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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蔷薇小黎鬼故事---3

【畸胎】

三杳市南郊,一所民房。

房子外面的空地上,停了两辆小车。

进屋,是大大的客厅,客厅中间摆着大大的香炉,墙上贴着各种神像。

客厅右侧有一个房间,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一边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土气,神情却很庄重。另一边是一对青年男女,打扮很时尚,却是愁眉不展,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们烦恼。

女人眼泛泪花,不时停下头,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真的,真的不能生吗?”

一大早,还在床上,四哥就开始给刘测打电话,打了有半小时。无论是打手机还是座机,都无人接听。

四哥脸色有些难看,刚刚收到消息,昨晚警察搜过他在南街的一个办公点,而刘测和周强正好就在那里。不会是被警察抓了吧?

平时警察搜查,倒是不怕,虽然自己也开地下赌场和钱庄,但是看表面,那里却是正常办公的地方,怎么查,也只能查到自己是一个工头。

只是这几天却不一样,这几天里面已经不再办公,给刘测一个人使用了。而刘测在里面做的事,要是查出来,麻烦就大了。

点了一支烟,四哥的手有些发抖。刘测不是普通人,是自己高价从泰国请来的降头师。他正在那所房子里,进行一种叫“傀儡术”的降头术。而那个叫周强的男人,是刘测看中的材料,据说炼成以后,周强会成为活死人。(详见第六个故事:链条)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谋杀。

但是如果刘测被抓了,警察现在也应该找上门了吧?

而如果他没被抓,为什么半个小时都不接电话?会出什么事呢?为了炼“傀儡术”,刘测说过这一周,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辗了烟头,四哥穿上衣服,取了车,买了早点,直奔南街。猜是没有结果的,不如直接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房里。

到了南街,拐进一条小巷,里面有座低矮的平房,就是自己的办公地点了。

门关得好好的,清晨的空气也十分新鲜,显得十分平静。

“刘大师,我是老四,给你送早餐来了。”提着早点,四哥先是敲门,接着是拍门,都没有回应,他真的不在房里?

捏着钥匙,四哥在门前站了半天,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里面正在炼降头,刘测不开门,自己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掏出开过光的佛珠手链,四哥把心一横,开了门。

门里只有一张床,冷冷地摆在正中间,却没有人。不但刘测不在,那应该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周强,也不见了。

四哥的脸色十分难看,难道他带着周强跑了?

一上午,四哥都在房子里等刘测,边等边给朋友电话。

很快就知道了两件事。一是刘测没有被警察抓走,二是有人看到周强回家了。

周强回家了?四哥的脸色更加阴沉。昨晚自己离开的时候,周强还作为降头术的材料,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今天就回家了?刘测到底在搞什么?正在惊疑,手机响了。

“老四,我帮你查了一下,昨天报警的是附医的一个女实习医生,具体名字就不知道了。”

附医的医生?四哥顿时明白了。周强七岁的儿子周正前阵子在附医住院,一定是医院的医生帮周正找爸爸,找到这里,发现了什么,然后报警。

刚挂掉电话,手机又响了,看来电显示,是自己一个叫金毛的手下。

“四哥……出事了。”电话那头金毛的声音很急,似乎十分恐惧。

“出什么事了?”四哥的心情非常差,一大早就怪事连连,医生报警、刘测失踪、周强回家,金毛那边似乎也有不太妙的事情。

“胖子好像中邪了,一大早就像婴儿一样,哇哇哭着满地爬……”金毛的声音变得犹豫,似乎怕四哥不相信,“不然就是他疯了。四哥,我现在就在胖子这边,您要不要过来一下?”

