将、浙江省主席夏超突然于十月十八日通电起义,宣布就任国民革命军十八军军长,并立即率部攻打南京上海;数日后,镇江守将白宝山宣布起义,一举截断南京至上海铁路;驻守德安、九江一线的皖系第五方面军司令陈调元将军,暗中派遣联络官在江浙财阀的陪同下,秘密来到高安与蒋介石亲切会谈。陈调元将军的联络官怀揣第三十七军军长的委任状满意而归,只需时机一到立刻通电全国附议革命;皖系第六方面军的上官云相、周凤岐等将领,均以不同方式与革命军总部建立了联系。
福建方面,革命军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领一军三师、十四师等部声东击西漂浮不定的战术,运用正面对峙,分兵急进,猛然回击的漂亮战术,一举取得松口大捷,俘虏皖系主帅周阴人以下师旅将校十余人,将敌军张毅部两个师合围。周阴人在数名护卫簇拥下翻城逃窜。松口大捷瞬间改变了福建形势,各省军阀无不震动。早已暗通革命军,与之形成默契的曹万顺将军信守诺言,率领两个师驻扎闽西按兵不动;福州守将李春生部三万余人在张毅部投降之后,随即陷于东路军的三面围堵之中。
江西战场,左翼军团于十一月一日上午全线出击,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直逼德安,张发奎将军率领第四军两个师攻击敌军重要屏障马回岭。下午,德安守将陈光祖未经交战,迅速撤出德安,第七军兵不血刃占领德安。四军攻击的马回岭守军凭借天险,负隅顽抗,随即被七军驰援的一个旅和四军十师、独立第二师三面包围。守军在革命军不停息的连续攻击下,终于战力不支,于三日凌晨逃离阵地,向九江方向逃窜,第四军取得缴获火炮八门、迫击炮二十余门、轻重机枪数十挺、长短枪两千余支的显赫战绩。
右翼军也在同一时刻发动进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占据敌军遗弃的工事阵地。邓如琢所部惊闻德安丢失,立刻全面退缩死守南昌,使得第二军将士非常轻松地派出一部与赖世璜的十四军合围抚州。抚州守敌面对三倍于己的革命军惊恐万状,被迫放弃阵地,率部逃往南昌,第二军将士轻轻松松占据抚州,绕道向西,进逼丰城,继续向南昌挺进。
中央军团第六军、第一军第一师在程潜将军的指挥下,自安义、奉新向武昌城北的乐化徐徐进逼。二师师长刘峙担任中央军团总预备队总指挥,率领元气渐复的第二师三个团轻取新建县,与聚集数万守敌的南昌城隔江相望。
与此同时,直接归属总部指挥的安毅部两个营悄悄出发,打着国民革命军第二军旗号,簇拥着杨斌的先头部队迅速开往孙传芳最后的堡垒进贤县,于三日凌晨进驻守军遗弃的袁渡镇,隔着抚河与进贤县守军遥遥相望。扎营完毕,团参谋杨斌、二营长卢明迪,在警卫连长顾长风和一个分队精锐官兵的护卫下,渡过抚河,直奔进贤县城。
十一月四日下午五点,蒋介石率领近百随员,从高安总部行进到赣江西岸,总部警卫团和安毅团两个新兵营随即扎下营寨,设哨警戒如临大敌。老蒋却看似轻松许多,他叫上安毅,在众侍卫和总部诸将领的簇拥下,来到第一座浮桥头,看到浮桥完好如初,非常惊讶。
“安毅,看桥上的印迹,我军将士定是从桥上过江的,那么在此前的十多天里,这条沟通赣江天险的咽喉为何没有被敌人破坏?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座桥对我北伐各部的巨大意义吗?”蒋介石指向坚固的浮桥和声问道。
安毅恭敬回答:“敌人自然明白这座浮桥的重要性,实际上敌人曾冒死炸毁过东段桥面。如今江心沙洲以东那段桥面,是一日凌晨我团两个工兵连冒着敌人的炮火重新搭建的,并按校长意愿进行整体加固,足以通过满载卡车。”
此前曾详细了解安毅部所有防御作战经过的侍卫长王世和补充道:“小毅很聪明,知道我军渡江离不开这座花费心血精心搭建的浮桥。我军撤回高安的当日,模范营的四个工兵连即在尹继南的率领下,以浮桥为中心点沿江挖出四百余米的宽大战壕和两段深入密林的二百余米交通壕,并用一根根原木在这桥头左右江岸各处,修筑了六个深埋地下四米的坚固射击暗堡,而且伪装得相当巧妙。
