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随着韩若薇的讲述切换了照片,死者赵宸的致命伤口出现在投影上。
“死者的死因是失血过多,凶手将陷入昏迷的死者的外生殖器切除了,任由其失血而死。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状况,以及死者体内苯巴比妥钠的残留剂量来看,死者是在昨天晚上九点钟被注射了药物,死亡时间在夜里十一点到十二点钟之间。”
在韩若薇的示意下,投影画面再度切换,照片变成了死者赵宸躺在大柏树下的照片。照片上赵宸穿着白色的衬衫,下身穿着修身西裤。双手的姿势非常自然,左手臂上翻,放在身体左侧,右手则侧放在身体右边。赵宸脸色冷而白,面容安详。
“死者是在死后被换上衣服的,根据死者身体下方被压迫而产生的尸斑痕迹来看,凶手将死者搬到皇隐山顶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听完法医组长韩若薇的描述之后,郭俊峰说起了他调查到的情况:“我今天主要调查了死者衣裤的来源,根据衣裤的品牌,我去了西京市几家销售这类衣裤的商场。根据专卖店的营业员介绍,死者身上的衣裤并不是今年的最新款。所以到目前为止,死者身上衣裤的来源,还没有线索。虽说衣裤并不是新款,但是作为经典款型,这几年的销量一直不少。”
接着是宋春明,他在找到了死者赵宸租住的寓所后前往调查,在搜查死者用来当作衣帽间的卧室房间时发现,衣柜中所有带有口袋的衣裤里,都有至少一个安全套。在卧室中又发现了死者存放自拍视频的笔记本电脑。并且在床头柜的最下面发现了大量医院开出的单据,都是匿名人工流产的单据。
“另外,根据安老师的发现,死者赵宸的确有每周找钟点工打扫房间的习惯。我立刻联络了劳务公司,证实了这一点。如果顾客没有特殊要求,劳务公司安排的钟点工基本上是同一个人,而一直为赵宸打扫房间的钟点工前天回老家为老母亲祝寿了,明天才能回来。根据死者邻居提供的线索,死者有一辆黑色轿车。调查发现,那辆车并没有停在经常停靠的位置。我把这条线索通知给了尤涛。”
听完了宋春明的调查,罗刚让尤涛跟进:“我去了交管部门调取了昨晚皇隐山附近路口的监控,因为最近皇隐山附近道路施工,可供调取的监控并不多。根据春明提供的情况,通往皇隐山附近的路口的确出现过一辆可疑的深色轿车。不过那辆车的车牌被拆了下来,还不能确定就是死者赵宸的那辆黑色轿车。”
罗刚听着大家的发言,眉头越皱越紧:“我后来又回了皇隐山的现场,据现场调查的同志介绍,在通往大柏树平台的石子路上,发现了几条不明显的划痕。根据检测,划痕是由金属车轮造成的。也就是说,凌晨时分,凶手很可能就是开着死者的车将尸体运送到皇隐山山顶的石子路旁,再用运送货物的推车,将尸体沿着石子路推送到平台上的。”
说完,罗刚示意卓卿珊,卓卿珊清了清喉咙,把她和安佑麟的调查情况完整地叙述了一遍。安佑麟歪斜着身子,似有似无地听着卓卿珊的讲述,从确认死者赵宸最后一次出现在西京师大的时间,以及室友、前室友对赵宸的看法,等等。
罗刚听完卓卿珊的汇报之后,问安佑麟:“安老师,根据刚才大家的汇报,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安佑麟正在走神的目光渐渐收回,他用手搔了搔下巴上的胡楂,这个习惯动作让众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要我说嘛,咱们的调查方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安佑麟的话像是在劝慰认为案件依旧毫无头绪的罗刚,“根据死者的室友所说,这个赵宸啊,跟同寝室的室友并不是很熟悉。试想一下,一个总共跟室友住了不到一年的男生,跟室友能熟悉到何种程度呢?”
