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却因为能够陪在她身边而感到庆幸。
三年前在将军府外遇到她不是偶然,是他因为听到安国将军叛变,担心她的处境这才临时从夏国快马加鞭赶到了云国,可还是晚了一步,再见她,倾城少女已经变成丑颜女。
但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她还活着,即使是那么狼狈活着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激动万千。
她不会知道,他佯装初见和她谈话的时候,拳头一直背负在身后紧握着,生怕激动之下前去把她拥抱在怀。
她不会知道,三年的师徒相守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得以和她那般亲近,已经是此生不该奢盼的念想。
她不会知道,悬崖舍弃她,是他一生中最痛的抉择,他甚至去云国寻她的途中都在想,倘若她真的去了,他定会手刃云玄洛,追随着她共赴黄泉。
她不会知道,云国皇宫再见,她留守云焕身边,他离宫后遥望宫门心思绞痛,心神恍惚,内心惊惧不安。他害怕她再见云焕,感情复苏,而他此生再也无法和她相见。
她不会知道,当云焕驾崩噩耗传来,他抛下手下谋臣,快马加鞭赶赴云国,只因他知道云焕在她心中的重要位置,他在害怕,怕她想不开,追随云焕而去。
她不会知道,当她主动现身在他的面前,他的心里一半喜一半怒。喜得是在她心中,他还有利用价值。可怒的也是这一点。他矛盾的想留住她,却害怕她留下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
她不会知道,那一夜马车师徒****,倘若跟他****女子不是她,他宁肯死也不会与之苟合,可是那人是她,他一方面告诉自己,他中了毒,这不算是趁人之危,一方面却迫切的想要和她永世在一起。
她不会知道,当他从萎靡中醒来,面的满室空寂,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心里有多么的恐惧和彷徨,直到见到她站在兰苑海棠花树下,他的心终于安定了。
她不会知道,他将她放在心间长达七年,每天在她身边,不敢爱的太深,因为怕把她吓走,到头来连师徒也做不成。不敢爱的太浅,因为太浅会走不进她心里,让她没有安定感,更会让她越发的凉薄无情。每日如履薄冰,只因她是她!
她不会知道,当日大殿之上,父皇赐婚,他叩首在地,双眸泪花浮动,需要多大的忍耐,才能压下激动兴奋的情绪,只是平静的扶她起身,对她温情一笑。
她不会知道,当年梨花园中的惊鸿一见,他就彻底的迷失了心,回到凤国后筹谋策划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说:“我乃朱雀,天生凤凰命,伴我身侧者必是九天飞龙。”
既然她是凤凰命,他就愿意幻化成龙,只为能够有资格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遥望苍穹……
朱雀看着失神漫漫的凤影,他眼神复杂多变,不知道在想些说什么,不由忧声出口:“师父……”
“嗯。”凤影回过神,记忆深处的少女和眼前的白衣女子重叠,他恍惚一笑。
她放下手中的绣品,淡声提醒:“你刚刚走神了。”
他双眸一闪,淡声道:“可能是最近有些太累了。”
她打趣道:“年纪轻轻就这般容易疲乏,倒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闻言失笑,看着她:“给为师让个位置。”
朱雀没有异议,身向旁边挪了挪,好在藤椅够大,多他一人并不会显得拥挤。
凤影躺了上去,两人身挨近,她枕着他的胳膊,仰望着天空,发着呆。
“嗯。”她应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最近吃胖了。”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狠狠的瞪着凤影,他却紧紧的抱着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徒留朱雀气恼不已……
廉亲王大婚,一早拜了凤皇,回到府中已是铺设酒筵,开戏定席。期间山肴海错,馔玉炊金。
毕竟是王爷大婚,即使凤影不受宠,宫中的赏赐也是一件也不少。所看家具,不是红木就是陈楠,木香可闻百步。金器瓷器摆列整齐,锦绣稠被也是上等贡品。
婚房摆设衣物妆奁,亦皆奢华。
凤影迎娶之日,诸事从丰。鼓乐声起,花炮燃放,接连不断,约有数里。夹道香尘,观者无不称羡好奇。
婺江叫了戏子,看戏饮酒,晚来笙乐递奏,亦是热闹不已。
拜了天地,在一片吆喝声中,宫灯四对,火把数根,朱雀在丫鬟梦寒的搀扶下,进了洞房,依照凤国礼节,头盖喜帕,端坐喜床之上。
凤影还在前堂,皇子都来了,自是陪坐吃喝,饮了数巡,凤影逐一行过礼。演戏饮酒,直待更余方散。
是夜,廉亲王府灯火通明,往来宾客众多。
酒过三巡,婺江扶着微醉的凤影向内院走去。
待到无人时,凤影一改之前醉状,步伐沉稳的慢悠悠走着。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的俊美男子,懒懒地问道,“苏秦呢?”
