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满地找牙
天蒙蒙亮，唐飞牵着宝儿，和陈二嫂出发了。
虎头村离猛虎寨有四十多里山路，不急着赶路还不行。
陈二嫂一身素服，提着个篮子，走在前面。
空旷的大山，一片枯黄，肃杀苍凉。但那坚强挺立的青松青杉，依然昭示着和寒冬抗争的不屈的傲骨。
山里寂然，只有三人疾行的“沙沙”声。
走了没多会，宝儿被唐飞背上了。
二人一路疾行，很快来到一个叫“一线天”的地方。
只见两边陡直的山崖如刀砍斧削，高高矗立，呈“八”字形直刺青天，顶上只剩下一线光亮。山脚阴森阴凉，除了冷飕飕的阴风，时不时有点点水珠和小碎石从上坠落，叮叮作响。
够险恶够恐怖！这么一处险地，如若堵住进口，便是神仙也难进入。广幕这样的地形多了，难怪土匪敢跟朝廷叫板。
穿过“一线天”，爬过几座山岭，然后约摸一盏茶功夫，一个大村子出现在面前。
难得一见的一大块平地之上，屋舍被袅袅烟雾笼罩，若隐若现。一条大路，延伸进村子。
要过去，只有这一条路。
行至村口，唐飞把宝儿轻轻放下。
不能不停，村口有两个人站岗。
两个二十左右的男子，横眉竖眼地拦住了他们。
“干什么的？”一个比唐飞高出一个头，手里拿着一把砍刀的小伙子大声嚷上了。
“兄弟，我是去祭奠亡夫的，请行个方便！”陈二嫂实话实说，掀开盖着篮子的布道，“你们看。”
的确，篮子里装的只有香烛烧纸和小碗装着的祭奠酒菜。
另一个拄着个齐眉短棍矮墩墩的家伙斜着眼道：“过去容易啊！不过，咱兄弟一大早出来，还没开张，你们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这不是赤裸裸劫道吗？这还没到猛虎寨就碰上土匪了？哦，土匪就是这个样子？不怎么样啊？
唐飞将宝儿往身后带了一下。
陈二嫂不慌不忙，顺手理理刘海道：“二位兄弟，我就是去祭奠亡夫，身上没带钱。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矮个子朝高个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凑到近前，嘀咕了几句。
高个儿看看陈二嫂，眼睛明显一亮。
“没钱也没关系。看你们也走了不少山路，不让过去也太不仗义。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个小小的要求，立马就放你们过去。”
说得很委婉，但眼神色迷迷的，喉结处滚动了好几次。
唐飞眼神一眯。
陈二嫂望望唐飞，不动声色，淡淡道：“什么要求？”
高个儿与矮个子对视一眼，淫笑道：“也没什么，你让我们哥俩亲一口，你们就可以过去了。”
也难怪他们想劫色，今天的陈二嫂确实太漂亮。
女人俏，一身孝。她一身素白，如白莲花一般娇艳，怎么能不让这俩小子起色心？
陈二嫂脸如寒霜，沉声道：“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山头？老子是男人山头的。”
矮个子扔了棍子，向高个儿挤挤眼睛，朝陈二嫂逼了过来。
可把旁边的唐飞气坏了。
自己不说如何玉树临风如何风流倜傥，起码起码是个帅哥吧，怎么你们只盯着美女就不看我一眼呢？你们当我空气吗？好吧，你们轻视我藐视我忽视我都没关系，我是老爷们不跟你们计较，可你们也别欺负我的女人啊？
“慢！”他轻喝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两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愣了一下，瞧瞧唐飞，相视一笑，继续向陈二嫂扑了过来。
赤裸裸的讥笑，赤裸裸的无视。
唐飞很自然地眯起了眼睛，右手摸了摸下巴。
“姐，你退后！”
唐飞左脚一个箭步斜插，正好卡在矮个子的脚前。
矮个子猝不及防，绊了个正着，“扑通”来了个狗吃屎，差点跌到陈二嫂身上。
幸亏陈二嫂退得比较快，不然还被他抱住了。要真是那样，唐飞还不被女人怪个一头包啊！你要是不帮他提速，能给他轻薄吗？
见矮个子摔倒，斜冲的高个儿立即停住了脚步。
因为视线的原因，他还没明白矮个子是怎么跌倒的，不过他很快明白，这事跟旁边那个小子有关。
“小子，你找死！”
高个儿大吼一声，一只笸箩大的拳头直向唐飞冲来。
“兄弟，快闪开！”陈二嫂惊叫一声。
这么大一个拳头，唐飞还不被砸飞？
身后就是女人孩子，断无闪避之理。
说时迟那时快，唐飞稳如磐石，左手一个格挡，架开拳头，右手成拳直入对方空门。
“砰！”
“哎哟！”高个儿捂着胸口，仰倒在地。
一眨眼的功夫，高矮组合栽了。
“姐，我们走！”唐飞抱起宝儿，轻蔑地看了狼狈的二人一眼。