“小毅下属的两个迫击炮排、警卫连的两个排,共一百六十余名官兵,始终扼守在这些战壕与射击掩体之内,用六门迫击炮、十八挺轻机枪和近百支步枪对东岸来犯之敌进行精准射击。江面加上堤岸距离不到一百二十米,敌军来少了,转眼就被我们枪法精准的射手点射干净,来多了就被六门迫击炮齐射覆盖,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半个月,敌人也未能如愿炸毁浮桥,反而丢下两百余具尸体再也不敢靠近。
“直到三天前,敌人倾尽全力,用密集的炮火对西岸阵地和浮桥进行覆盖打击,并派出两个连兵力在机枪掩护下企图攻击西岸阵地,最终付出死伤一百二十余人的惨重代价,才炸毁了东岸那段桥面,此后就再也不敢前来。小毅麾下官兵被炸死两人,受伤十七人,但始终坚守这个阵地,从未后退一步,为我军的反攻赢得了时间。”
众将帅齐声叫好,纷纷赞扬模范营打得聪明,打得顽强,打出了北伐军的气势。
听到手下嫡系部队如此神勇的表现,兴致大增的蒋总司令随即命令安毅和王世和前面带路,领着数十名总部将校走下大雪过后颇为泥泞满是弹壳的战壕,巡查一个个深埋地下四米多深的坚固掩体,并逐一从射击孔望向对面的东岸。一行老大视察完阵地之后高呼精妙无比,大有收获,对模范营的修造构思和高质量的施工能力赞不绝口。
二军军长鲁涤平频频点头,眼里满是羡慕和赞叹之色,走出满地弹壳的暗堡,登上战壕,随即和气地询问安毅:“安上校,此类巧夺天工的暗堡设计与施工,是否在黄埔军校的教程当中?”
安毅巧妙地回答:“回将军,当时的教程中还没有,估计现在也没有。这些设想是俄国工兵教官互林大校,在一次野外拉练的休息中偶然谈到的。属下与我团教导员尹继南、将军麾下的四师工兵营营长张天彝,以及目前在阎锡山将军麾下任工兵连长的一位山西籍学友一起,当场对互林大校的暗堡构筑理论进行微型模拟修筑,互林大校非常有耐心地一一进行指点和纠正。当时其他学友都很累了,没几个愿意和我们四人一起干,所以最后只有我们四个真正地掌握了这种木石结构暗堡的修筑要领。回校之后,我们四个再次展开热烈的讨论,结合战壕与交通壕的修筑,得出了一套简单实用的方法,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张天彝?哦……我想起来了,此人是张石候(张辉瓒)麾下爱将,很不错的一个年轻营长,听说四师后撤不久,便在工兵营的推动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练兵,半月不到即士气高涨,官兵用命,全师战斗力获得了很大的提升——看来黄埔四期的工兵科果然是人才济济,高手辈出啊!”
鲁涤平哈哈一笑,随即记住了自己麾下张天彝这个难得的人才,决定找个时间考察一下,如果真是虎将,就提拔重用。
听到安毅的汇报,蒋校长眼里满是骄傲,想了想,低声命令:“安毅,等打下南昌后,你和尹继南尽快把此种暗堡修筑的意义作用、技术要领、施工标准以及相辅之战壕等要素,编成详尽之书面报告,面呈于我。我黄埔既要成为军校中的佼佼者,就必须时刻对各科教程及教学方法进行总结完善,使各专业形成适合我国情军情之完整体系,充分提高学员的专业素养。”
“是!”安毅恭敬回答。
天黑时,安毅回到总部临时大营南面的补充团驻地,立即把三营长陈志标、四营长夏俭等十余名连营主官叫进自己的大帐里,点起马灯,摊开地图,进行例行的军事专题讨论。
安毅将从总部那里了解到的战况、各军目前到达的地点、占据的地域和城镇等情况详细进行了通报,随后把众弟兄的目光引向了进贤县。安毅指着进贤西南二十余公里的袁渡镇:“我团警卫连、迫击炮连以及一营,打着二军六师工兵营的旗号,已经成功进驻袁渡镇,继南率二营紧随其后,也成功入驻。
“下午三点,随军的总部电台小组发回报告,杨斌参谋与二营长卢明迪在虎头的七人分队护卫下,假扮成已撤退的丰城守军联络官,顺利渡过抚河前往进贤县城。
胡子率领的警卫连四个排,已从北面敌军接合部向进贤城北潜行,继南率领一营、二营的千余弟兄已经做好开赴进贤县城的准备。
“如果一切进展都顺利的话,我团各部将在明日拂晓之前全体进驻进贤内外防线和阵地,这事儿就算是成功了。”
三营副陈侃问道:“老大,要是杨参谋和胡子他们成功控制了进贤一线,我们两个营该如何行动?总不能整天陪着总部的大老爷们慢吞吞地一路散步到南昌去吧?要是这样等下去,等咱们到达南昌时,黄花菜都凉了,哪里还有咱们喝汤的份儿啊?”
