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取了红衣给朱雀换上。
朱雀早膳都没吃,就双手背后,闲散的向清平阁外走去,一举一动都透着潇洒和高贵,背影完美窈窕……
池塘边,朱雀自是不去的,她将众人召集到了正厅之中,这是朱雀第一次以正妃身份和这些妾氏见面。
百人站满正厅,场面尤是壮观。
众人看到朱雀现身,均在看到她的倾城容颜时,身心震颤,有羡慕、嫉妒、有复杂……
朱雀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肩,随意的垂荡在胸前,黑发如云,脸上点了些胭脂,增添了几分妖娆。鸦黄半额,腰枝似柳,微微转身的时候,绯红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又优雅地落了下来。
黑发红衣,穿在朱雀的身上,竟有如此惊人的魅惑和吸引力。
待梦寒上了茶水,朱雀这才开口道:“方、唐二人分赃不成,临起杀意,实乃王府之耻。然两人已死,此事过去便也罢了,可我听说王府有人竟将此事跟鬼怪搅合在一起,实在是荒唐。这话我听到倒也罢了,可是皇上对于礼崩乐坏,瓦釜雷鸣,这些怪力乱神之象,一直以来都是嗤之以鼻,他一直都推崇“仁德”,从来不谈论怪异的事,更是推崇姜尚伐纣时踩踏龟甲不信鬼神的做法。我不比皇上仁德,但是今日却愿效仿皇上,红衣裹身严正视听。若是真有鬼怪乱神之说,皆可在我身上灵验。”朱雀淡淡的语气,却似又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众夫人听了,均是身体一颤,仓惶低头,这才明白朱雀身穿红衣究竟所为何来了。
她们一直以为王妃生性懦弱,这才每日藏在清平阁内甚少出来主事,要不然何须沈夫人事事亲力亲为,如今见了却道是另一番光景。
有些时常出入琉璃阁,妄想巴结沈琉璃,得见王爷一面的夫人们忍不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开始多亲近王妃才是王道呢!
“妾等愚昧,今日幸得王妃提点,要不然此事被皇上知晓惹得龙颜大怒,只怕一死都难逃罪责。”说话的是袁氏女,也就是朱灵,她这时候站出来说话,当真是出乎朱雀的意料。
她静静的抬眸看着朱雀,目光带着恭敬,带着莫名的暗潮。
朱雀懒懒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一直在一旁静坐的沈琉璃,也紧跟着扬起绣帕,掩嘴笑道:“王妃,今日我忽然想起一首诗来,虽然略显粗鄙,倒是应景的很。”
朱雀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姐姐且说来听听。”
“青脸红花一身毛,手扶泰山摇几摇。两国不怕干戈动,一缕青烟没有了。”沈琉璃含笑轻吟,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飘渺。
朱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倒真是怪力乱神之说,若是真有这等鬼怪,何须将士保家卫国?”
沈琉璃低头浅谈:“妹妹说的极是,所以我才觉得甚为可笑。”
“在这王府中说说笑笑也便罢了,但是王府中众姐妹,随便一人,不论受宠与否,所含、所指皆是王爷,皇上最痛恨这等传闻,若是王爷因为此事得受牵连,纵使王爷肯饶了大家,我亦不会心慈手软。”
朱雀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却让众人吓得纷纷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就连沈琉璃亦在玉扇的搀扶下跪了下去。
“妾等谨记。”
朱雀浅淡的收回视线,望着手中转动的茶盏:“大家别怪我把丑话说到前头,王爷将这王府交给我打理,别的事情我可以不闻不问,但是唯独这事深恶痛绝。若是此事传扬到了外面,让人看了王府的笑话,那就是在看王爷和我的笑话。若是到了那时,我定然不会姑息,众姐妹也别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诺。”众女只觉这话让人听了心思胆寒,她们不会以为朱雀说这话是随口说说,她话语冷冽,明显是当真的。
这王妃手段狠戾,她们现在才发觉,想来都觉得心思胆颤……
众夫人散去多时,可是正厅中尚且还跪着一人。
是朱灵。
她称自己向来身体不好,想出府一趟,前往药铺抓点以前常用的药材熬药。
朱雀凤翼抬高,低低笑道:“何必夫人辛苦奔走,打发下人采办即可。”
“王妃不知,那药材讲究的很,不能出丝毫分差。”朱灵眼中涌动的光凝定,声音淡而轻。
“既然如此,你且去吧!”朱雀倒是通情达理的应下了。
只是朱灵一离开,她便回到了清平阁,陆游早已离开,她换了一袭青色男儿衣衫。
梦寒吃了一惊:“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出去走走。”
“那您等等奴婢,奴婢换身衣服陪您一同出去。”
朱雀自是不能让她跟随,走到外面正好看到陆游过来,便用陆游作为挡箭牌打发了梦寒。
陆游向来寡言,并未多说什么,两人出了王府不多时,见朱灵系着披风走了出来,步伐并不显急切,朱雀和陆游也便不紧不慢的跟着。
陆游疑惑道:“四姑娘功夫向来不浅,我们这般光明正大的跟在她身后,她又岂会不知?”
