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原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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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北伐战争(八)

1926年初,冯玉祥通电下野之后,被动的处境并未得到改善(遭受直奉晋三方围攻,详情请阅本人博文《国民军与南口大战》),为减小目标,他决定出国游历。3月16日,从平地泉(今内蒙集宁)出发,启程赴苏联。23日,抵达蒙古库伦,与鲍罗廷、于右任会见,详谈国民军与国民党合作的问题。鲍罗廷动员冯玉祥加入国民党,不久老友徐谦也赶来,同冯一起赴苏,途中也劝说冯玉祥加入国民党。

5月9日,冯玉祥一行抵达莫斯科,受到苏联当局的热烈欢迎。冯玉祥参观了莫斯科列宁格勒等地的工厂、机关、学校、兵营,冯玉祥特别留意了苏联红军中的政工制度。这期间,冯玉祥还与加里宁、托洛茨基、伏罗希洛夫等苏联政要进行了会见。同时,共产国际派****党员刘伯坚做冯玉祥的工作,并得到冯的信任。由于当时冯玉祥的立场还不是很坚定,驻共产国际的****代表纷纷来访,为他讲解中国革命的问题。冯玉祥也意识到即使向直奉军阀完全妥协,自己依然摆脱不了困境。因此必须抗争到底。外部仍需要苏联方面军事上的援助,国内方面只有和国民党联合起来才有出路。于是在徐谦的介绍下,冯玉祥加入了国民党。

6月初,谭延闿、蒋介石来电邀请冯玉祥赴粤会谈。冯玉祥也迫切希望广东方面尽快北伐,以缓解革命军的巨大军事压力。17日,冯玉祥派刘骥、李鸣钟为全权代表南下广州接洽。刘骥到广州后,与国民政府商定,冯玉祥完全接受三民主义,从北方协助北伐;而希望国民政府方面从经济上给予支持。8月,国民党中央任命冯玉祥为国民军总党代表,国民政府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

进入七八月份,直奉联军对国民军南口方面的攻势越来越猛烈,李大钊及国民军将领不断致电冯玉祥,要求他尽快回国。8月14日,南口失守,国民军西撤,冯玉祥决定立即回国。临行他向苏联方面提出军援的要求,斯大林答应了提供40万人的军事装备。冯玉祥可谓满载而归。8月17日,冯玉祥从莫斯科启程归国,总顾问乌斯曼诺夫和****代表刘伯坚随行。9月16日,冯玉祥抵达绥远五原。

国民军在南口战败,从察北——南口——晋北,战线两千多里,全线向绥远、甘肃撤退。尽管事前有所准备,是有计划、有步骤的撤退,但是由于张之江难负众望,领导不力,大部分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对西撤的目的不清楚,严重影响了士气;再加上指挥混乱,敌人间谍破坏,终于导致了一场大溃败。毫无秩序,损失惨重。

绥远地区多是荒漠戈壁,人烟稀少,部队无法补充给养,军纪无法维持,使士兵大批失散。原国民军二军弓富魁部在绥远还有抢劫行为。陈希圣部徒步经过察北隆盛庄以东时,遇到二三百地方武装的阻击,竟致使成旅的军队溃散。晋军商震利用他与国民军内部人士的关系,向各部分途拉拢,对其分化起了很大作用。韩复榘、石友三、陈希圣率部退到包头后,与他接洽被晋军收编。郑金声、张自忠、张万庆等也先后投降了山西。张之江、鹿钟麟、宋哲元率部到包头后仍准备西撤。此时,刘郁芬来电称,兰州之围已解,欢迎各部入甘,共图大计。因此,张之江决定先到宁夏,鹿、宋二人移驻五原,防守绥西。但是,上述布置正在进行之中,国民军领导人又听到谣言,说大部退往甘肃前途将有不测,又使各部均徘徊于绥西一带。