“你急什么?没听校长说‘徐徐进逼’吗?这里面可大有文章啊!”
安毅将修长的手指移到南浔线一带:“张发奎将军的四军已经成功拿下马回岭这个战略要点,正在向九江徐徐进逼。九江守将早就和我军总部暗通款曲,必将丢弃九江撤回江北,九江不战而定。
“七军占领德安之后,两个旅从西、北两个方向攻向涂家埠,另两个旅攻打九仙岭,与我中央军团的第六军和我军一师会师在即。被赶往涂家埠、吴城、星子一线的数万敌军,除了鼓起勇气背水一战外,就只能选择投降了,能有几艘汽船让敌人从浩瀚的鄱阳湖逃走?
“回头再看我二师,已经成功拿下新建,与南昌城隔江相望。只待北面的六军主力和我一师完成围剿掉头南下,立即渡江直插南昌城东北方向,与我们这个方向的二军两个师主力合围南昌,只留下东南通往进贤的一个缺口,以避免南昌城内数万守敌无路可退之下困兽犹斗,从而增加各军不必要的伤亡。
“我们如今的‘徐徐进逼’战略看似无所作为,其实大有深意,你们不妨自己开动脑子好好想想。”
众弟兄全都聚精会神,盯着地图,看明白之后,随即热烈地讨论起来。
夏俭无比佩服这一手的高明,陈志标和穆追忆等对敌军可能溃逃的线路进行预测,很快发现敌军除了跳进鄱阳湖之外,全都在自己的第一军两个主力师追击之下别无他路,敌军唯一的通道正是进贤一线。
只等敌人撤出南昌,这唯一的后路将会被迅即堵死,因为进贤早就在自己的补充团联合投诚的高智华部的占据之中。此战打下来,受益最大的当属自己的第一军和第六军了!随着一声声惊叹响起,每个弟兄都知道这“徐徐进逼”的决策是多么英明高妙。
次日,北伐军的将帅们继续稳坐总部,与南昌城隔江相望,按兵不动。收到杨斌成功进驻进贤并与高智华部完成联合的消息,安毅高兴万分,无事可做之下就找到炮团团长蔡忠笏,让他派出一辆火炮牵引车开上浮桥试试。这会儿蔡忠笏也闲得慌,听到安毅的建议,正中下怀,连忙吩咐手下做好准备。安毅也立刻命令三营长陈志标率领两个连开赴东岸加强警戒。
半小时后,一个技术最好的大胡子司机在数千官兵的注视下,徐徐将车开下堤岸,驶上五米宽的厚实桥面,顺顺利利稳稳当当开到东岸,赢来了两岸官兵们的阵阵欢呼。这个大胡子老司机兴奋之余竟然开着车倒退回来,在一片惊呼声中安然回到西岸上,赢来更多的欢呼和掌声。
满脸得意之色的蔡忠笏哈哈大笑,又狠狠地骂了句粗口,显然是对自己手下疯狂的举动司空见惯,毫不在意。安毅却在心惊肉跳之余立即命令三营副陈侃,要他亲率工兵连的弟兄们上桥仔细查验。
“小毅,看来南昌这仗没咱们什么事了。”蔡忠笏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此“徐徐进逼”的温吞水打法,确实让他的炮团没法沾边。
安毅笑了笑说道:“要不,大哥你领着手下的步兵连和十六辆车一起跟小弟出去干上一仗?此行估计能发点小财,哈哈!”
蔡忠笏惊讶地看着安毅:“真的能发财?现在我囊中空空,早就想打一场大仗了,只是眼下各部都把南昌城外的地盘霸占完了,我们到哪儿去打这一仗啊?”
“小弟已获校长批准,让后勤部的运输团用卡车将我团两个营一千余名弟兄载上,过了江一直向东,经向塘镇驶向东南的泉岭,全程四十公里,而且全都在二军的身后,道路平坦宽敞非常安全,小弟估计至多两个半小时即到。一下车咱们就立即布防,筑起两道坚固的阻击线,将逃敌的退路完全堵死,只等逃敌自投罗网了。
大哥只需要率领麾下步兵连打扫战场即可,如果捡到适合小弟所部使用的枪械,每支枪付给大哥十个大洋予以收购,怎么样?”安毅步步诱惑,笑容灿烂。
蔡忠笏高兴地点点头:“好!我立刻去找校长,我这用来保护火炮的步兵连还没打过仗呢,怎么也得拉出去锻炼一下,有这样的好机会怎能轻易错过?哈哈!”