朱雀的声音响起,毫无起伏,“她当然知晓,只是她今日故意引我至此,我们只是互不言明罢了。我倒想看看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两人跟着朱灵行到街市半途,朱雀却停在一处卖扇的小摊处,陆游起先不解,停下后方知身后有人跟随。
朱雀借以观赏扇子上面的诗画,声音微不可闻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去会一会那人。”
“主子多加小心。”陆游叮嘱了一句,朱雀放下扇子,两人已有默契的同时闪进拐口处的巷子里。
那人急忙跟上前去查看,可是脖颈处却被一把突如其来的长剑横在颈项边。
那人倒抽一口凉气,手持利刃的人带着青铜面具,眼睛漆黑缩紧,隐含杀意。
他暗叹一声,自己竟然中了金蝉脱壳之计,当真是狡猾……
朱灵果真是去了药堂。
朱雀想了想,也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既然朱灵一开始就引她来此,她就不相信进去了还有人拦着。
果真,里面的大夫、伙计对她视若无睹,她看到帘子处荡漾开的层层波纹,掀帘入内。
药堂内部竟然是别有洞天。
那是一处独立清静雅致的院落,假山、池塘应有尽有。
朱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看到有一间门敞开着,她迈步走了进去。
不是龙涎香,也没有药草的苦味,他不是云焕。
能给她这么大危机感的人除了云玄洛,还能是谁?
她没有想到朱灵竟然会和云玄洛在一起,当真是出乎意料。
朱雀没有挣扎,她和云玄洛从未对打过,但是却深知不是他的对手。
她想起那年万壑城之行,凤影和他在雪梅亭比试,两人也只能勉强打成平手而已。
“小五,你让朕好找啊!”终于他开口说话了,话语温柔刻骨。
朱雀却忍不住想笑,是啊!她怎么忘了,他现在已经是云国的皇帝,自然该称之为朕了。
朱雀的脸浸在朝阳里,眉目低敛,凤翼般长长地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冷意,轻笑道:“也没见你怎么找啊!”
云玄洛声音忽然轻了下来,近乎耳语:“又在说气话了。”
朱雀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我说皇叔,您现在已经贵为云国之皇,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紧抓着我不放呢?”
玄洛唇边无声的弯起一个弧度:“人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那多不解渴啊!一瓢够吗?”朱雀低头看着腰间环绕的素白衣袖,玄洛指节骨骼分明,拇指上戴着玉扳指,翠绿耀眼,透着丝丝缕缕的诡异和寒凉。
“你说够不够?”凤影似是怒了,朱雀皱眉,痛楚在肩膀处汇集,云玄洛这辈子是狗投胎吗?说咬就咬。
玄洛低低的笑了起来:“疼吗?”
“真痛快。”
玄洛低声冷笑,声音淡定如波:“那我再咬一口好了。”
“被您这么一咬,我晚上还怎么去见我家夫君呢!”朱雀话语带着柔情,甚至还有撒娇的感觉,但是玄洛却因为她的这句话心生怒气。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总有一天,朕势必要灭了这凤国,将你夺过来。”他的力气很大,似欲把朱雀的腰给折断才罢休。
“我不知道皇叔有夺的嗜好,我夫有过百,您若是喜欢,悉数送给你便是。”朱雀声音迷离悠远,隐含讥嘲,仿佛是天外飘来般缈缈虚音,一点也不真切。
“我只要你。”玄洛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有力,字字诚恳。
“那我记下了,等我死后我会提前告知我夫君,待我身烧成灰,分一点给您便是。”朱雀轻声说着,倾城的面庞随着那一浅浅的低头而瞬间黯淡下去,阳光透过窗柩洒在她的脸庞上,一时间颜色清冷。
“小五,你还没有玩够吗?”玄洛叹息一声,呢喃开口,嗓音微哑,眸光四散,似是迷茫,也挣扎。
“我每天踏踏实实的生活,什么时候玩过了?”
玄洛皱起了眉,耐性开始濒临衰竭:“跟我回云国可好,我需要你。”
朱雀收住笑声,凝眸仔细瞧了瞧玄洛,声音倏地轻柔下来:“皇叔如今大势已定,您需我什么?若论才智,有谁比的上您啊!可若说您只我这个人,那我就更不解了。我如今已是廉亲王妃,早已非清白之身,皇叔我,难道不会觉得如喉梗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