此时,国民军所余诸部大多残破不全,只有一军刘汝明部及三军徐永昌、五军方振武等部保持了较完整的建制,但也严重减员。全军除驻甘肃的两个师外,包括韩复榘、石友三诸部尚不满5万人。

就在国民军即将崩溃瓦解的关键时刻,冯玉祥归来了。他犹如一块巨大的磁石,立即稳定了军心,原本四分五裂的大小将领们瞬间被吸附过来,重新团结在他周围。我们都知道,冯玉祥的带兵方式在当时来说非常独特,具有巨大的向心力。那些衣衫褴褛,面目黧黑的官兵们亲眼看到他们的总司令,几乎个个高兴地泪流满面,就像久别父母的孩子终于有了依靠,强大的国民军又一次毅然崛起。

在从库伦返国的途中,冯玉祥先后与王镇淮、黄中汉、宋式颜等部将及先期回国的于右任相遇。他们都是见部队衣食无着、军纪已废,离队赴苏另想办法的。这使冯玉祥非常震动,没有料到军心如此动摇,简直到了土崩瓦解的局面。但是,他没有丧失信心,并一一把他们劝回同行。不久,冯玉祥一行受到宋哲元率领着手枪队的迎接;9月4日,在距大青山约100多里的地方,又遇到了鹿钟麟、邓哲熙、过之翰等国民军一军将领。

9月16日下午,冯玉祥赶到了绥远五原县,当即与国民军一军诸将领、国民军二军的弓富魁、国民军三军的孙岳、徐永昌、五军方振武见了面,并召开了会议。在会上,各部领导人一致同意重组国民军联军,计国民军一军、二军邓宝珊、三军徐永昌、五军方振武、六军弓富魁(弓富魁率部退至五原后,原国民军二军将领拟他为二军军长,弓富魁以岳维峻尚在,不敢自专,故被冯玉祥任命为六军军长),推冯玉祥为国民军联军总司令。冯玉祥当即发表了誓师宣言:

“玉祥本是一个武人,半生戎马,未尝学问,惟不自量,力图救国,怎奈才识短浅,对于革命的方法不得要领,所以飘然下野,去国远游。及至走到苏联,看见世界革命,起了万丈高潮,中国是世界的一部分,受国外帝国主义与国内军阀双重压迫,革命运动早已勃兴;又受世界的影响,民族解放的要求,愈加迫切。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与所领导的国民革命即由此而生。于是我明白了救国的要诀已经由他开辟了道路。中山先生说的好,行易知难。我既是知道了,自然是刻不容缓地马上干起来。又因最近中国的国民从国民军退后,受压迫比从前更厉害,我的热血沸腾起来,情不获己,遂赶紧回国,与诸同志上革命战线,共同奋斗。我这是没有办法而去,有了办法而来,走的时候不是洁然鸣高,来的时候不是怎么东山再起。现在当归国之始,有些必要的话,掬诚以告国人。