胖子中邪?婴儿?四哥脸色一变,刘测让自己找来准备“养鬼仔”的婴儿尸体,就一直放在胖子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你先看着胖子,我还有急事,下午再过来。”取下眼镜,擦了擦,四哥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正常,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周强。一个被自己进行过“谋杀”的对象,好端端的回家,是心中一根大刺。何况,昨天晚上只有他和刘测在一起,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出门,开车,直奔周强的家而去。

周强的家在北郊,是那种八十年代的老式三层住宅楼,厨房都在门前的走道上,厕所也是公用的。

四哥停好车,走过去,却发现大门紧锁,周强和他儿子周正都不在家。

隔壁,正在门前做饭的邻居却很热情:“找周强啊?他半夜就出去了,还弄了一辆大卡车,哐里哐啷,吵了半宿,不晓得在搞什么。”

四哥沉着脸,周强这小子摆明是跑了,还是先去看看胖子。上车,一踩油门,往胖子住的地方去了。

胖子和金毛一样,也是四哥的手下,表面上是财务,实际上是四哥的地下钱庄里,专管放高利贷的。而胖子住的地方,在一个小区的一楼,那是四哥的另一个办公地点,

还没到小区门口,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哭声,声音粗壮嘶哑,却像婴儿一样“哇……哇……”嚎叫,说不出地刺耳难听,听得人心里,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小区外面站了许多人,对着一楼哭声传出的地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哟,那小伙子疯了,可惜可惜……”

“没准是撞邪了……”

“……”

四哥停好车走过去,看到金毛和另两个工人站在门口,一脸惊恐。

金毛和工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是伤,衣服也扯得破破烂烂,像是刚刚和熊打过一架,十分狼狈。看到四哥,迎了过来:“四哥,您来了……里面就是胖子在叫,他一大早就这样了。”

四哥没有出声,示意他们开门。

金毛和两个工人对望了一眼,脸上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四哥,里面很乱……”

说着开了门,房子里真是乱七八糟。

从客厅到卧室,所有的木门、桌、椅,全部裂成条状,墙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指甲抓过的痕迹,所有的办公用品和生活用品也都摔得稀烂,七零八落地扔在地上,要不是大门是铁的防盗门,恐怕也会被拆下来。

罪魁祸首胖子,两只手和两只脚都被手腕粗的绳子捆住,满身满脸的鲜血和污垢,粗声粗气像婴儿一样“哇哇……”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形状十分诡异可怖。

看到有人进来,胖子的叫声更加洪亮凄厉,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四哥,晃着肥胖的身子,就要向他们滚来。

四哥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摸着手腕上开过光的佛珠,转身就出了门。

站在门外,金毛挽起袖子,他的手臂上像是被刀划过一样,几道深深的抓痕:“四哥,这都是胖子弄的。他跟疯牛一样,我们三个弄不过他一个,还是邻居帮忙,七八个人才把他绑起来。我已经给他家里打过电话了,您看……”

四哥打断了金毛的话:“你去找医生,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先镇定下来,他家里人来了的话,就让他家里人看着。还有强子不见了,你多叫几个人去找他,赶紧的。”

“强子?不是说他借的钱不用还吗?找他干嘛。”金毛有些奇怪地问,胖子都疯成这样了,他好像并不着急,只急着找强子,强子不见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强子能让胖子恢复?

四哥沉着脸:“你别管我找他干嘛,找到他给我带来就行了。”刚才进屋那一瞥,他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只有那个装着****的保险柜保持原样,干净整洁的连灰尘都没有。这也太奇怪和巧合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刘测和周强,问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附医那个女实习医生,她会报警,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报警的女实习医生叫夏媛,此刻正不满地坐在同学赵炎娜的对面,面前摆了一只鸳鸯锅,锅里一半是水煮鱼,一半是酸菜鱼。

“娜娜,虽然你请我吃饭赔罪,我还是要问你,你昨天晚上干嘛要我报警?害我被警察一顿好训,说是我虚报假警,浪费警力,是违法的……”捞了一勺鱼,夏媛嘟着嘴问。

“那个,那个……”赵炎娜满脸陪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下去。她总不能告诉夏媛,自己有天眼,能看到鬼魂,而昨天有只鬼告诉自己,那个地方有人想杀人炼邪术,所以要夏媛帮忙报警。

夏媛看赵炎娜“那个”了半天,扑哧一声笑了:“娜娜,别那个了。昨天晚上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真吓坏我了,好在你没事。真是的,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

正想说什么,却觉得隔壁有桌新来的客人,不太对劲,一直拿眼睛瞟着夏媛。

“哎,那边有两个人一直在看你。”赵炎娜碰碰夏媛,“你认识吗?”

