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第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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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最是绕不开 此楼有缘人

围绕着景闲大厦,有这么几个固定不变的高频出现人物:物业公司的余大姐,房产公司的邢亦善、钱芬芬、保安兼电工买买提江,商场承包人田建军,苏民,还有我。

余大姐为人认真热情,待人如沐春风,不过,真要是生气起来了,也是下手不留情的那种。但说到底,心还是软的,对于我的帮助非常多。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余大姐,还是景闲大厦主体快完工的尾声时候,在开发商对口项目负责人邢亦善的指点下,远远的指着那个正绕开混凝土搅拌机作业的一片施工地面,从上面搭的竹木架子上一跳一闪地,蹑手蹑脚地快速走出工地大门的鲜黄色防晒服中年女子,告诉我:“以后,你就和她多打交道了!她就是物业公司的余经理。”

后段的施工、入驻、水电等等,都必须经过她,我得和她弄好关系。

于是,就主动追下楼去,截住她,当时她的脸正面向太阳,所以不得不被阳光刺得紧皱起眉,额头上也挤出了几道横纹,眼睛盯着我,仔细听我自我介绍,脸上的皮肤很黯淡,是那种传说中的“内分泌失调”显于外表的标准样子。

原来她是已经退休了,这算是退休后的全新工作。和开发商黄平一起,大家以股份的形式,共同成立了物业公司,对这座大楼的后续进行管理。

在我介绍了我们是在这座楼里做所有的通信工程之后,余大姐是一副很钦佩的表情,在她看来,这种技术活,怎么都应该是一个糙汉子来完成的,而不是面前这个小个子女人。

更没想到的是,原本是我央求着要请余大姐吃饭,好多聊一些;到后来,却是她请客,还邀请了她的先生,也是一位退休干部,看上去比她大很多,还戴了一顶礼帽,在室内也没有摘,估计是要掩盖发型上的缺憾吧。

我们一起在一个西餐厅里吃饭。席间,我很是认真的给他们夫妇俩,把在电信公司招标会上的那番“故事汇”又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告诉他们,我在广州已经建设了两年的美化天线了,现在,要把这个产品带到我们喀什来,未来的城市,会非常漂亮,与一线城市一样。

或者是我的热情和初来乍到的盲目自信,深深地感染了余大姐,她对我的评价是:“反正我看好你,黄琳,以后喀什这边的发展,就要靠你这样的年轻人来带动,多带进来一些好的东西,多挣点钱!我先生以前也是相关领域的单位工作的,要是有他能帮得上的,你尽管找我们。”

就是这份感动,让我觉得,余大姐在代表喀什人民“欢迎我”!这比那个代表着“广州人民”限一周内请我搬走的前房东“驱赶我”,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为什么不来这样急需要先进技术、又对人才尊重的三线城市,而偏要缩在所谓的一线城市里被人随意驱赶呢?

那一时间,我觉得自己不仅来对了,还来得有价值。

是余大姐的热情之手,让我感受到了受重视、被肯定的力量。

邢亦善、钱芬芬,他俩都是黄平总的手下,一个负责具体的项目,一个负责财务。

由于和邢亦善打交道次数最多,我们已混得很熟了,他对于我的天马行空的想象,都是全力支持,并且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给我搭建了梦想成真的阶梯。

包括整个楼的通信工程、楼顶的美化天线造型设计变成了三间机房、东北角的LED大屏,几乎所有关于景闲大厦的重大投资,都是由他来帮我完成最重要的一步的。当然,他家的计算机,也总是我帮他去搞好的,什么连上网啊、重装个系统之类的。

在最初我不停地去房产商办公室里谈业务合作的时候,都是黄平指派邢亦善主要对口接待的;而钱芬芬,却一开始充满戒心,也一直嘴里不停地讲着常州话(其实,这才是我应该有的乡音,爷爷的家乡,但我却一点儿也听不懂。)对于我时不时投过去的善意打招呼的眼神,都是一飘而过,让我觉得她挺不好相处的。

可是到后来,当我用自己的计算机和通信专长,成功地帮她把她的笔记本电脑里的宽带连通,并且重装系统,让她可以重新进入游戏大厅打牌,让她先生爱看的视频点播软件可以正常播出以后,她的态度就变得非常热情了,一个劲儿地给我倒茶递吃的,各种帮忙。在她眼中,我就是一个啥啥都会的人,而她,就只会打牌。

对于她和邢亦善的电脑,都干净得令人发指,常年以此为生,抱着电脑活的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人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到的笔记本电脑,居然只用来打打牌、看看电影电视剧,真浪费啊!

