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凤撵边的太监规矩地四肢伏地，姜太后踩着那人的脊背攀上了凤撵。
宴宁身为一个下等奴才，是没有资格上代步撵的，只能跟在凤撵的后边。
凤宫到金銮殿有一炷香的距离，宴宁第一次用双脚去丈量这座城池的庞大。
深深的宫墙隔绝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富贵与贫穷。
在墙内的宴宁只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凤撵已达。
姜太后被簇拥着走进了金銮殿内。
大殿中央跪着六排品阶不同的官员。品阶高的站最前方，低的依次往后。
他们不苟言笑，跪拜的高度、姿势几乎相差无几，让宴宁有一种错觉，好像这就只是一群木头人。
上方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玄玺穿着与他身形不符的龙袍，头戴冕旒，在身侧太监的提醒下故意板着一张小脸，对比起坐在右侧唯我独尊的常公公，小萝卜头没有一点威严感，反倒有狐假虎威之意。
姜太后端正地坐在皇帝的左侧，瞥了一眼狂妄自大的常太监，暗自捏了捏掌心，修长的指甲划过肌肤留下一道红痕，尤不自知。
目前朝堂上两人的势力平分秋色。但每个人都知晓这种稳定只是暂时的。
朝堂下暗潮涌动，都企图吞噬对方。
一旦其中一方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恭迎太后金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常公公圣安，公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底下的大臣朝拜着姜凉和常公公，却没有提及皇帝玄玺。
宴宁突然有点儿可怜这个孩子。
若是在现代，他这个年纪，还应该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欢度童年。
“殿下，该说平身了。”老太监依附在他身边提醒道。
玄玺学着礼官教他的，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故意将声线拉低，好显得威严一些：“平......平身！”
“有事早奏，无事便退了吧。”常公公悠然地倚在靠背上，俯视着脚下跪拜呢一众大臣，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哀家倒不知道这朝堂何时竟归常公公管了？”姜凉对常公公这副姿态愈发不满，不过一个阉贼罢了，也敢和她平起平坐？
常公公把玩着手里两颗乾坤珠，哈哈大笑：“太后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现如今天子年幼，对朝堂的政务难免不熟悉。奴才早年跟着先皇，深受皇恩浩荡，这是为陛下排忧解难罢了。倒是太后您身份不凡，朝堂之事怎敢惊动到您呢？”这话里暗指姜凉后宫干政。
“你！”姜太后怒目圆瞪：“常公公......倒是“衷心不二”啊，是哀家错怪你了。”
“回禀皇上，近几个月来，边疆祸事不断，马贼常常骚扰边城的百姓，百姓苦不堪言、民心涣散。”其中一位官员站出来禀报。
“哦？那照徐爱卿所言，该如何是好呢？”下面正在讲话的是常公公的心腹，他自导自演这出戏，不过是别有所图而已。
“微臣觉得，陛下可以派一个先锋小将，到边疆鼓舞士气。一来让边城百姓知道皇帝您还惦念着他们，二来也会对马贼起到震慑的作用。依下官之见，不妨派薛国公家的令郎去，薛家三朝元老，若是能由薛家出面，微臣相信，百姓一定更能感受到皇恩浩荡！”徐朗按照常公公的意思，把稿子念完，像完成任务似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薛国公一听都惊呆了。
他一家崇文，各个手无缚鸡之力。
况且薛国公年纪已大且就一个独子，让他上战场，不就是要绝了他的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