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周显,上了车,战兰就问:“你给了他多少钱?”
“不是钱,还是水果票,一千块的。”米嘉说。
他和绿洲水果是战略合作伙伴,拿点水果票在正常不过。话说水果票真好用,不算钱,人家也喜欢。
“你买这些债权能有什么用?”战兰主要是想问这个。
“当然有用。”米嘉说,“这样百货公司的东西就全是我的了。”
“不是早就破产了吗?还有东西剩下?”战兰问。
“没有,但别人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米嘉说。
“这是什么意思?”战兰没懂。
“意思就是说我有一个薛定谔的百货公司,里面可能有宝藏,也可能没有。”米嘉说。
“还是不懂!”战兰说。
“很快你就懂了。”米嘉说,“我们先去把烂尾楼买下来吧。”
债权比较好买,烂尾楼可没那么容易。债权的主体已经不在了,所以三百万的债权用一万块就可以买下来。烂尾楼再怎么说也是一栋楼,钢筋水泥人工都摆在那里。
买下烂尾楼的外地公司叫做天盛和贸易,主体在省城,据说实力很强,不过只是在省城强。
到了龙津,那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做生意处处碰壁,买个房子还被人打官司搞成烂尾楼。
天盛和在龙津已经没有人了,要跟他们联络,只能去省城。米嘉打开12306,找到最近的高铁票。
“明天早上八点的票,至少要提前45分钟进站,从这里到高铁站要半个小时,也就是明天早上六点半就要出发。你明天六点钟过来吧,要不我们七点钟在高铁站门口汇合……”米嘉算时间。
“直接开车过去就行了。”战兰说,“耽误时间干什么。”
“直接开车过去?”这就触及到米嘉的知识盲区了,自己开车去外地这种事,听起来就很麻烦。
“走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战兰说,“怕太累的话,我们轮流开车好了。”
龙津到省城有高速公路,道路畅通的话只要两个小时不到。不过除了深夜通常都有很多车,一般要开两个半小时才能到。
开着奔驰上路又不同,这车又稳又快,开到120根本没感觉,超车的时候一踩油门就过去了,再加个定速巡航,开起来一点都不累。
很快到了省城,米嘉下了高速就迷茫了。龙津的道路很直观,你只要知道目标大致在什么方向,玩那个地方开就是。
省城不同,省城是个大城市,各种高架桥,单行道,不准左转,不准右转,不准直行,不准掉头。
去哪里要事先规划好路线,按照路线走,一点都不能错,要不然错过一个口要多转十几公里才能回来。
从龙津到省城花了一个多小时,在省城又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点,正是天盛和贸易。
本来米嘉听说天盛和是一家大公司,结果一看总部也没大到哪里去,在一家半新不旧的商业大厦里面栖身,只租了半层楼。
里面人倒是不少,工位塞得很满,过道都好几个,忙忙碌碌的似乎业务很繁忙。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依然熙熙攘攘。
在路上米嘉已经约了天盛和贸易的老总,直接进去总裁办公室。这总裁办公室面积也不大,还不如米嘉的办公室呢(虽然他的办公室其实是客厅)。
“米老板好,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天盛和老总叫做张乐军,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圆团团的脸,圆滚滚的身材。
“路况好,开得快。”米嘉说。
张乐军看看表,“正好是吃饭时间,一起吃顿便饭呗?”
正经事都还没谈呢,这就吃饭了?不过人家这么说了,米嘉只好答应下来:“这一顿一定要让我来请。”
“这怎么能行呢,米老板来生成做客,我身为地主还让米老板请客?这像什么话,走走走,我们去吃饭。”张乐军说。
隔壁就有一家餐厅,装修很高级,张乐军在这里有个长期包房,比他的办公室大多了,也豪华多了,窗口正对着天盛和贸易,里面的人干什么看得清清楚楚。
“米老板想要买山边路那套房子?”张乐军问。
“那栋烂尾楼。”米嘉说。
“主体框架都完工了,还是打的十层楼地基。”张乐军说。
“可是已经丢空好几年了吧。”米嘉说。
“在龙津位置很好的。”张乐军说,“山边路是市中心了,旁边还有博物馆和公园,闹中带静。”
“这块地之所以变成烂尾楼,是因为有产权纠纷吧?”米嘉说。
说起这个张乐军就怒了,“那帮混账王八蛋,真是厚颜无耻,根本没道理。我买地手续齐全,价格合理,地就是我的!他们和龙津百货公司的纠纷应该去找百货公司,关我什么事!”