“别插开话题……”夏媛说着,扭过头去瞄了一眼,“不认识。”

当夏媛眼睛扫过去的时候,赵炎娜发现那两个人很不自然地收回眼光,似乎并不想让夏媛觉查。

赵炎娜的心里,就有了很不好的感觉,感觉那两人不怀好意。果然,在吃完饭逛街的时候,那两个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和夏媛。

她再指给夏媛看,夏媛就有些害怕了:“真的啊。要不要报警?可是万一没什么,又要被警察骂了……”

“我们一起回宿舍,有门卫,还有很多老师和同学,不怕。”赵炎娜安慰着夏媛。

正说着,一辆小车停在身边,里面坐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白白净净,很斯文的样子,笑眯眯地问她们:“赵医生、夏医生,休息啊?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来人正是四哥,他刚从胖子那里出来,就听说昨天报警的女医生正在川菜馆里吃鱼,问清了打扮和姓名,马上赶了过来。

赵炎娜依稀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面熟,只是一下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夏媛的神情也有些莫明其妙,似乎也不认识这个男人。赵炎娜回头再看跟踪的两个人,正快步向自己走来,顿时觉得不妙,也不答话,拖着夏媛就想跑。

刚刚迈开脚步,那两个人已经到了身边,一人一个,似乎很亲热地搂住她们的肩膀。

赵炎娜和夏媛的腰间一阵冰冷,是刀,锋利的刀尖划破了衣服,直抵肌肤。

“别出声,敢叫杀了你们,上车。”耳边是低低的威胁,赵炎娜望了夏媛一眼,两人同时被推上了车。

车飞快向郊外开去,四哥在那里还有一幢房子,是他通常对付借钱不还的人的地方。

停车,男人们收了她们的包和手机,将她们分别锁在了二楼的两间小屋子里。

关上门,一个男人对赵炎娜说:“小姑娘别着急,我们只是问你朋友几句话,一会儿就会放了你。”

夏媛,问话?问什么,是那件事还没结束吗?赵炎娜突然想起了什么,踢着门:“刘测,你们和刘测是一伙的,你们放了我朋友,她什么都不知道!”

刚刚叫了两遍,门就开了,自己果然没有想错,那些人果然是刘测的同伙。

“赵炎娜,是吗?”进门,四哥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刘测的事,他并不想更多的人知道,他的手下,都以为女医生是因为发现他放高利贷,而报的警。

赵炎娜点头,警惕地看着四哥。

被抓以后,她就想起了一个“人”,严格说来,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猫妖。没错,就是猫妖。赵炎娜在大三那年,突然有了天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那些人的灵魂和别人以为并不存在的妖怪,在她的眼里突然就清晰明了起来。

而她也渐渐乐于和这些异类打交道,帮助它们,又或者被它们帮助。就像那只叫叶玖的猫妖,就好几次帮助过她。昨天,在刘测炼邪术的现场,也是叶玖解的围。

所以赵炎娜被抓之初,并不着急,她可以请一些异类去向叶玖求援,她相信,只要叶玖在场,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现在她发现,这座房子附近,十分干净,别说灵体,就连常驻在树上、花草上的一些细小的精灵都没有。这房里,一定有很多辟邪的器具。

而眼前的四哥,身上也有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似乎有什么护住他了的身体,让邪魅不能入侵。

忽然,一丝红线在金光中一晃而过,定睛看去,却又看不到了。赵炎娜心中不由有些疑惑,那丝红线明显是某种怨气。只是这所房子里,有那么多的辟邪器具,而这个男人身上显然有开过光的护身符,怨气是不应该存在的啊?自己是眼花了吗?