我是生在工人的家庭中,父为瓦工,贫无立锥,完全是无产阶级的人。自幼失学,及长入伍当兵,逢着庚子年,八国联军攻打中国,结下辛丑条约。我受了极强烈的刺激,愤政府失败,改革的思想于是萌芽。后来受了革命的影响,也形成了推倒满清的志愿。辛亥武昌起义,我与张之江、李鸣钟、张树声、韩复榘诸同人,同了王金铭、施从云、白亚雨诸烈士举兵响应,而有滦州之役;不幸为王怀庆所欺,功败垂成,王、施、白诸烈士即时成仁就义。我同张、李、张、韩均被递解回籍,仅以身免。民国以后,我又出来治兵,苦力经营,以成陆军第十六混成旅。袁世凯叛国称帝,我在四川与蔡松坡联络,并助成********。民六张勋复辟,我正去职,养病西山,疾到廊坊,先马厂誓师而起兵,进攻北京,击溃辫兵。民七南北军战于长岳,十六混成旅停兵武穴以牵制南下之军。民国十三年,曹锟贿选窃位,吴佩孚骄纵横暴,用武力统一政策以乱川扰粤,而直鲁鄂豫受其直辖,为祸更烈,并逞其凶残,残杀工人学生,尤为国人所共弃,后来又动全国之兵,攻打奉天,穷兵黩武,涂炭生灵。我与胡景翼、孙岳、均痛心疾首,不能不取断然行动,遂率师回京,举行首都革命,倒曹败吴,并驱逐帝制余孽溥仪,以完辛亥革命未竟之功。这一次的意义,一是讨伐贿选,为中国人争人格;二是反对武力统一,用免兵祸;三是铲除帝制祸根,免得再闹复辟的乱子;四是开远东民族解放之局面。当时段祺瑞以革命政府相标榜,我们看着他遭过失败,养晦多年,当有觉悟,所以请他出来,此后,仍是引用私人,败行失政,解决金佛郎案,使国家受莫大的损失。国人至今,痛恨他的革命政府完全是假的。对于民众,不但不解放,而且严重的压迫;弄到后来,演成‘三·一八’的毒杀案子,枪击学生,出了极暴烈的惨剧。政府成了杀人的政府,岂有再拥护他的余地?所以有倒段之举。

以上这些事实,都是从革命路线上而作的。他人不知,乃斥为几次倒戈,责我为惯于逼宫。这是由于不明白革命,所以我特写述出来,好使国人对于我有明确的认识。有人骂孙中山先生,说孙中山算是有点革命癖,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就是要革命,若是他的儿子孙科当了大总统,他也要革命的。在他人以为这是骂孙先生,其实孙先生的伟大,正是在此。一个革命者,只要看见统治者做的不对,就得要革命,无论他是亲也好,长官也好,站在民族的意义上,这些个人私情,一概都顾不得。吴佩孚张嘴闭嘴所抱守的纲常名教,尽可由学究们放在纸堆里保存,不能拿到二十世纪的民主国里害人。但是有一层,我虽然做过几点革命事业,我却没有鲜明的革命旗帜,因为我对于革命,只有笼统的观念,没有明确的主张。革命的主义,革命的方法,在从前我都没有考察,所以只有一二点改革式的革命,而没有彻底的作法。我也赤裸裸地说出来,好使国人知道我做的忽而是革命,忽而又不像革命,其缘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革命的观点上说过去,若说是中国革命者,是一个中山主义者,我都不配,至于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与世界革命的话,更是说不上了。不意当时有人说我****了,现在看起来,真是惭愧。当时的冯玉祥,哪里够得上****了?不但骂我的不知****是什么;就是我自己,亦不知道什么是****。骂我的人,也说不出根据来,只说不该与苏联亲善。我想世界各帝国主义者,用不平等条约压迫中国,制中国的死命,只有苏联自动的取消不平等条约,以平等待我们民族,自是引起我们的好感,使我们彼此亲善。若对于以平等待我的人而不能与之亲善,反去巴结以奴隶待我们的国家,这是何等亡国心理?这是要请国人明白的。至于吴佩孚乱造谣言,说我与苏联结了什么密约,尤其荒唐之语!我向来痛恶卖国贼与外国人结密约,岂有躬身自蹈之理?苏联把种种不平等的条约自动地取消了,哪里有再结不利于中国的条约之理?况且我个人的性格所在,绝不屑作这种鬼祟之事。如果有什么密约,也不能久于瞒人什么密约,什么条件,何以绝无所闻?若说苏联帮助中国革命,有所怀疑,要知道苏联是以解放世界上被压迫者并扶助弱小民族为己任;主义在此,什么不利于人的事都做不出来。吴佩孚肚子里比谁都明白,他明白冯玉祥不是一个结密约之人,无论如何做不出这种事来的。他又知道离****离的很远,够不上戴这帽子,而他偏要说什么密约,又是什么讨赤,完全是骗人来共同反对国民军,以泄他的私忿。大家不知道随声附和,实在上了他的大当。吴佩孚先是号召的所谓讨贼战争,后来忽一变而为反国民军的战争,国民军退天津,退北京,一再让步,谁知你越让,他越攻;军阀何以如此呢?军阀本身,实在无此力量,乃是帝国主义者在背后主持,因此我们要想战胜军阀,必须先要打帝国主义。帝国主义者在中国压迫之甚,几使中国不能生存。工人农民及一切受苦难的人为什么这样穷,这样苦?就是帝国主义所给的。