“不过……根据我早上去西京师大的了解,死者虽然很少留宿寝室,但是平时并不缺课。如果说不熟悉,这好像有些说不通吧?”宋春明微微摇头。
“啧啧啧,念大学的话,尤其是男生,失去了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个要素,所谓的熟悉,只能说是客套话吧。”安佑麟接着讲,“比如,我们得知死者有辆车的信息,是从他隔壁的邻居那里得到的。”
宋春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死者的室友聊过之后发现,师大有传闻说死者与很多女生关系混乱。后来去了死者租住的房子,又发现了证实这些传言的线索。”安佑麟突然转向宋春明,“我说兄弟,死者卧室中椅子上的精斑你查过没有?”
法医组长韩若薇说道:“你们走后,我们很快就到了现场,根据检验结果,精斑正是死者本人的。”
“死者在抽屉下面藏的那些医院单据呢?他收藏那么多单据干吗?”卓卿珊不解道。
“这恐怕跟死者遇害有着莫大的联系吧,”安佑麟提醒宋春明说,“你再跟大伙儿说说抽屉里安全套的发现吧。”
随后,宋春明把在抽屉中发现的安全套上有洞这个发现告诉了大家。顿时会议室内一片寂静,众人陷入了困惑的沉思中。
“安全套被扎了洞?”郭俊峰低声自语。
“是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安全套上都有洞,大概一半一半吧。”宋春明解释道。
沉默许久的卓卿珊突然说:“会不会是有女孩故意这么做的?或许有女孩想拴住死者的心?死者赵宸家里有钱,外貌也很出众……”
“不不不,安全套上的洞其实是死者自己扎的。”安佑麟进一步解释道,“这才能与死者收藏医院单据这条线索相互对应嘛。”
“你是说,死者故意扎破安全套,让跟他上床的女孩怀孕?然后又带女孩去打胎?”郭俊峰直抒心中疑惑。
“没错,我跟死者的母亲丁晓丽刚才聊过,从侧面了解到了死者赵宸的童年经历。”
郭俊峰努力回忆着安佑麟与丁晓丽的对话,从安佑麟回到刑侦大队之前,丁晓丽不断哭诉失去儿子的痛苦,痛恨凶手,责骂校方不作为,责怪警方办案不利,直到安佑麟到来,丁晓丽讲述了她与儿子感情疏远的原因……“在死者童年期,父母离异对于他而言是非常严重的负性事件。父母离异后,死者的母亲丁晓丽极力阻止死者与父亲见面,死者的生活中缺少父亲这个榜样式的角色。后来,无法见到儿子的父亲酗酒身亡。这件事情对当时年纪尚幼的死者打击非常大……”
听得入神的郭俊峰忍不住问道:“但是,这件事情与死者扎破安全套有什么关系呢?”
“恨意与报复。”“报复?”
“死者将父亲的死怪罪到母亲的头上,同时他陷入爱恨的矛盾中,一方是自己的父亲,另一方是自己的母亲。于是成年后,童年期产生的心理影响终于放大了,他将报复之手伸向了那些与他上床的女孩。他扎破安全套,让与他上床的女孩怀孕,对他来说是有着象征意义的。”
“母亲?怀孕的女孩象征着‘母亲’?”宋春明惊呼。“怀孕的女孩对死者来说象征着‘母亲’,而人流手术意味着对‘母亲’的惩罚,以缓解他对母亲丁晓丽的恨意。这也就是死者收藏医院单据的原因,他常常拿出藏在抽屉下面的单据来慰藉自己的内心,达到内心的满足……”
听着安佑麟的解释,卓卿珊下意识地脑补了一幅诡异的画面—深夜昏暗的灯光下,赵宸拉动床头柜的下层抽屉,把手伸进黑暗的空洞中掏出了一叠单据。然后他坐在床上一张一张地盯着单据看,每一张他都仔细地回味着造成这一结果的过程,满脸满足的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