安毅微微一笑,自己的计策终于得逞了,新编的三营、四营新兵较多,不利用这么好的稳胜的实战机会出去树立信心,更待何时?
入夜,在得知二军各师尽数开至南昌城南郊、二师攻下牛行车站强渡赣江、兵临城西的确切消息后,安毅所部在蒋总司令的授意下,尽数开赴东岸,乘坐三十四辆卡车开赴东面的进贤方向,革命军第一次机械化成建制的调动拉开了序幕。
深夜十点,车队平安到达泉岭一线,早已获得消息的尹继南和顾老二率领两个排的卫队前来等候。尹继南见到安毅和蔡忠笏高兴不已,对安毅能说动校长用汽车进行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无比羡慕,问候几句,就带领两个营的营连长前出勘察地形,命令各营主官率领所部构筑阵地。
顾老二却走到那辆运送马匹的卡车旁,命令手下弟兄搭起跳板,小心翼翼地将安毅的小黑驹和蔡忠笏的枣红马牵下来,亲热地抚摸小黑驹强壮健美的脖子,羡慕不已。
“老大,小黑驹背上怎么有两支漂亮的马枪?”顾老二牵过小黑驹大声问道。
安毅哈哈一笑:“这两支日本村田马枪就是当日张承柱大哥留下的,胡子和继南各有一支,遗憾的是一直找不着六点五口径的子弹,出发前好不容易在驻高安的二军学长手里弄回两箱,我试射了几十发,感觉很不错。
“小日本这种只装备骑兵师官佐的特制马枪精度极高,做工精致,手感也特别好,就算是单手射击也感觉不到什么后坐力,枪管也没有太大跳动,一百五十米内指哪儿打哪儿。这样的制造技术,让人不得不服啊!
“虎头,你挑一支吧,弹带在马鞍前面,配上你一身过人的马上功夫,绝对好使,正好能补充驳壳枪射程不足的缺陷。”
顾老二兴奋地摘下马枪,拿在手里爱惜地端详片刻,突然挽出一圈枪花,咔嚓一声飞快上膛,看得蔡忠笏和边上的弟兄们眼都直了。
安顿好一切,安毅热情地感谢运输团上校团长和各位弟兄,彬彬有礼地送他们返回,只留下蔡忠笏炮团的十六辆牵引卡车。
顾老二不待吩咐,已经命令弟兄们在泉岭山南的平坦处竖起营帐,各营连火头军埋锅造饭忙碌起来,等填饱肚子已是凌晨四点。沿着两公里长缓坡构建的一个个火力点、一条条战壕已经完工,机枪和子弹均运送到位。精疲力竭的官兵们吃完油水十足的一顿饱饭,立刻拿出雨衣垫在身下,三五成群紧紧拥靠在战壕里,顶着刺骨的北风和寒露,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担任警卫任务的警卫连两个排的弟兄尽职尽责,两人一组分散在方圆三公里的阵地边沿,警惕地注视着各个方向和左侧的抚河。
蔡忠笏和他的属下看着这一切,钦佩万分,连连赞叹安毅的军队哪里是什么补充团?简直比主力团还要优秀,严明的军纪、顽强的作风,都是军中任何一支队伍无法比拟的。
巡视回来的尹继南说,这两个营都是组建才二十天的新兵营,蔡忠笏等人惊讶得差点合不上嘴,询问尹继南老兵组成的一营二营又是什么模样?尹继南笑着回答:“要是一营二营的弟兄们,两小时前就能睡下了,而且战壕上绝对覆盖着一切能找到的防寒防风物件。”
天蒙蒙亮,安毅将阵地交给了尹继南,带上顾老二和一个分队的弟兄走出营帐牵出马匹。刚刚睡下的蔡忠笏听到动静,也钻出自己的营帐,听安毅说要赶赴进贤县城与高智华将军见个面,蔡忠笏立刻让自己的卫兵把马牵来要求一起同去,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不一会儿,二十余骑奔出泉岭山脚,冲向大路。
蔡忠笏四下遥望,这才发现补充团的阵地选择得非常独到,正好处在东西和南北两条交叉路口两翼,依靠一条延绵数里东西走向的矮坡修建,居高临下将北面宽阔的区域尽收眼底,稳稳占据在左翼的抚河和右翼高山之间的三公里区域之内。逃敌没有重火力的支援,休想从此逃走。
东行的一路上,每一个大小路口都有数名补充团官兵严密把守,村民和商贾都被劝阻,只许向东、南两方向走,不许向北行。蔡忠笏又一次见识了安毅团严格周详的战时管制措施,心中对自己这个学生加小弟暗自赞叹。
穿过重兵驻扎的张公镇不一会儿,进贤县城低矮的城墙遥遥在望,城墙上的观察哨远远看到安毅一行举着约定的蓝色大旗奔驰而来,立刻飞报高智华。等安毅一行来到城门口,高智华和杨斌、卢明迪、胡子四人恰好打马来迎。