四哥也一直若有所思地望着赵炎娜,眼前这个短发女孩并不出众,她怎么会知道刘测?她还知道什么?

“刘测去哪了?”四哥坐在赵炎娜的对面,盯着她的眼睛问。

“我说实话,你会相信吗?”赵炎娜稍微有些无奈地反问,现在夏媛和自己都被抓了,也无法求援,只能说实话,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先回答。”

那丝红线又出现了,摆动了两下,不见了,赵炎娜不由愣了一下。她这次看得很清楚,确实是有怨气,不是眼花。不过那要多强烈的怨恨,才能在这样祥瑞的金光中,不被冲散啊。

“要是不想你和朋友出事的话,最好回答我的问题。”四哥查觉了赵炎娜的异样,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却是找到刘测,顾不了其他的了,“刘测到底去哪了?”

“刘测死了。”赵炎娜有些黯然,虽然刘测不是好人,可是却是死在她的面前,要说没给她留下阴影,那是不可能的。

刘测死了?四哥一惊,刘测可是大降头师啊,一晚不见,就莫明其妙地死了?沉着脸再问:“他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多虫子爬在他身上,他就连骨头都没了。”说着,赵炎娜不由打了个冷颤,似乎又看到,刘测在眼前消失地干干净净的情景。

四哥听得心里也一阵阵地发寒,不论这女孩子说的是真是假,那死法也太可怕了,接着再问:“周强呢,他去哪了?”

“周强走了,离开三杳市了。”这次赵炎娜答得十分轻松,“他去哪,我不知道。”

四哥点了一支烟,死死地盯着赵炎娜,半晌:“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有天眼。”这是赵炎娜第一次在人前承认自己的特殊能力,却是在一个坏人的面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四哥沉默了一会儿,再问:“你怎么证明?”

“证明?就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赵炎娜嘴角掠过一丝讥讽,“你身上有护身符,可以保你平安。你这房子里面也摆了很多辟邪的东西,对吧?”

四哥面无表情地听着,赵炎娜说得都对,但是不奇怪。如果她认识刘测的话,刘测说不定告诉过她这些。而不管赵炎娜说的是真是假,她都是一个关键的人。从昨晚她叫人报警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正常了。

“胖子呢?他为什么发疯?”四哥沉着脸再问。

“胖子发疯?”赵炎娜一时茫然,昨天晚上没见到什么胖子啊,关胖子什么事?

四哥观察着赵炎娜的反应,继续说:“他发疯,和我养鬼仔的婴儿尸体,有什么关系?”

“养鬼仔?你还养鬼仔?”赵炎娜瞬间明白了那丝红线的来历。如果是婴灵的怨气,那么即使这男子有很灵验的护身符,也很可能将它无法完全消除的,“你怎么尽做坏事啊?难怪你身边有……”却没有说下去。

“有什么?”四哥紧跟着问,自己身边又有什么?眼前这个女孩的所有回答,不但没有拨开迷雾,反而让他更加迷糊,问题也越问越多。

赵炎娜犹豫了一下:“有怨气跟着你,可能就是婴灵。”

婴灵的怨气?四哥望着赵炎娜,脸上一时阴晴不定。沉吟半晌,四哥拿起手机,给金毛拨了电话:“你马上带胖子来南郊的别墅,越快越好。”如果这女孩子真有所谓的天眼,让她见见胖子,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一个小时后,四哥接到了金毛的电话。

“四哥……我们到了。”金毛的声音有些慌乱,又似乎很疲惫。

“到了?进来啊。”

“进……不来。”金毛接着急急地说,“四哥,我们就在外面,怎么都找不到大门,见鬼了……”

拿着手机,四哥站在了窗边,看到一辆小金杯车就在围墙外来来回回地打转,就是不进来。

四哥的脸色更加阴沉,想了想,让两个手下,将赵炎娜请了出来,指着墙外的小金杯:“你从这里看那辆车,看到了什么?”