帝国主义的各国,强迫中国订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于是中国有租界,有租借地,有海陆军驻扎权,有航行权,有领事裁判权,修铁路开矿山,把持中国的海关,强制中国行协定关税,压迫剥削,不一而足。例如抽关税,只能值百抽二五,使中国国库少收入,整理财政无从着手;而最大的害处,是在阻碍工商业之发展,制中国经济之死命,使他们的货物尽量输入,使中国的原料贱价输出。于是中国每年进口货超过出口货,其数在三万万两银子之谱,赔款及外债,本息偿还,单是在关盐两税项下拨付的每年就是九千八百万元。至于他们在中国经营的矿山轮船,各种工厂,各地银行纸币所吸收的大批现金更是无算。又因关税不自主,不能保护国货发展,致使洋货遍中国,吸去的现金不可胜计。如此中国只得穷困,而且穷到死的地步!帝国主义的侵略把中国弄穷了,又用政治侵略陷中国于危境。东交民巷的公使团是何等的强横。稍微明白中国政局的,没有不知道的,他们对于中国的内政动辄加以干涉。如去年大沽事件,干涉国民军,即是一例。其最厉害的是利用中国军阀压迫民众,又嗾使军阀互相战争不已,以巩固其在华之权利。遂使民国成立十五年,年年都有战祸。已经被他们弄穷了的中国,又加上十几年的战争,于是农民、工人、商人、学生、机关职员、新闻记者、兵士及一切的民众穷的穷死,其原因都出于此。苦痛的来源已经求出了,我们要解除这深切的痛苦,惟有推翻帝国主义的压迫,因此我就投袂而起,与革命同志们共同担负这个使命。

现在我所努力的,是遵奉孙中山先生的遗嘱,进行国民革命,实行三民主义。所有国民党一、二两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与议决案全部接受,并促其实现。今后将国民军建在民众的意义上,完全为民众的武力,与民众要相结合。军队所在的地方,工人组织、农民组织、均当帮助,并联合其他民众团体,共负革命的责任。同时对于学生、教员、商人、机关职员、新闻记者及各阶级之利益均极力顾全,意义是在解放中国被压迫之民族,以与世界各民族平等,解除军阀之压迫,使工人不受剥削,农民不受穷苦,商人不破产,学生有书读,教员及机关职员都有薪水发,新闻记者不发生性命的危险,以及其他人民的痛苦均能解除。至于政治主张,我是一个国民党党员,又是国民政府委员之一,一切由国民党决定,国民政府主持。我惟有与诸同志用集合全体的力量履行就是了。谨此宣言。”于民国十五年九月十六日。

9月17日,冯玉祥在五原举行了就职誓师仪式。会场设在城西县政府西首广场,临时设一土台,台下二丈见方,顶一丈见方,高六尺,坐北朝南。参加大会的有国民军一、二、三、五、六军将士一万余人,主要将领有孙岳、方振武、鹿钟麟、宋哲元、弓富魁、何其巩、石敬亭、过之翰、邓宝珊、张允荣、刘金忱、席液池、佟麟阁等。于右任、刘伯坚、乌斯曼诺夫、史可轩等也参加了大会。与会的的官兵衣着破烂不堪,五颜六色,有的破鞋破袜,有的领章肩章都没有了,还有的带着奉军的皮帽子,有的戴直军的布帽子;枪械装备更是残缺不全,七零八落。但是队列整齐,精神焕发,一扫自南口败退以来的颓靡之气。