双方在马上见礼完毕,高智华对年纪轻轻仍吊着只左臂的安毅印象很好,得知安毅的两个营和蔡忠笏的一个加强连已经堵住了唯一的缺口泉岭,身材高大、浓眉方脸的高智华哈哈大笑,连忙将安毅一行引进县城。
进入古香古色的县衙大门,在大院中下马,高智华恭恭敬敬地与自己的保定三期学长蔡忠笏再次见礼。蔡忠笏乐哈哈拉着自己师弟的手一同走进县衙大堂,看得安毅和顾老二几个疑惑不已。
胡子边走边解释说,蔡忠笏与保定七期的高智华同是浙江东阳人,而且两人早已熟悉,只是多年未见,彼此了无音讯。安毅这才知道蔡忠笏要求一同前来的原因,当下吩咐胡子命令总部的电台小组发报回去,汇报一切准备就绪敬候佳音。胡子点点头,随即大步走向西厢房。
彼此寒暄一番相互落座,喝下杯热茶后,高智华立刻拿出地图悬挂在正堂的高大屏风上,一群将校围在地图前,倾听高智华和杨斌两人的地形介绍和兵力布置等通报。
高智华的言简意赅、稳健踏实深得安毅的尊敬,杨斌精确的防线布置和情况说明也令安毅非常满意。高智华所部三个营又两个连的阵地,正好卡在县城西北面十四公里一线,左边与尹继南、夏俭的泉岭阵地隔着三公里的大山,右边与胡子率领的一营在罗溪镇西面精心构筑的三公里阻击阵地相连,整条阵地将城西北要道至宽大的军山湖之间的通道完全堵死。卢明迪率领的补充团二营两个连官兵协同作战,对高智华部起到重要的加强作用。
商议完毕,一群新老朋友乐哈哈地摆起大桌小酌几杯。
中午一点,蔡忠笏的十六辆卡车载着他的加强连一起到来,尚未安顿完毕,电台小组的周上尉匆匆进来传达总部命令:“南昌守敌已尽数弃城而逃,敌酋邓如琢部蒋镇臣师、陈修爵旅、谢文炳旅等部共计两万余众,于上午十一时逃往东南之进贤方向。南昌城距你部阵地仅三十一公里路程,逃敌须臾而至,二师将士已奋起追击,望你部坚决阻击,力争前后夹击尽数俘获,切切!”
一群将校随即站起,略加商议,分头赶赴西北十三公里的前线。蔡忠笏的一个加强连刚刚下车又得再次上车,跟随在一群策马疾行的将校身后,轰隆隆开往西北方向。
众人在阵地后方五百米的吴岭前线指挥部门前下马,总部电台小组随即架起电台摇动手摇发电机,在安毅的口述下向总部发报:十二公里阵地全线完成备战,五千八百官兵严阵以待,一切按原定计划顺利进行。
全军通令备战完毕,高智华看到安毅的传令兵登上五十余米高的吴岭高地,用信号旗分别向左右两翼阵地打出一连串旗语,惊讶之下询问安毅属下是如何学会复杂的旗语?
安毅不无伤感的回答:“小弟有个学长原为国民革命军海军舰长,小弟读黄埔时承蒙他送给小弟一本海军专用旗语的书籍,小弟就慢慢学会了。”安毅没说自己的学长是当时的海军局中将代局长兼中山舰舰长,但身边的蔡忠笏一听就知道安毅说的是谁,不由得也长叹一声。
不一会儿,数百乱哄哄的敌军骑兵打马冲来,半山腰观察所里的安毅在望远镜中看到,敌军一个校官摸样的人骑着黑马处于队伍最前头,放下望远镜对身后的顾老二低语几句。
顾老二退出观察所,走到斜下方十米处,对斜靠在一块巨石边沿的狙击手李福强中尉低语几句,让他专门挑选敌军军官下手。面无表情的李福强点点头,再次举起安毅送他的小小望远镜凝神观察,随后抓起身边的黑亮步枪快速下山,不一会儿便失去踪影。
“停———”
策马冲到中路阵地前方约三百米处的敌军团长,高高举手大声喊停,奔驰的马队前冲数十米才款款停下,乱哄哄的队伍勒紧缰绳,人喊马嘶,带起一阵冲天的尘土。敌军团长显然是看到了严阵以待的阻击阵地,举起望远镜瞭望片刻,吓得魂飞魄散大喊大叫。
“啪———”的一声枪响,高声叫喊的敌军团长一头栽到马下,立刻引发一阵惊呼,两侧高地上的六挺重机枪在此时齐声开火,两轮扫射就将百余马队打倒三分之一。余者全都惊慌失措,向后逃窜,阵地上的轻重武器也开始吼叫起来,打得逃敌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厉害啊!约两百三十米距离,一枪正中脑袋,谁有这么精准的枪法?”高大魁梧的高智华放下望远镜大声夸奖起来。
安毅满意地笑了笑:“我团射击教官,姓李,是小弟平生仅见的神枪手。”
高智华哈哈一笑:“安老弟的手下没一个是平庸之辈啊!哈哈,刚才毙命的那个团长是蒋镇臣手下勇将陈昌硕,估计逃敌主力就在身后八公里之内,连续奔逃数小时,应该已经累得不行了,很难在短时间内组织像样的攻击。我到前面去看看,安老弟就守在这里指挥全局吧。”
“高大哥一切小心!”
