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外面那群奴才拦着臣妾，不让臣妾来见陛下。”宁妃语气里颇有不满。
玄玺的后宫目前只有四五个妃子。他毕竟年纪不小了，总有些老学究揪着龙嗣这个问题不放，时不时向他推荐各个臣子家中适龄的少女。
玄玺一方面为了耳根清净，一方面为了安抚朝堂，挑了几个留下来充数。但一直和各个妃嫔相敬如宾。至多也就和她们吃个饭，晚上却从不留宿。
唯独这个宁妃，或许和宴宁有几分相似的缘故，他对宁妃总是宽容一些。
宁妃见自己待遇与其他妃嫔不同，恃宠而骄：“诶，这个是谁啊？”她突然看到墙上挂着的画像，好奇地走过去，伸出手抚摸卷面。
玄玺刚站起来，口中的“别动”二字还没说出口，宁妃新染的丹蔻就已经把脆弱的宣纸戳破了一个洞。
玄玺眼睁睁看着画上的宴宁眼角部位被戳破，气得快步走上前，一手把宁妃推开，拿下画像检查。
宁妃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到在地，一时间有些懵住，瞄了一眼气得浑身颤抖的玄玺，她装出几分可怜，掩面假泣：“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以往，她只要犯了错，只要这副扮相对着皇帝，玄玺总是会一脸无奈地包容下她犯的过错。
宁妃以为这次也一样。
可惜她到底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小安子！把她逐出宫去，不要让朕再见到她！”玄玺无暇顾及宁妃的惊慌失措，只知道这画是修补不好了。
宁妃这才知道惹了大祸，尖叫着：“陛下，臣妾错了，您原谅臣妾吧......”可是还是被几个侍卫无情地拖了出去。
逐走人之后，整个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玄玺把画卷平摊在桌上，看着残缺的画像，终于冷静下来，不再去关注那个破洞，而且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画纸上那个少年的脸，就像透过了了这张薄薄的宣纸，触碰到了遥不可及的那个人，隔绝了生与死的距离。
谁都可以看出，画这幅画的人，每一笔的描摹，每一次的勾勒，都记录着无尽的思念和欢喜。
可是宴宁不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一年盛夏，在司礼监通往大殿的小道上，一个十岁的小太监揪着他的衣领，笑眯眯地问：“喂，小萝卜头，你是哪来的？”
那一年的桔梗花开得特别灿烂，他趴在宴宁的背上，闻到了整个夏天的味道。
幼年时的宴宁还未学会在深宫之中隐藏自己的情绪，马术课上，看着小马驹，眼里有止不住的激动和喜欢。
后来啊......
少年蜷缩在他怀里，永远地沉睡。
玄玺后来去问过太医，才知道宴宁本来就活不了多久，所以才用那么决绝的方式离开。
但玄玺还是恨，恨给了宴宁最后一个理由死去的姜邢，更恨他自己为什么不快点长大。所以他在朝中政局稳定后，专门去设计姜氏一族，害得姜邢临终看到他最在意的宗族支离破碎。
至于宴宁......
后代史官撰述他的，都是以奸臣、鼠辈之类的贬义词。
玄玺并没有强制要求他们去更改。
小宁子的好，我一个人知道就可以。
我还知道......
我喜欢小宁子。
只是终究......我知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