婺江犹豫了一下,才道,“夜晚的时候,玉扇来了,说琉璃姑娘病的不轻,当时您正和王妃在拜堂,属下就自作主张让苏秦带着大夫跟玉扇回去了。”
也不知道凤影有没有听到,他向前又走了几步,快到婚房所处的清平阁时,忽然转头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婺江大急,连忙跟上,不解道,“爷,王妃在屋里等着您呢?”
“阿呆喜静,喜房离正厅偏近,嘈杂入耳,这会定在书房看书。”凤影步伐没停,穿过几道拱门,才来到灯火通明的书房。
婺江原本质疑的话语就那么堵在喉咙里咽了下去,好吧!谁让爷了解王妃呢!
他摇摇头,这大概是他见过最怪的夫妻了,新婚之夜新娘不在洞房呆着,竟还有心思到书房翘着腿看书,反观新郎还一副温情含笑的模样,真是难以理解啊!
因为是初夏,屋子里显得有些闷热,书房的窗户悉数大开着。凤影站在窗边,见婺江正要推开书房的门,不禁摇手制止。
透过窗户只见屋内烛火摇曳,朱雀穿着一袭火红嫁衣,翻动着手中的兵书,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影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她,红衣墨发,绝伦,此刻的她长发披散,斜躺在床榻上,半支腿静静的看书。他忽然间觉得心里很安定,他朝朝暮暮,小心翼翼爱了多年的人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竟然他感慨万千,手指微颤。
婺江看着凤影失神的望着书房里没心没肺的王妃,无奈的摇头,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王爷已经抬步走了进去。
朱雀正在看书,忽然警觉外面有人,眼神冷冽的看着门口,只见一道红影一闪,一个身着新郎衣袍的俊美男子,闲散的走了进来。
她安了心,将书放到一边,单手撑着脸颊,含笑看着他:“父,你怎知我在这里?”
凤影看着她,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眉梢眼角都仿佛带着隐隐色,“书房位置偏僻,你素来喜静,并不难猜。”
她轻轻地笑,眉目低敛间顾盼生辉,美丽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朱雀已是虚软无力,蜷伏在凤影的身上,长发缭乱……
他浑身一哆嗦,连忙站起身,干咳几声,小声道:“爷。”
凤影淡声吩咐:“准备一盆热水。”
“这大半夜的,你要热水干什么……”婺江脑子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脸都红了,连忙跳开道:“爷,属下这就去。”
他怎么就这么傻啊!这大半夜的谁会没事要热水啊!真是丢人丢大了。
婺江很快就把热水端了进来,也不敢看帷帐的方向,低头急促道:“爷,不够了您再叫,属下就在外面守着。”
说完赶紧退了出去,非礼勿视啊!
朱雀睡得很沉,很久都没有睡个安稳觉了,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人在拿湿巾擦拭着她的身。
她心一颤,没有睁眼,可是当湿巾在她腿间游移的时候,她再也装不下去了,蓦然伸手握住了他作怪的手,声音沙哑迷离:“我自己来。”她虽然和他亲密如此,最初认识的大半年每天她都在他面前泡药入浴,但是这般亲密,当真是有些不习惯。
凤影的双眸亮亮的看着她:“我们是夫妻,还需避讳这些吗?”
她扭捏道:“我有些不习惯。”
“你总会习惯的。”
“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越发的脸色羞红。她怎么不知道师表面衣冠楚楚,私底下倒这般言语形骸。
她迟疑开口:“父,我自己来,我害羞。”
她扭捏的样子,似乎让他觉得好笑,嘴角极轻地挑了一下,“你的身我见得还少吗?”
又来这一招,朱雀皱眉,见他目光深邃含情,索性破罐子破摔,松开了他的手。
凤影含笑擦拭完,给她穿上白绫单衣,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