冯玉祥接受于右任代表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授予的党旗,宣布国民军全体将士参加国民党,成立国民军联军总司令部,就任联军总司令职,并当场宣读了誓词:“国民军之目的,以国民党之主义,唤起民众,铲除卖国军阀,打倒帝国主义,以求中国之自由独立,并联合世界上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死生与共,不达目的不止,此誓。”此誓词随他“就任国民联军总司令职通电”一同向全国发出。会后,他和于右任打着红旗在五原的街上游行。这就是著名的“五原誓师”。

“五原誓师”及此后军事政治整编,使国民军从北洋旧军队变为一支有比较明确政治纲领,接受并实行孙中山三大政策,站在国共合作的国民党旗帜下的一支革命武装。冯玉祥也由此成为革命阵营中的一员。从此,国民军又获得了新生,并逐渐发展到鼎盛时期。冯玉祥对中国政局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五原誓师振奋了国民军的士气。据参加过誓师的宋聿修回忆说,誓师后,国民军的失败情绪一扫而空,精神重新振奋起来,上下都充满希望和信心。此时,国民军各部分散在绥远各地,五原仅驻有国民军一军张凌云、冯治安等旅及国民军二军、三军、五军诸部。国民军一军除驻在宁夏附近临河、澄口的刘汝明,在平罗的孙连仲等部还保持比较完整建制(但也严重减员)外,大部均已残破不全,枪械不整,衣衫褴褛。有的团只剩下二三百人,有的旅只余四五百人。各部彼此之间又争人争枪,动辄动武。此时,冯玉祥显示了极高的威望和巨大的人格魅力。他只凭二句话,就将一部部如乱麻般的队伍重新编排就绪。这让苏联顾问乌斯马诺夫惊叹不已。此外,冯玉祥归国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离散的士兵纷纷三五成群携枪械归队。

此时,被晋军收编的韩复榘驻在归化,石友三及其他诸部驻在包头。二人所部不仅兵力未损,还收容了国民军的许多零散队伍,实力反而有所扩充。冯玉祥先后给他们写信并派人劝说,要其回归国民军,并打算亲自去包头做其工作。此前,张之江只身离五原去了宁夏,这时也乘民船循黄河赶回,阻止冯玉祥去见韩、石二人,怕有不测。然而不久,石友三就只身到五原向冯玉祥表示忏悔。10月8日,冯玉祥到包头并受到石友三、韩占元、韩德元等部的迎接。韩复榘也派代表来承认过去做错,表示今后完全听冯玉祥的命令。他们随即带部归队,从而使国民军实力迅速恢复,军威复振。尽管如此,韩复榘、石友三的降晋之举成为了冯玉祥军事集团致命的裂痕。

冯玉祥迅速组织了国民军联军总司令部,以鹿钟麟为总参谋长(后易为石敬亭),李兴中为参谋处长,陈连富为副官处长,徐廷瑗为军务处处长,宋式颜为军械处长,过之翰为军需处长,张吉墉为军法处长,张允荣为内防处长,薛笃弼为财政委员会委员长,石敬亭为政治部长,刘伯坚为副部长,又聘乌斯马诺夫为军事顾问。此外,各级部队也分派党政人员建立政治处,增加政治工作。与此同时,冯玉祥和于右任等着手组织国民党组织,并于1926年9月27日召开中国国民党国民军联军全军代表大会,成立最高特别党部。冯玉祥在会上做了有关国内外形势报告。大会还在苏联顾问提议下,让工人、学生、士兵加入了主席团,大会选出方振武、刘伯坚、任佑民、赵守珏、王一飞、张绍丰、续培模、张允荣、武勉之、弓富魁、石敬亭等十一人为执行委员,冯玉祥、徐谦、于右任、刘骥、史宗法等五人为监察委员;卢召亭、张树声、孙金宣、何其巩、白龙亭、张海如、李宝铨等七人为候补执行委员;刘廷森、刘仁辅、李鸣钟三人为候补监察委员。大会还发布了帮助发展地方党务和民众团体的电令。9月30日,国民军在五原又举行阅兵及授旗仪式。冯玉祥以联军总司令的资格,接受国民军联军最高特别党部发给之党旗,并宣读誓词:“……此后誓本孙中山先生之主义,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促成国民革命之完成”。此后,冯玉祥还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委员和军事委员。