“想走？没那么容易！”
矮个子从地上爬起，吐出一口血水，仇恨地盯着唐飞。
高个儿也迅速爬起来，气哼哼地揉着胸口，眼睛里喷出火来。
先前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才看看我啊。
“我们要走，凭你们二位，能拦住吗？”
这也太打脸了。两人眼里的恨意又加了三分。
怎么着我们也是地头蛇，还就怕了你这过江龙？刚才那是不小心被你钻了空子，这一次定要让你后悔来这。
矮个子招呼一声，一个操刀，一个持棍，望着唐飞就要冲。
“慢！”唐飞大喝一声。
巧了，两人真就定住了，不解地对了对眼神。
怎么回事？打架还带暂停吗？
高个儿忍不住，大叫起来：“知道怕了？”
唐飞慢慢蹲下，轻轻放下宝儿，示意陈二嫂带着到旁边去，然后淡淡道：“亏你们自称好汉，你们山寨没有不伤妇孺这一条吗？”
“有，有的。”高个儿忙点头。
“是第几条啊？”
“是第……”高个儿低头思索。
“第你妈个头！快上！”
矮个子怒骂了一句，举起棍子就冲了过来。
高个儿猛地醒悟，举起刀怒吼着扑了上来。
一左一右，别说刀砍，就是棍子上身也受不了。
陈二嫂赶紧把宝儿的头抱住，大叫着唐飞快跑。
唐飞倒好，半点没有逃跑的意思，还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看着气势汹汹的两人微笑。
二人心里有些发毛，刚才那狼狈一幕浮上心头，前冲的势头减了不少。
这小子咋地了？咱这一刀一棍都要招呼上了，他怎么这般轻闲无状？他有金钟罩铁布衫还是别的什么神功护体不成？不会又有什么幺蛾子吧？
可冲也冲了，还能停下？不找回场子，这脸往哪儿搁？管他呢，打了再说。
唐飞眼眯得更细了。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我这英俊的脸上可一直都带着亲切甜蜜的微笑。你们真要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陈二嫂又气又急。
你这坏东西怎么不跑啊，这刀啊棍的，你挨得起吗？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唐飞厄运不可避免，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绝望地闭上眼睛。
“啊！”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传出。陈二嫂心头一紧，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高矮二人捂着嘴直打转转，血水从嘴边流出，地上，散落着两颗石子和几颗带血的牙齿。唐飞依然双手环胸，面带微笑
——又装逼！
真是怪哉，赤手空拳的人没事，舞刀弄棍的人倒痛苦不堪。
小男人有法术不成？
她这边奇怪着，唐飞开口了。
“你们还打不打？不打，我们就要赶路了。”
高矮组合这个气啊，还打？我们这牙齿都掉了几颗，再打下去，还不知道要丢什么东西。可要是这么让他们过去，咱这面子里子就全没了。不行，这个真不行，不把这小子抓起来，这气没法消。咱两个不行，村里可有的是人。
二人开口想喊救兵，可没喊出来，因为嘴巴痛，连舌头都痛。
但再痛也得喊。
“来人啊，有外地佬打人了。”高个儿嗓门很高，却有点漏风。
立即，村子里奔出二十多个年轻人来，一个个刀枪在手。
奔到近前，众人却有些茫然。哪里有什么外地佬，对面也就一个很年轻的半大小子，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一个小伙子愣愣道：“河哥，湖哥，怎么回事？谁打你们了？”
“弟兄们，我们……他……”
高个儿宋河站了起来，指着唐飞，声音都变形了。
矮个子宋湖也赶紧站起来，没说话，眼睛里全是仇恨。
他可聪明，当着这么多人，可不能开口坏了形象。
“我！”
不待高矮组合指认，一个淡淡的简单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众人全都愣住。
谁信啊！这小伙子不怎么样啊，年龄不大，身材瘦削，眉清目秀，不像练家子，倒像个读书人。
就这么一个半大小子，竟然把两个壮实的大小伙子给打了？还给打得满地找牙？还是在我们的家门口？
众人实在不理解，这两个那么孔武有力争强好胜的主还是二对一，怎么就败在这个瘦瘦削削的小子手上呢？
疑惑归疑惑，可是，能够任凭别人在家门口欺负自家人吗？就算你是过江龙，我们也要掰下你几片龙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