安毅急忙吩咐,话音未落,顾老二放下望远镜激动地对安毅说了几句。安毅举起望远镜再次观察,非常高兴地赞叹起来:“果然是纯种的河曲马啊!神骏健硕,卓尔不群,绝不在小黑驹之下啊……你快去找高大哥,请他下令,让手下弟兄不要误会,我让李福强掩护你,快去快回。”
顾老二飞快追上高智华,指着阵地左前方小山包后那匹雄健的孤零零黑色战马大声请求什么。高智华看清之后立刻答应下来,吩咐传令官号令全军弟兄不许开枪。
顾老二闻言大喜,拉着传令官疾步跑下山坡,不一会儿就和传令官一起到达前沿阵地。传令官举起旗子大声下令不许开枪,各连连长也随之将命令传下左右阵地。没等传令官向自己示意可以出阵,顾老二已经跃下两米多高的阵地,弯着腰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小山包,在三千多名官兵的惊愕注视下直冲三百余米,伏在小山包后向北缓缓移动。
位于山包另一侧的大黑马意识到危险到来,长嘶一声,发足奔逃。顾老二快速绕出前方飞身跃起,像只大鹏一样,凌空扑向四蹄腾空的骏马,前伸的双手款款抓住骏马的尾巴,单脚落地,重重一点,整个人像只鹞鹰一般,在高高的空中翻了个跟斗,下落之时恰好骑在皮制马鞍之上。立刻夹紧双腿,抱紧骏马的脖子,任其疯狂跳跃,时冲时停,在一阵阵惊呼声中,始终紧紧贴在暴躁如雷的骏马背上。
在数千双眼睛的紧张注视中,骏马时而伫立狂嘶,时而尥起后腿,折腾了五六分钟仍不停息。马上的顾老二恼火不已,扬起右手,抡起铁拳,在马脖子上猛击三下,打得骏马惨叫嘶鸣,在原地发疯似的转了数圈。
顾老二再次猛击两下,吃痛的暴怒骏马被打得差点侧翻下地,终于在剧烈的疼痛之中高高一跃,落地之后,终于跪伏地上,停止了挣扎。
浑身大汗的顾老二这才握紧缰绳下马,来到马头前蹲下,爱惜地轻抚骏马的伤处,一面摸一面叹息教诲,就像教训完自己的儿子再抚摸安慰一样,看得数千官兵目瞪口呆。数分钟后,顾老二轻轻抬起缰绳,大黑马缓缓站起,顺从地让顾老二翻身骑在背上,老老实实地小跑着返回阵地,跑向后方的吴岭山下。
这时,官兵们才醒悟过来,发出震天的喝彩,纷纷打听此人是谁如此英雄了得?