此时,国民军联军各部所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给养供给。军队不仅粮食无着,冬衣问题又迫在眉睫。广东国民政府拨百万元但汇兑困难,一时还无法收到。所以,总司令部成立后,冯玉祥集中全部精力筹措饷项,使之点滴归公,以渡难关。刘郁芬、薛笃弼从甘肃先送来十万元及万件冬衣,此后,又不断接济款物。张允荣从库仑带来七万元。王瑚送来修筑包宁铁路款数万元。当地的一地主王英捐献了数万头羊。国民军以羊肉为军粮,羊皮做军衣。无论官兵一律穿带血的羊皮统。为此,冯玉祥委任王为五临磴护路司令。到1926年底,苏联答应的军援也陆续运来。此外,商震也应冯玉祥的请求,给了国民军少许接济。同时,冯玉祥及国民军联军将士在中国共产党人帮助下,加强政治思想工作,以参加国民革命的精神相激励,千方百计,克服困难,终于渡过了难关。

国民军在新败之余,军纪急需整顿。10月2日,冯玉祥发出整顿军纪的通令。通令称:“为令行事,照得军行所至,保民为先,声誉之事,纪律为重。沿途经过地方,必使秋毫未犯,市民不惊,方为爱国爱民之好军人。本人虽因前次转进仓卒,纪律不免稍有堕落。自本司令宣布既往不咎之后,各官兵尚能恪守纪律,不扰商民。而现在各部,正在开动间,沿途兵站,业经预备,对待商民,自应和气,以保我军旧日令名,诚恐有一、二害群之马,偶出范围,强用纸币等情形,影响全国名誉,实非显浅。为维持行军纪律,应由师旅长妥派明密稽查,详细查考。为严密起见,业由本总司令部派出密查多员,沿途随队查察,一经查报,即按情节轻重,分别治罪最要者。此官长不尽责任者,定当连同治罪,决不姑宽。为此令仰该师,转饬遵照,并对目兵,详细讲解,使人人了解此意,勿蹈法网为要。此令。”

10月5日,冯玉祥又发布禁令三条:1,无论行军驻军,宿站尖站,严禁官兵私人民宅商号;2,娼寮,酒馆及戏院,为最易惹是非之地,必须严禁官兵入内,滋生事端;3,官兵无事,不准外出,如兵士必须外出者,须有长官带领”。为执行以上三条,各师旅均挑选百名官兵,组成执法队,切实维持。”同时,他又颁发行军禁令五条:1,严禁割放民间青苗,2,严禁强拉民间牲畜;3,严禁打掠民间牛羊鸡猪,4,严禁无故放枪;5,严禁私夺友军枪支马匹。”

冯玉祥所发布的上述军令,基本上得以执行。他在此间的日记,多处记载其有关军纪的讲话。11月25日,他在磴口枪决一“自印陆军少将衔名片,迹近招摇”的军官。26日,他又枪决了刘建寅,因其“到处扰民,拐人妇女”。经过整顿,国民军联军大部军纪得以恢复。

