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箜篌三谣:军师皇后好机智
49015300000046

第46章

“应昔,这酒香么?”他把酒杯扔到一边,酒杯落在厚重的毯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没碎。

应昔平静地抬头看向夏侯濯,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酒,轻笑一声,“香。”拿着酒杯的手高举过头顶,一杯酒顺势又淋在她头上,脸上的妆花成一片,狼狈不堪。

夏侯濯脸上的嘲弄顿住,他怎么也想不到,应昔会自己把多余的一杯酒也浇在自己头上,他注视着应昔从麒麟雕花椅里站起,慢慢弯腰捡起地上那只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酒杯,素手攥紧,猛地一挥,酒杯脱离手飞了出去。

落在没有铺毯子的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碎平安。”应昔她说。

缕金挑花曳地红裙包裹着纤细身段,她背对夏侯濯,头上凤冠上的珠钗摇曳,头微颔,她背挺得很直,“岁岁平安。”她重复,迈开步子朝前踏去,拖地的裙子盖住了脚。

在酒杯的碎片前站定,她低头看了许久,伸出右手,缓缓弯腰捡起一块块的碎片,把碎片盛在左手手心里,水磨的大理石地面上多了两滴血迹,和应昔的红嫁衣相映。

“你在做什么?”夏侯濯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左手臂,应昔手里的碎片重新落到地上,釉色的瓷片带着血迹,他大声吼道,手腕使力把应昔的身子掰正,迫使她正朝自己,“大喜的日子你非要见血?”他怒视着应昔漠然的脸。

““见血?”应昔抬起左手,凝视自己的手心,一道道细碎的伤口正在朝外冒血,“不喜庆?”她反问夏侯濯,“血也是红的,难道不喜庆?”

“喜庆?”他捏紧应昔的手腕,“应昔,你不想嫁就直说,想嫁给我的女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

“是,夏侯公子家财万贯,面白如玉,谁不想嫁?”应昔一根一根的把夏侯濯的指头从自己的手腕上拨开,抬脸直视夏侯濯,脸上的妆花的像丑角,“公子比谁都清楚这场婚事是做给二皇子他们看的。”她将凤冠从头上摘下,双手捧着送到夏侯濯眼前,“又忌讳什么见血不见血?”

他要真忌讳,真在意,他哪里还会让新娘子朝外走,哪里还会浇一杯酒在新娘子头上?

夏侯濯手一扬,一把拍掉应昔手里的珠冠,沾着血的珠冠落地,上头的珍珠落在青黑的地上,弹跳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轱辘滚到别处去了。

“这场婚事。”他重新抓起应昔的左手腕,摊直她的手指,注视她的掌心,“我现在要较真了。”他吻上她的沾满血的手掌,湿热的唇碰到伤口,手心的疼痛让应昔微微颤栗。

应昔猛地抽回手,不小心拉扯到伤口,她微微皱眉,攥起手掌,“你很享受把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感觉?”

“不享受。”夏侯濯狭长的眉目颠倒众生,他将应昔拉进怀里,抬起喜袍的广袖细细替应昔擦拭脸上的酒渍和花了的妆容。

夏侯濯面目认真,这时候看起来,他的眼里少了戾气,多了几分温柔。

他唇如胭脂,嘴角还沾着应昔手心里的血,“娘子,你看你一身酒气。”他凑近应昔的额头,嗅了嗅,笑道。

应昔伸手推开他,手上的血覆在夏侯濯的红喜服上,没留下一点痕迹,血的红和喜庆的红融为一体,只是,到后来,血的红会慢慢变黑,在喜服上会显得格格不入。

应昔立到房间一角,远远注视着夏侯濯,嘴角的一抹血和身上的红衣衬得他格外妖气,“娘子怎么站的那么远?”他脸上还带着笑,勾起眼角,“为夫不嫌弃娘子身上的酒气。”

这酒气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难道不是他把一杯酒淋在她头顶?

说什么要把这场婚事当真了,当真?

当真的婚事,会连一杯交杯酒都没有?

“我去药房。”应昔恰巧站在门边,她顺势推门,走出。

他奔来,身上的红袍飞扬,青丝朝后扬起,擒住应昔的双肩,凝神注视应昔的双眼,笑说,“娘子,我替你上药,为夫有三七蓟。”

应昔嗤笑,随即红着眼问,“公子,你是当抡一巴掌给颗蜜枣是人人都能接受的?”她眸光里有水波,“还是你当别人都是牲畜,不论公子予索,都不会反抗?”

夏侯濯脸上的笑容僵住,“洞房花烛,别说这些了。”他蛮横将她抱起,抱回房里。

应昔的棕眸蕴着泪意,注视着夏侯濯细心给自己手心的伤口上药,她说不出话来。

抡一巴掌,再给她颗蜜糖,这样软硬兼施。

她是吃这一套的。

“你在房里等我,我去叫人煮水,替你沐浴。”夏侯濯立在门前,半边脸被屋里的灯火照亮,半边脸在黑暗里,他喜服胸口的血迹已经在泛黑了。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天黑得很,夏侯濯一出门就没在夜里了。

应昔就真的待在房里等他,等到下人把水抬来倒在浴房的黄棕色木盆里了,等到应昔沐浴干净换上干净衣服了,夏侯濯都没回来。

手心里上的药,被水浸泡了,都白涂了。

碰了水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应昔摊开手,伤口都被泡皱了,她踌躇再三,还是出了房门,走向药房。

长廊曲折,夜黑如墨,她站在长廊尽头,耳边听到两个年轻的女声在交谈些什么,“那个夫人算什么?公子还不是听说柳小姐不舒服就马上赶过去陪柳小姐了?”

应昔的脚好像忽然有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出去,像块木头一样直挺挺立在原地。

“就是,洞房花烛夜都不要了,直接就去陪柳小姐了。”

“我看啊,这夏侯夫人就是个靠着身子爬上正室位置的狐狸精!”

“她再怎么狐媚又怎么样?孩子没了,公子不还是照样冷落她?”

“我看啊,她迟早被休,到底通奸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啧啧啧。”

应昔苦笑,站在黑夜里,没人看的见她,更没人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

怪不得,等到水烧开,等到她沐浴完。

她沐浴了那么久,连手都泡皱了,夏侯濯都没回来,原来是在柳素那儿啊。

把这场婚事当真?

洞房花烛别说晦气话?

替她上药……

叫她等他?

果然,她还是想多了,她对夏侯濯来说,确确实实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是她自作多情,对啊,她算什么?

她什么都不算!

她没有继续走去药房,失魂落魄的,她往回走了。

回到他们的婚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