赵炎娜探头看去,一辆白色的小金杯,周身笼罩着血色的雾气,一直在墙外绕来绕去,绕着绕着,墙外一圈的空气都变红了。

“你看到什么了?”四哥盯着赵炎娜再问,“有办法解决吗?”

“我看到很重的怨气,还有可能是鬼打墙。”赵炎娜的脸有些发白,“没有办法。”

四哥冷冷地看着赵炎娜,慢慢地说:“别忘了你朋友还在屋里。还没有办法吗?”

赵炎娜也有些着急,看了眼四哥,突然有了主意:“我是没办法,你可能有。”

赵炎娜指着四哥:“你身上不是有护身符吗?那个好像很灵,虽然不能完全驱散那些怨气,破鬼打墙是没问题的,只要你下去接他们就行了。”

四哥看了眼墙外打转的金杯车:“你和我一起下去。”说着,回头招呼了两个男人,一起下楼。

出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赵炎娜望望四哥,大多数血色雾气只在他身外三米处徘徊,也有一些闯进他身上淡金色的光芒里,被光芒压制,却还是顽强地游走着。

四哥站在大门口,对着小金杯招手:“转什么?停下!”

他手上的佛珠手链就露了出来,一时光芒大盛,红色的雾气一下弱了许多。

小金杯“嘎”地一声,停在了面前。

金毛摇下车窗,擦了一把冷汗,目光恐惧:“四哥,这事真邪……”

四哥探头,向后座望去,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头大汗地一起按着胖子,而胖子手脚都被捆着,嘴里也塞着一块破布,两眼发直地盯着车顶。

四哥挥挥手:“先进去再说……”

金毛答应着,一踩油门,车却熄火了,再打火,却怎么也燃不起来。

赵炎娜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的眼里却是另一个样子。

她看到一个小小的,只有半边身子、发育不全的婴儿,正蹲在胖子的身上,似乎不想进屋,他的一只手伸得老长,紧紧按着油门。而那些血红色的怨气,源源不断地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

婴儿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扭过头死死地望着她,那诡异、可怕的眼神,让见多了鬼怪的赵炎娜,也被望得心里直发毛。

四哥一直保持手链露在外面的姿势,回头轻轻地问赵炎娜:“现在,你又看到了什么?”

赵炎娜摇摇头,她不敢说,这个时候说话,万一惹得婴灵发狂,就麻烦大了。

空气越发阴冷,所有的人集体打了个寒颤。

再过了五分钟,车还是没有发动。

四个大汉似乎有些坚持不住,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对望一眼,对四哥说:“这事太邪了,四哥。我们已经把胖子送来了,要不,我们先走了。”

金毛也有些犹豫,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四哥,我已经和他耗了一天了,家里还有事,您看……”

四哥沉着脸:“你们等下再走,先不管车了,把他抬进屋再说。”

话音刚落,胖子就坐了起来,从车往地上直扑,七八个人一起上去按他,包括四哥。而在四哥的手碰到胖子身体的一瞬间,胖子就倒地不起了。

赵炎娜看到婴灵翻着一双没有眼睑的眼睛,嘴微微张了两下,似乎想哭,却没有哭出来,怨恨地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不见了。

而身边的红色雾气更浓,连四哥身边的金光中,也夹杂了不少的红线,游来游去。

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一起抬起胖子,往屋里走去。

刚把胖子抬进门,胖子就浑身抽搐着直翻白眼,一幅羊癫风发作的样子。

几个人皱着眉将胖子丢在了一楼的沙发上。看着一直乱颤的胖子,金毛有些后怕地问:“四哥,要不我们还是叫救护车吧?万一胖子……”