国民军联军最大的变化是,全军自上而下建立了由总司令部领导的政治工作制度。冯玉祥为此公开提出了军队政治化的口号。总司令部设政治部,由副部长刘伯坚负实际责任,下设组织、宣传、总务三处。张允荣兼组织处长、刘伯坚兼宣传处长,任佑民任总务处长。各师旅均建立相应的政治部。为了培养政工干部,冯玉祥把到五原的干部学校学生200多人,编为军事政治速成学校,以张允荣为校长(后改为赵守珏),刘伯坚为教育长,开始进行政治教育。苏联顾问和任佑民、王一飞任教官。课程有国际国内形势、三民主义、国民党史、党章、帝国主义论、苏联军队的政治工作,国民军史等。该速成班开办约两个月,学员毕业后分别派到各师旅做政治工作,与此同时,并很快成为政治工作的骨干。冯玉祥还派警卫团团长携本人及刘伯坚亲笔信去北京,请李大钊同志派遣政工人员。李大钊接到信后,派共产党员方仲如到包头与冯玉祥接洽,同时将冯来信迅速报告****中央。****中央派陈乔年去包头了解联军情况,并与冯玉祥、刘伯坚会晤。此后,****由国内外陆续派遣了200多名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去国民军联军工作。其中,由莫斯科去的有邓希贤(邓小平)、李林、肖明、王炳南、李大亲、潘自力等,由北京、广东调去的有方仲如、贾宗周、李世乐、刘志丹、阎揆要、唐澎等。中国共产党人及共青团员在国民军联军中工作认真负责,直接加强了军中政治工作的开展。

在中国共产党人的帮助下,国民军联军制定并颁布了《国民军联军政治大纲》,大纲内容包括国民军联军的宗旨政治工作目的,工作体制及工作方法等内容。与此同时,徐谦也向国民党中央提出了《开始西北国民革命军党务工作计划》。9月11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举行的第56次会议,讨论并通过了此计划,并决定由李石曾担任西北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但是,李石曾未曾到任。此后,国民党中央派遣了简又文、郭春涛、邓飞黄等人到国民军中作政治工作。其中,郭春涛等对冯玉祥日后的政治倾向有重大的影响。

国民军联军政治工作机构的建立,使政治工作得以广泛开展,并使军队面貌发生了重大变化。《国际歌》、《打倒列强歌》、《少年先锋队歌》等革命歌曲在军中到处传唱。因此,国民军一军中的原基督教的影响进一步被削弱。但是,冯军的三民主义宣传在此时仍带有基督教说教的味道。

国民军从南口撤退后,阎锡山就部署晋军全力向西北追击,以夺取绥远。其右路商震三个旅在大同丰镇间集结后,沿京绥线向卓资山、归绥进发。左路谢濂指挥三个旅分经右玉、杀虎口和偏关向绥南的涼城、和林前进,联系右路主力围击归绥。另外,由王嗣昌率四个旅集于大同、怀仁、天镇等地,名为第二线准备,实际上是为了警戒奉系的后蹑。

国民军撤出了张家口后,奉系及直系为抢占察哈尔曾一度发生较严重的摩擦。但是,由于国民革命军北伐到达湖北,直系不得不将主力南移并把察省全盘让给奉军。此后,奉军兵锋直指绥远,阎锡山顿感威胁。阎曾电告奉军不必再行前进。这实际上告诉奉张,不要染指绥远。为此,张作霖不得不电告奉军参谋长于国翰,要奉军追击队伍以进至察哈尔边境,截断察、绥、张、库交通线为止。尽管如此,阎锡山见奉军已沿平汉线南下,直抵豫北,自己已失去了直军的配合与依托。山西已实际处于奉系两面包围之中,更增加了对奉方的疑虑及畏惧。奉方为拉拢阎锡山,派张学良、韩麟春于9月4日到太原会晤阎锡山,商定绥远地盘归山西,西北由晋军独立负责处置,必要时再请奉军帮助。9月8日,商震被任命为绥远都统。

