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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灭门

这一声“斩”,原本的喧哗瞬间就宁静下来,风卷着枯叶,一时簌簌寂凉。

鸾音的牙关咬得死死的,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如果不是指尖扣入皮肉,她一定会叫出声来。

她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满门一百一十七口,别说现在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就算是正气盛的当年,凭一己之力,又能做的了什么!

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免得多生事端,她已经死过了一次,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绝不是让她送上去再白白牺牲一回的!

那边,宋钦君已经提起了令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泛着清冷的寒光,淡淡的向下瞥了一眼,她分明能看清他唇角噙着的冷笑。

“啪!”令牌应声而落,没有刀下留人,没有圣旨到,所有能祈求的奇迹都没有出现,有的,只是此起彼伏扬刀落下的声音。

一刀刀,干脆利落,每一刀都狠狠的划在她的心上,比她撕开自己的皮肉更痛上千倍百倍。

心口就好像被人一把狠狠的揪住,然后拧了几个圈,眼前是血色弥漫,而风势也愈发的大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灰蒙蒙,这一场杀戮让整个正阳门上空都飘荡着洗不净的腥味。

喉咙口干涩欲呕,胃里的翻腾再也压不住,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而耳旁有水声。

转过脸,看见个眉目清秀的丫环在拧着帕子,转头看她,笑了笑,“小鱼,你醒了?”

“你是……”一张口,嗓子眼都是干疼的。

“我是柳儿,你不记得了?”并没有介怀,而是莞尔一笑,“也是了,这府里的丫环婆子原就多,之前我到你们后院去过几次,想是你忘了。”

“柳儿……”咀嚼着这个名字,脑中却似乎搜索不到什么印象,“我怎么在这里?”

“你在街上晕倒了,幸好有人识得你是府里的,给送了回来。”她将帕子递了过来道,“对了,你怎么会晕倒在大街上的?还是正阳门那么远的地方?”

柳儿一脸关心的问,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叹了口气,“还不是之前受罚没好利落,本来是去帮厨房买菜的,听说正阳门有热闹,就去凑了,那个场面吓人的……唉!”

“是了,听说斩了一百多人呢,幸亏我没去,不然肯定也得晕过去!”拍着胸口庆幸着,主动的牵起她的手,“小鱼,下次可别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啊!”

“恩。”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被送回府里来,王爷不知道吧?不然得怪罪下来……”

“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倒也没怪罪,只说等你醒了,去见他便是!”说到这里,柳儿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小鱼,你这没准能因祸得福呢!”

“得什么福?”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

“傻丫头,表现好些,若是能伺候在王爷左右,不比做这些粗鄙活要强上许多?”她以手掩唇笑着说。

鸾音自然没有想那么多,摇了摇头,“现在王府这般情形,谁能想到明天又会如何。”

一句话让柳儿沉默了下来,“说来也是!不过,谁能说得准呢,咱们王爷虽然眼瞅着没那么风光了,但到底也是皇子,这时候伺候的好了,谁想哪日能翻身,对不对?既然留下来了,总得往好处想。”

“对了柳儿,王爷已经遣散大家了,你怎么留下来了?莫不是……”用她的话打趣着。

“快别取笑我了,我是家里没了亲人,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儿,只能在王府里留下来了!”她叹口气,“你刚醒,先休息下,我就不打扰你了!”

站起身端着盆子走了出去,眼见她关上了门,唇角的笑意才逐渐冷了下来。

安阳王如今被软禁,是明面儿上的事,就现下的形势,宋钦君几乎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若等翻身,谈何容易,更何况,府中一个小小丫头,想的如此深远。

本来就是树倒猢狲散,能留下来的,绝非善类。

起身活动了下,这身体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调养下,不然什么事都做不成。

那血雾一直在眼前挥散不去,从第一声刀砍断骨头的声音响起,她就在心底立下重誓,一定要血债血偿。

自己的命可以不计较,可是灭门之仇不能不记!

换了身略整洁的衣裙,将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个斜云髻,这才施施然朝着安阳王的庭院去了。

走到院子门口还没迈进去,就看到宋弈晟歪靠在树下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看得是那般仔细认真,便驻足,不进也不离,默默的看着他。

足足站了有大半个时辰,宋弈晟才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眼神一瞟,似乎刚刚看到她。

“来了怎么不出声?”他招了招手,“听说你晕倒在大街上,可好些了?”

往前走了几步,行了行礼,“见王爷在读书,便不敢惊扰。托王爷洪福,无大碍。”

“听说你去正阳门看人斩首了?好玩么?”他似漫不经心的问,手上的书轻轻往腿上一合,居然是本佛经。

“不好玩!”她轻轻的摇头,发髻上的扶摇轻轻荡漾,“奴婢此生,再不想看了!”

“呵,只要你还在这皇城,还在正阳门附近行走,就免不了看见!”手指在书页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不想看,就离开这里。”

“奴婢惟愿随侍王爷左右。”垂下眼眸,盯着的却是他的指尖。

不知何时散去的风,阳光甚好,显得他身子似乎也好了许多,没有怎么咳嗽了。

宋弈晟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前两日见她时,一脸菜色,枯瘦无光,只端得一身的恬淡气质,可是今日,却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依旧是粗布衣衫,却是整洁了许多,简单的发髻粗陋的发簪,不知哪里不对,给他一种风华无限的错觉,就连那垂下的眉眼,也有说不尽的风情。

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明知这女子可能很不简单,还是几次三番会失神,大约是那太过相似的气息吧!

“你当真愿追随我左右?”他挑高眉梢,似笑非笑,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似梵音。

她一瞬想起数年前,那人执她双手眉眼尽是数不清的笑意,“你当真愿嫁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