阵地上,蔡忠笏团的参战弟兄自豪地高声介绍说,此人就是我军模范营的警卫连长顾长风,绰号“虎头”,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话再次引发一片惊呼,早已听到“模范营”大名的官兵们士气大振,交口相传。
下午四点,接到高智华反正的急报,蒋镇臣等将校大吃一惊。
这时,一军二师两个主力团七千余将士,仍在马不停蹄,奋力直追,激起的漫天尘土,直冲云霄,遥遥在望。腹背受敌走投无路的两万三千余名皖系官兵心中大骇,在师长蒋镇臣的果断指挥下,终于兵分两路,发起大规模的集团冲锋,企图杀出一条生路逃回浙江。
陈修爵亲率本部混成旅和蒋镇臣部两个团冲击正面阵地,谢炳文率领残部并纠合各部逃散官兵七千余人,呐喊着冲击模范营的右翼阵地。吴岭观察哨所里的安毅和蔡忠笏,看到如潮水般黑压压拥来的敌军,吓了一大跳。虽然敌军仓皇逃出南昌之时,扔掉了一切火炮和重机枪等重火力,但上万人的密集冲锋,却是两人平生仅见的奇观。安毅心中飞速计算高智华中路阵地上的火力能否应付,蔡忠笏在一旁大声哀叹,说要是把自己的火炮拉来就好了。
敌军宽达两公里多的冲锋面已快速进入前沿阵地三百米之内,稀稀拉拉的射击声逐渐变大。阵地上的高智华举起手朝天一枪,三公里长的防守阵地随即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高智华部的十二挺重机枪和卢明迪两个连的八挺重机枪齐声怒吼起来,密集的弹雨将密密麻麻的敌军打得血雾蒸腾,成片倒下。起起伏伏的人浪犹如撞上一堵坚实的无形之墙,顷刻间消弭于前。
汹涌的敌军仍在源源不断拥向前方,前仆后继踩踏着同伴的尸体血浆,疯狂地呐喊着奋力前冲,哪怕付出巨大的伤亡也毫不后退。近千敌军在密集弹雨的间隙中冲到了阵地前方二十余米,随即被蝗虫般飞出的手榴弹炸得四分五裂,幸存者很快就被紧急增援的卢明迪二营机炮连的十二挺轻机枪在近距离内打成筛子,一个个徒劳地挥舞双手,扑倒在地。
三千余名官兵在两轮投弹之后,再次端起长短枪猛烈射击,黑压压的敌人终于在阵地前八十余米左右被成功抑制,刚刚鼓起的勇气在无情的死亡面前消失殆尽,不一会儿就惨叫惊呼,成片地转身狂逃。
敌人的第一波冲击在三千余名英勇的联军官兵的痛击下结束,阵地前方三百米内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上百名奄奄一息的敌军在尸体中翻滚哀嚎,声震四野。
“轰轰———轰———”
右翼阵地上,猛烈的轻重机枪火力打击之后,胡子指挥的迫击炮连终于齐声发射,炮弹在黑压压敌群中炸出一阵阵火光和浓烟,剧烈的爆炸将无数敌人的肢体残片带上半空,连同激起的泥土碎石,漫天飞舞。
一分钟内的五轮齐射,就将一公里宽、八百多米厚的冲锋敌人炸成一个个不规则的扭曲图形,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敌人,留下上千具尸体飞快退去。
枪声逐渐停止,蔡忠笏举着望远镜惊呼起来:“太聪明了!胡子他们怎么会想得到在阵地前沿百米左右挖下一段段宽大的壕沟啊?每一段至少三米宽、两米深,我说敌人怎么不能接近他的阵地八十米之内,太绝了!”
安毅转过身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细细解释:“由于胡子率领的模范营几乎把所有的手榴弹都分给了中部阵地的友军,所以他们就想出这个巧妙的办法,提前一天半在阵地前方九十米的地段横向挖掘一段段宽阔的深沟,再用树枝和枯草覆盖起来,撒上泥土,每一段这样的壕沟中间,留下一段前宽后窄的五米通道便于自己出击。冲锋的敌军不明就里,蜂拥而上,踩踏之后自然就摔落到陷阱一样的深壕之中,后面的敌人如蚂蚁般一层层拥来,根本刹不住脚,很快就把一条条深壕填满了。
“你看,外人只注意阵地前沿三百米之内的上千具尸体和伤兵,没有看到一段段总数达一千多米长的深壕里层层叠叠的敌军尸体和伤兵,其中十几段深壕上的尸体竟然形成一堵堵矮墙了。许多捡回一命,刚刚从尸体中拱出来的敌军,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立刻成为弟兄们的活靶子。依我估计,那片区域至少歼敌两千以上。
在模范营强大的火力打击下,出现如此惨烈的场面,右翼的敌军也没有勇气再冲锋了……传令兵!”
“到!”
