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阴雨天。
天际边乌云滚滚,轻纱笼罩大地,似雨而雾,似雾而雨。
现在是早上七点整,德川一矢独自一人站在窗边。
房间里没有开灯,朦朦胧胧的环境,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二十分钟前,司寇北泽敲开了102寝室的门,然后告诉他,他们要走了,末了还塞给他一个小盒子,故作神秘地让他等他通知才能打开。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此刻乖乖躺在床上的盒子,叹了一口气。
今天本来会决出双打最后一组并且决赛的,但他没想到司寇兄妹和双胞胎会突然走得那么急。
把盒子放回储物柜,德川一矢换好衣服出了门。
因为雨天的缘故,合宿地稍显安静。
他照常进了餐厅。
环视一圈,坐在最里边餐桌上的不再是喝着咖啡,用着电脑的司寇北泽,摆放食物的料理台前也不见犹豫不决,皱着眉头没有找到想吃的的司寇南霂。
也没有人在看到他进来后揽着他的脖子跟他say good morning(说早安),然后另一个女生暧昧地笑着说他们good foundation(基情好)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所以说习惯一些人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些人慢慢的,慢慢的,侵入你的生活,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然后某天,因为某些原因,他们突然从你的生活中被抽离,那一瞬间,你怅然若失。
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直至你某一天慢慢习惯这些人早已离开的事实,亦或是有其他人来代替,虽然你知道并不可能代替。
德川一矢早已习惯了好友司寇北泽的存在,而司寇南霂的出现,他也觉得没有什么,相处之后甚至是有些开心的。
而现在两人离开了,他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失落的。
他向料理台走去。
迎面走来昨天与自己搭档双打的幸村精市,两人略微点头,擦肩而过。
鹤见夏子和他打招呼,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是曾经和司寇南霂一起跳过舞的女生。
其他人也笑着叫他“前辈”。
他应承着,心里却想起了司寇南霂。
她会不会又晕车了?
如果晕车了有喝水吗?
她会不会靠着她哥哥又像只小懒猫似的睡着了?
接着他想起了那天他捂着她的眼,她无措的样子,和自己慌张逃跑的样子。
然后他又想起了自己受伤时司寇南霂来看他的时候。
那是他觉得时间最漫长也最短暂的时候了。
还有昨天她在场上和她哥哥一起凌虐平等院凤凰,像个小恶魔的样子。
所有这些他都记得很清楚。
“德川君?”
有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才发现是入江奏多,以及他身后的鬼十次郎。
“德川君有什么心事吗?”
他看着对方的嘴唇翕动,似笑非笑的脸,下意识回了一句,
“没有。”
入江奏多嘴里发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调子,然后转过身和鬼十次郎说话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
早餐过后,德川一矢去了战术课教室。
现在时间尚早,课程还没有开始。
教室里黑漆漆的,他没有打开灯,径直去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Come on, I'm playing street tennis, not your regular tennis.(拜托,我打的是街头网球,不是你们正规的)”
“Tactics? We don't seem to need these things.(战术?我们好像不需要这些东西)”
“Flexibility is real, and sticking to rules is not good for you.(灵活变通才是真的,而且墨守成规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If the set formula is successful, why is there any grade difference?(如果套公式能成功的话,那为什么还会有等级之分呢?)”
“Yearn for freedom!(要向往自由啊)”
女生的只言片语似乎还在他的耳边萦绕,他记得那天女生本是来旁听的,结果却和自己争论了一番。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有星星的,闪闪的,很耀眼,夺人眼球。
“啪”
有人打开了灯,一下子中断了他的回忆。
“德……德川前辈?您怎么在这里?”
印象中德川前辈从没有和自己一起出现在战术课教室中,此时德川一矢坐着,小学弟却感觉压力山大。
来人惊讶又局促的样子又让他想起了司寇南霂被司寇北泽坑的样子。
“待了会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怎么不开灯呢?”
“这样挺好。”
答非所问,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小学弟有些捉摸不透。
“好好上课。”
然后他起身,出了教室。
他看了一眼窗外,雨停了,不过天依旧阴沉沉的。
接下来的一系列训练让他暂时忘了去想那些事,那些关于司寇兄妹的事。
晚上休息前,德川一矢照例查看姐姐发给自己的邮件,虽然他从来都不回复。
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封未读的新邮件,时间显示的是下午两点,是来自司寇北泽的:
“嗨,德川桑,我们已安全到达,勿念。PS:U17世界杯加油!(笑脸笑脸)”
附加四人机场照片一张。
德川一矢看着一脸疲惫且脸色略显苍白的司寇南霂,下意识皱了皱眉。
感觉心脏最柔弱的地方被针蛰了一下,痒痒的。
鼠标还在往下移,一行小黑体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现在可以打开小盒子咯!(奸笑奸笑)”
典型的好友交流才用的司寇北泽式调调。
自动屏蔽掉让他内心十分抓狂的萨克斯和吉他声音,德川一矢面无表情地打开储物柜,取出盒子,回到原位置。
然后他打开了黑色盒子的盒盖。
一颗红黑相间的网球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德川一矢知道那是司寇兄妹最后一颗铅网球,他从没想过他们会送给他。
网球下面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
德川一矢将球拿出来放在电脑旁边,然后拿起盒子里的一个蓝色小袋子,以及一张纸。
他把纸打开,“Tokugawa,there's nothing to give you, so you have to send it. Besides, come on, you will become a professional athlete!(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只好送这些了。另外,加油,你会成为职业运动员的!)(笑脸笑脸)PS:You laugh very well, laugh more.(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调皮调皮)”
他的嘴角开始疯狂上扬,眼里全是笑意。
他知道这份“礼物”是司寇姑娘送的了。
然后他打开了蓝色小袋子,里面放着一副负重带,海蓝色的。
他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很久,然后一一回归原位,盖好盒子,放回储物柜左手的位置。
“Like a dog,like a god.(既有了软肋,又有了盔甲)”
他的声音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