天盛和就是非常典型的善意第三人,按照法律来说地权应该属于天盛和。除非能够证明天盛和事先知道卖地老板是非法获取的地权。
这非法不非法还说不定,从成交价来看也是正常价格,还变成了烂尾楼,只能感叹一句法治社会任重道远。
“那帮子人打我的建筑工人,砸我的工程车,根本就是一帮暴徒,警察应该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居然说是经济纠纷,不管!”张乐军越说越激动。
“让你去法院对吧?”米嘉说。
“法院也是混账,我去龙津中院起诉,不让,非要我去区法院。为什么呢,区法院判了我上诉到中院,还是龙津管。中院判了我去省高院,就不是龙津管了!”张乐军说。
“数额也不够吧。”米嘉说。
初审要在中级人民法院的话,要么数额大,要么性质严重。如果什么鸡毛蒜皮小案子都去中级法院,那根本忙不过来。
烂尾楼那块地现在要拆迁,价格挺高,但当时也不过就是几百万,这个数额根本上不了中院。
当然了,要是张乐军有门路,几百万的案子也可以在中院初审,判得不满意再二审,就到高院去了。
并不是说省高院就一定会依法办事,而是离开了龙津,地方保护主义就没了,大家各凭本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容易许多。
在龙津法院一看是外地公司和本地这么多坐地虎打官司,肯定是能拖就拖。那么多坐地虎,谁不认识几条门路。
一条条门路连接着不知多少关系户,排队上门说情烦都烦死了。全都一概不给面子坚持按法律办事,把人全得罪了,以后再龙津还怎么混?
法官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吃喝嫖赌柴米油盐酱醋茶老人看病小孩上学哪个不要找人的?
“数额不够,社会影响大啊,我的建筑工人无缘无故被人打了!真金白银买下来的土地没发建房!谁听了还敢去龙津啊?”张乐军说。
这个事情当然不好,不过公允的说,还是有很多人跑来龙津打工做生意的。这种事情到处都有,也不止是龙津。
尤其是房地产相关,各种各样奇怪的案子多着呢。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张乐军说出口才觉得不对,赶紧说,“我不是说你啊米老板。”
这就是故意说给米嘉听的吧,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说漏嘴了。毕竟这件事张乐军实实在在吃了亏,还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暗亏,心里有怨气很正常。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张老板。”米嘉把龙津日报两份报道给张乐军看,“烂尾楼下面有坑道,要是你按照设计建了十层大楼,只怕已经垮了。”
“下面有坑道?”张乐军大吃一惊。
“矿坑。”米嘉说,“当年你没有来得及仔细勘探吧?”
张乐军抢过手机,把那两份报道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样还不放心,用自己的手机打开龙津日报的网站,翻到对应日期,仔细核对。
看了半天,张乐军把手机往桌子上大力一拍,手机都拍裂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乐军哈哈大笑。
米嘉被笑蒙了,什么原来如此,“张老板?”
张乐军还是哈哈大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我年轻的时候,去大愿寺算过命。”张乐军说,“大愿寺的主持说我中年会有一个坎,这个坎很危险,要是过不去,荣华富贵一朝散。”
“大愿寺?”米嘉没听说过。
“是我们本地的一个小庙。”张乐军说,“等会儿吃完饭我去还愿,顺便带你去参观一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想来那里的主持一定很有本事。”米嘉说。
“额……其实主持是我舅舅。”张乐军说。
那你直说你舅舅给你算过命不就好了,说什么大愿寺主持呢。
“我这舅舅比我大不了几岁,青年时四处浪荡,中年忽然大彻大悟,去当和尚。给人算命,百发百中。”张乐军说,“没想到我的坎居然是应验龙津这块地上!”
“真厉害。”米嘉说。
“如果我建了十层大楼,立马塌了也就罢了,顶多损失几百万。要是等建好了人都住进去了再塌,那我就死定了,肯定会被抓起来坐牢。”张乐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