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面相非常年轻漂亮的女人,虽然比我大十多岁,可江南的水土让她看上去还像一个小姑娘,其实她的“小姑娘”都大学毕业,已经工作了。

我很羡慕她的漂亮,而她却羡慕我的技能多样,大家就这样,结成了很好的关系,甚至,她都邀请我来住她的屋子,因为她的房子只是简装,以后还是要回江苏老家的,这里到时还是会卖掉的。

她先生被派去叶城地下街的建设工地去了,也不常回来,但偶然一回,我们也是相见甚欢,很能聊得来。

可以想见,黄总从江苏老家带来的这一个团队,个体看上去,或者没有什么多高的学历、高深的技能,但对于项目的全盘运作,都是忠心可鉴、细心可用的。最重要的,待人接物的礼数,这些都是和我从小所受的家教一样一样的,真不可思议!

买买提江,就是那个一开始有一个长得象SADAM一样从灰土里出来的出体力的人,我在这座大厦上所有的一切投资活动,他全部都参与了一部分的体力劳动,包括一夜之间,动员全家上下帮我把72个大箱体搬到每一层的安装口;把分纤箱全部吊到楼顶;把楼底的操作间的地面一夜之间硬化铺瓷砖;把楼底的厚地板一个洞一个洞地用水钻啃出一个地门来……几乎可以说,他就是为我在这里准备的一个最稳定的力量。虽没有形成长期雇用关系,却也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一手钱,一手劳动,比哪个合作方都要让人心安,踏实。

他家的孩子特别多,所以经常用不熟练的汉语对我说:“我们家嘛,娃娃多,要是有活,你找我!”

果然,他家的劳动力全部现身的时候,是一支称得上是“队伍”的施工队。

他媳妇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简直不能想象,是创造出这支“队伍”的功臣。

买买提江有一句口头禅,是景闲大厦的电工龚师傅告诉我的,他说买买提江从来不交朋友,也不请客吃饭,他说:“我只交一个朋友,就是我老婆,其他人嘛,都不交。”

从他的队伍看起来,这个好朋友,是真的够好!

洗尽灰尘的时候,在过节时,他突然刮得干干净净,穿得很认真出现,一个全然不同的领袖似的外型就出现了,他的样子真多变呀!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电工而矣,这是他的定位,但是他什么活都会干,包括电工、电焊、暖通、土建……我都不知道,有没有他不会干的活儿。

他也是最爱和我打招呼的人,或者是钱的力量,或者是信任的力量,每次碰面,都会:“黄老板亚河西嘛?”我就会越来越标准地回答:“亚合西!”或者,加一句:“海里亚合西”,意思是:“还好”。

要不是龚工告诉我,我根本想不到,这个6个孩子的父亲,是和我同岁的。

生活的艰辛,可让他长得真着急呀!

而田建军,这个福建人,从一开始,就显得很不务实,乍乍呼呼的,把福建一群家人整来了,却并没有把商场搞起来,眼见着他把这里弄得一群人闹闹哄哄的,每天都有无数故事发生,而他似乎总在向喀什人民证明着:开着宝马的,就是牛人。据说,这宝马,也是租来的。

在和他斗智斗勇到后半段时,为了能够让工程进行下去,我也试图软下来,给一个和解的态度,专门给他发过一条短信:“看在你也在为喀什做贡献,解决了那么多人的就业问题的份儿上,我还是同意给你们免费打一年的广告。”这才让他又把脸的颜色翻过来了。

至于苏民,就更是一个非常难描述的货色了: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尽力心力,再到后来的忽远忽近,忽冷忽热,再到后来的狠下来翻脸,一切一切,都似乎证明一点:钱是他的魂。有钱是朋友,没钱是敌人,就这么简单。

我必须串起这一切人,不得不面对,躲也躲不开,有时还不得不求助于他们。毕竟,他们所掌握的那部分,恰恰是我的缺失:或没有权力,或没有体力,或没有技术,但还要成事,所以,不得不与这些人不停周旋。

就象田建军骗来的那个输光了50万的他家伯说的:“大家是一条船上的,船头不见船尾见,总不能不合作啊!还是一切以合为贵。”

没错,这大厦,以及依靠着这大厦的商业生态生存的人们,就是这沿海移民们口说所称的大船,再扩大里说,就是喀什,新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大环境,就是所有经济生活所仰仗着的生态圈,谁都希望好起来,大家日子就都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