通信连二排长跑进观察所。
安毅头也不回,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正面阵地:“立刻用快马抄南面小路给尹教导员传令:三营、四营出阵地,按预定计划缓缓向前,层层推进,向北面战场的残敌实施压制。”
十五分钟之后,蔡忠笏看看灰茫茫的天色,再看看腕上的手表:“这一轮交火耗时二十八分钟即告结束,敌军逃跑和零星的射击倒是耗费了十五分钟,看来从武昌城狂奔至此的敌人气数已尽,再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发动冲锋了。不知道二师是否已经追上敌军的后队人马。一旦敌军后队大乱,我们就可以全线出击了。”
“胡子的右翼已经耐不住了,你看,他们的前方一公里之内没有半个敌人的影子,约两个连的弟兄们已经走出阵地,开始打扫战场抓捕幸存俘虏了。蔡大哥如果想锻炼队伍的话,就把麾下一个连的弟兄调到胡子那边。有模范营的老弟兄领着,安全。他们都是经历数次战火的老油子,无论打仗,还是打扫战场都很聪明,跟着他们不吃亏。”安毅不知何时再次望向右边。
蔡忠笏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看到一个个老兵毫不手软地给一个个重伤未死的残敌补枪,随即捡起地上的武器搜刮敌人尸体上的口袋,对毫发未伤的俘虏,除了缴枪之外,没有搜身,还算客气,蔡忠笏微微一叹,大声命令:“陈团副,你立刻率领我部弟兄乘坐卡车开往右翼阵地,向胡团副报到之后,一切听从他的指挥。”
下午五点十分,敌人身后和南侧枪声大作,无数惊慌失措的敌军迅速向北逃窜。
安毅知道本师的两个主力团已经追击而至,与尹继南率领的三营、四营顺利会师,开始对残敌展开猛烈进攻,他高兴地命令信号兵登高摇旗,传令各部全体出击。
蔡忠笏哈哈大笑,与安毅一起走出观察所,尚未下到岭脚就看到,高智华、杨斌、卢明迪已经翻身上马,各自率领本部官兵呐喊着向前冲锋。
主力过后,二营三连长谭斌率领百余名官兵开始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毫无例外地将一具具敌军官兵尸体搜了个遍,就连军官的翻毛皮鞋和皮带也不放过;一百多名幸存的俘虏被当成了驮马,身上被挂满了各种枪支和子弹袋,由十几名端着花机关枪的弟兄押解着,一个跟一个走向前方,连夜回到西北二十八公里的澄碧湖畔预设营地。
眼前的奇观令蔡忠笏频频长叹哭笑不得。安毅则乐得哈哈大笑,骑上马对蔡忠笏解释说:“放心吧,俘虏身上的步枪枪栓已经被卸下装进厚布袋,由另外的俘虏专门背着,至于搜身嘛,也很正常,要不是这样,小弟拿什么来犒赏弟兄们?拿什么来给伤残和死去的弟兄们安家?全军都知道咱们模范营的伙食最好,可这些伙食费都是弟兄们一点点搜刮回来的。”
蔡忠笏听后略作思索,深以为然,革命军目前的伤残抚恤金的确太低,许多军队中仍大量存在贪墨士兵军饷和伙食费的军阀恶习,像安毅和他手下弟兄做得这么好的团队没有几个。为了改善官兵生活、提高官兵福利,也只能从方方面面想办法,否则哪来那么多钱支出,又用什么办法来让手下弟兄卖命?
北移的主战场上一片厮杀声,声震九霄,一万八千余名魂飞魄散的残敌被革命军各部三面合围,猛烈打击,挤压在濒临军山湖的方圆三公里的狭窄地域里。包围圈越来越小,困兽犹斗的顽敌很快就在成片飞来的弹雨中变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绝大多数敌军官兵扔下武器,举起双手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很快就被蜂拥而来的革命军一群群押解到后方集中。
傍晚六点,高智华率领的中路联军,终于与胡子的模范营、左翼的尹继南两个营的弟兄连成一片。五千多将士同心协力,再次面向军山湖缩小包围圈,与二师五团、六团的弟兄们从三个方向将敌军挤压到一公里见方的滩涂上。
“砰———”
就在交火声越来越稀,敌军大部放下武器投降之时,一颗流弹突然穿过前方两名骑马的卫士中间,击中高智华的前胸。这位年仅二十九岁、前途无量的俊杰身体猛然颤动,一头栽下战马,吓得他身边的杨斌大惊失色,飞快下马,扶起高智华大声呼唤。鲜血涌出口腔的高智华将军微微一笑,说了句“送我回家”,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快马将消息传到后方的安毅和蔡忠笏耳中,两人脸色大变,打马直冲向北。顾老二等三十余名副官侍卫,挥舞马鞭,奋起直追,一行满怀沉痛的校尉,策马冲到军山湖南面的外岗村口。
人群外,安毅和蔡忠笏飞身下马,用力分开一层层泪流满面的联军官兵,扑到高智华的遗体前。蔡忠笏抓起高智华冰冷的手,嚎啕大哭,泪如雨下,怎么也没想到分别八年之后的第一天见面,师兄弟两人就阴阳两隔。
泪眼矇眬的安毅单腿跪地,摘下头上的军帽,身后的亲随紧接着整齐地跪成一片。高智华的副官领着三百余亲兵,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伤痛,齐齐跪下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