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箜篌三谣:军师皇后好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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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正逢上了阳春三月,天气乍暖还寒,掺着点儿细雨的风拂过了应家八小姐的春衫,雨水还非是要在她的春衫上面留下点湿润的水印子,湖绿色的春衫被雨点儿浸透的地方显出了更深的绿色。应家八小姐叫应昔。她跑到池边上把刚折的小纸船轻轻摆在水面上,再用手划了两下池水,又提着裙摆,赶着在雨变细密前跑着往回了。

江南的春雨连绵不绝倒也是真真儿的,这雨下了整个下午也没点儿消停的样子。这江南镇子落了雨就静谧得打紧儿。

在这儿有个陈家镇,就是个这么样的江南镇子。应家在这儿,算是大户。应昔在家排行老八,今年也有十二岁了。

应家是书香门第,最爱讲究个风流。

所以啊,风流的应老爷就娶了好多房小妾回来。

应昔是四房所出,她亲娘本是青楼的一个叫蝶儿的清倌,后来遇上应老爷,就钟情于应老爷。硬是跟了应老爷从了良,谁知道她所托非人,摊上了个风流人,嫁进应家没几天,就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又娶了几房小妾。

嫁进应家时,蝶儿就已经有了身孕,而后产下一女,名作昔。

应老爷一看蝶儿的肚子那么不争气,只是生了个姑娘,就再没跨进蝶儿的房门一次,也再不愿意看一眼应昔。蝶儿坐月子时,想着应老爷的无情无义,日日以泪洗面,最后实在熬不过,用一条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的命。

应昔还在襁褓里就没了亲娘,说来也是苦命。

偏偏应昔又生得极聪慧,三岁能吟诗,五岁能作画,六岁能弹琴,这让应老爷不得不重视起应昔这个孩子来。有了应老爷的关注,应昔的日子才好过些。

可惜的是,七岁那年应昔生了场大病,把脑子给烧坏了,别说吟诗作画,就是要她说句连贯的话她也说不好。

应老爷又气又急,却也舍不得这样一个原本伶俐的孩子就这样痴傻了去,请了不少大夫来看,但也无济于事。

后来吃了不少灵丹妙药,应昔的痴病才有所好转,举止言语能像个正常孩子了。

可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给应老爷争面子。最后应老爷甩甩袖子,再也不管她。

只有应昔身边的小丫鬟温襄一直对应昔忠心耿耿。

“小姐,夫人的祭辰又快到了。”温襄看着趴在桌上折纸船的应昔,她不知道她这个小主子到底是怎么了,本来好好的,极受老爷喜欢,却偏偏要装疯卖傻,还不准她说出去将她戳穿。

应昔掰了掰手指,看向温襄“还有两天了。”还有两天,又是她娘的祭辰,十二年了,从她记事开始,从没有人祭拜过她娘,她也无从祭拜——她不知道她娘被安葬在哪里。

她想,这一回,她该去祭拜她娘了。要不是这次应老爷一向宠爱六房难产死了,她跟着奔丧,她还真不知道应家的侍妾死后会被安葬在哪里。

她娘的坟冢八年来从没有人打理过,祭拜过,她不知道她娘的坟冢上面是不是已经长满了杂草,她娘在九泉是否安好。

“小姐,六少爷给你带了个梨子来。”温襄站在门口,边上还有个锦衣少年,也就十四岁上下的样子,比温襄高了一个头。

被温襄这么一喊,少年倒显得窘迫了,“昔.昔儿,爹给了我两个梨子,我想你肯定很久没吃梨子了,所以,所以我给你带了个来吃。”这个少年是应老爷的第六个孩子是正房所出,比应昔大两岁,整个应府只有他看得起应昔这个妹妹,也只有他才会拿到什么好吃的都记得和应昔分一杯羹。

应昔笑的眉眼弯弯,走到门口伸手接过梨子,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只小纸船,“谢谢六哥!这个送你!”

少年拿着小纸船,眼睛都发着光,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昔儿!下次我能和你一起去后院的池子里放小船了!”

“下次一起放纸船,六哥可要一言为定的。”应昔捧着梨子,眼睛笑成两道弯月,抬头看向少年。

少年憨憨的挠了挠头,“昔儿,我先走了,不然娘一会又要找我了。可说好了哦,下次一起放纸船!”

应昔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蓝色的背影拐了弯就看不见了,应昔忽然生出了一种再也见不到这个蓝色背影的念头。她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赶紧甩甩头,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温襄,今年.我想去祭拜我娘亲,你同我一起去吧?”应昔把梨子放到桌上,眼睛盯着梨子。

温襄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好。”

“明早就出发吧,我想早些祭拜我娘。”应昔拉开桌下的抽屉,寥寥几只钗,一把小金锁,应昔拿起这把小金锁,摸了摸,把金锁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金锁冰凉的温度,这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

这把平安锁是要保她一辈子平平安安,也是要把她锁在这人间。

“温襄,明天我把我这几只簪子当了,给我娘买些祭品,也不知道够不够。”这几只钗是应昔所有的财富。

“小姐,这!奴婢觉得不可!”温襄也为自己的主子悲哀起来,别的小姐都是穿金戴银,自家主子吃得差,穿的差,住的差,什么都没有,想祭拜自己的母亲还要典当自己唯一的一点首饰。

应昔当然知道温襄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所有的财富。她并没有回复温襄的话,只是把几只钗包了起来,开了衣柜子,拿出里面两件看起来好些的衣服,叠了起来,同钗子一同放进了包裹。

应昔又将那把金锁拿了出来,提着绳起来看了看,挂进了颈脖,冰凉的金锁激的她一个哆嗦,细细的红线衬的白皙的颈更加白皙。

温襄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的主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任谁,也劝不回来的。

她也只好回了厢房,收拾起衣物。

初春时节,没了冬日里的的严寒,让人觉得有些懒洋洋的,春困秋乏,怕也是这个道理吧。

应昔坐在桌边,不觉间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温襄回来帮她盖上衣服时她才被惊醒。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把金锁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

温热的金锁在心口贴着,可是她心里总是觉得有着隐隐的的不安,她不知这不安从何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安。

她只当是自己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