此时,国民军虽败退到绥远,但仍有一定实力。晋军尽管招降了韩复榘、石友三部,但他们是以不与国民军开战为条件才接受改编的。二部名为二师,实际约有四师之众,分驻在归绥、包头,实际上把晋军与国民军分隔开来。在此情况下,阎锡山与商震认识到,自己一时既不能把韩、石二部消化掉,又无法真正消灭国民军,故有意开始缓和与国民军的关系。阎锡山历来以维持地盘为首要战略,力图同其盟友及敌人均保持相当的距离与关系。他认为保留国民军将有利于自己与各方军政势力周旋。商震素与冯玉祥等人有旧,更不想与国民军彻底决裂。所以,阎、商秘密派人与鹿钟麟等谈判(一说鹿曾到太原与阎锡山秘密会见),只要国民军把绥远交给晋方并保证不进犯山西,就允许其暂时在此休整。晋方还表示,如果和平接收绥远,将以晋军掩护国民军,并资助其退于宁夏、甘肃。双方正在交涉之时,冯玉祥从苏返国。

冯玉祥在归国途中,仍视阎锡山为敌,曾致电国内称,他回来后,要分三路进兵,一路由甘肃入陕,由陕入汉中或出潼关;一路入山西攻取太原,出娘子关或紫荆关;一路由京绥路出南口取北京。但是,他回国之后,才知道上述计划是不现实的,迅速改变了对晋的策略。

首先,冯玉祥为使韩复榘、石友三等部回归,主动与晋方谈判。10月8日,他到达包头后,立即电告商震,随即派人与他联系。商震也派二个代表来晤谈。此时,冯玉祥想拉商震脱离阎锡山与国民军合作,并为此在宣传上造了一些声势(在归绥及包头街上贴了很多欢迎商启予编为国民革命军的标语),但没有收到什么实际效果,还使商震十分被动。为此,冯玉祥在日记中记述有“商启予因环境关系,尚不便表示也”;“连日与商启予接洽,困难之点极多……”等语。奉张闻知冯玉祥在绥远主掌旧部,国民军军威重振,特派张学良到太原对阎锡山质问,且坚决要派奉军入绥,与晋方共同解决国民军。此时,阎锡山见国民军已与广东革命政府联合,直系已处于土崩瓦解之际,更主动对革命阵营示好。他的驻京代表曾向李大钊表示:“晋阎决与国民军合作,至时彼惟从党令动作,但此时幸为严守秘密云云。”此时,阎锡山向冯玉祥提出两个办法,一是暂时移韩、石诸部于山西省内,作为正式晋军改编,加以掩护;一是在绥远各国民军应先期退入宁夏、甘肃,为拒绝奉军假道,让晋军进占绥远。是时,国民军将领对今后的行止战略有两种意见;一是主张由五原回师南口,进攻北京;一种意见则主张挥师陕西,出兵潼关,与北伐军会师中原。国民军联军总司令部为此尚在讨论之时,晋方的态度对日后战略的制定有一定影响。

国民军转战数月,喘息未定,械弹两缺,急需休整,如果东进,不仅难以应援西安,一时又不能与北伐大军会师,更难以维持与晋方的关系。如果节节西退,既可满足晋方的要求,又可增援陕西。此时,李大钊、李石曾均派人送来密函,叙述北京一带奉系的布防情况,并建议国民军出宁夏、潼关,会师北伐。所以,冯玉祥与各部研究后,接受了李大钊的建议,制定了固甘援陕,联晋图豫的战略方针。

阎锡山见此,也以晋军秘密准备参加国民革命为说词,与国民军化敌为友,不仅没有阻拦韩、石等部的回归,且发给其两个月的军饷及冬服。国民军也得以在绥远从容休整,然后,才陆续西进。冯玉祥为此曾致电全军各部,对此战略加以说明:“一、甘肃为我军之根据地,甘陕比连,表里相依,唇亡齿寒,关系甚重,故解西安之围,即所以解甘肃之围,亦即巩固我军根据之地;二、嵩匪受吴指挥,围固困西安数月于兹,……慰陕人云霓之望,援兴綦挞伐,义不容辞。三……我军与国民革命军,共信中山主义,改造时局,既已献身党团,遑计目前安逸。望我官兵,共明此义,虽身处艰困之中,与陕中二三两军,戮力同心,迅扫敌氛,应益奋英武之气,庶可早与党军联络声援,告成大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