四哥没有回答,扭头看着赵炎娜,眼光阴沉地吓人。

救人要紧,赵炎娜上前,扯下胖子嘴里的破布,托着他的下颌将头偏向一边,然后使劲掐他的人中。半天,胖子慢慢地平静下来。

看到胖子似乎是睡着了,赵炎娜松开手,轻轻地对四哥说:“胖子的癫痫倒是问题不大,只怕一出门,就又会被婴灵缠上。”

四哥想了想,示意金毛他们:“你们可以先走了,我这里有医生。”然后,又对其他的手下说:“你们都去楼上,没事别下来。”

片刻,整个一楼就只有胖子、四哥和赵炎娜三个人了。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赵炎娜看着四哥说,“刚才,我看到一个发育不全的婴儿,蹲在胖子身上。他只有半边身子,小小的,像是没出世,就被打掉了。是不是就是你准备养鬼仔的婴儿?”

四哥点头,胖子为他找来的****,就是一个没出世的,只有半边身体的畸形胎儿。据刘测说这样的尸体怨气最重,煞气也最大,做成邪鬼仔也最灵验。只是当时刘测的精力,全放在傀儡降上,****拿来后,他只稍微处理了一下,就搁在胖子那了。

而现在刘测失踪了,自己不但养不了鬼仔,看起来这****就要反噬。自己有护身符,暂时倒是不怕,万一牵连到自己的生意呢?又万一哪天护身符坏了呢?

看到四哥点头,赵炎娜不由摇了摇头:“婴灵原本怨气就重,你们不但让他肢体不全,还要做成鬼仔……我看啊,凡是沾上他怨气的,都逃不了。”

“他是畸胎,天生就只有半边身子。”四哥忍不住辩解,一向在人前显得冷静和阴沉的他,今天,其实已经心虚得一戳就会倒下去了。

“不管是不是天生的,他的怨气重得连你身上的佛珠手链,都无法完全消除。而你那些没带护身符的手下,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顿了顿,赵炎娜继续说,“不过你要是把我和我朋友放了,我可以请人帮你。那个人,一定能让大家平安无事。”只要请她来,那一切问题都能解决吧。

“请谁?”四哥问。不论赵炎娜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会放了她,因为这一切似乎与她有很深的关联。

“你不认识。”赵炎娜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也别想自己请,她可能会帮我,却一定不会帮你。”

“是吗?”四哥的脸色依旧阴沉,却似乎轻松了很多。赵炎娜的话提醒了他,就算刘测失踪了,还有其他有道行的法师,自己一样可以去请。

赵炎娜想了想,又说:“你不放我也行,就让我给她打个电话……”

打电话?四哥摇了摇头:“你不能给任何人电话,既然你自称有天眼,肯定还有其他本事。你要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先在这呆着,医院那边,我会帮你请假。”

第二天,只要接触过胖子的人,都生病了,除了一直呆在别墅里的四哥和赵炎娜。病得最重的是金毛,高烧不醒,一早就被他的家人送到医院打点滴了。

胖子也一直昏迷着。他被搬到了二楼的一间卧室里,由赵炎娜负责照顾。

四哥一直不停地在接电话和打电话。

“喂,查不到刘测的下落?好,知道了。”

“嗯,你也找不到刘大师?我有急事……嗯,好,谢谢。”

“是我……你已经约到邹卫大师了?听说过他,他是三杳最灵验的法师……行,时间,地点……”

挂了电话,四哥靠在沙发上发呆。刘测消失得十分彻底,自己问了很多和他有关的人,都没有任何消息,难道真的死了?他死也就算了,还要留下个婴灵捣乱。而那个朋友介绍,约了下午见面的邹卫大师,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一晃就到了三点,四哥看看时间,交待几个手下,把赵炎娜也关起来,然后就出门了。

开着车,绕了半个三杳市,到了南郊,再一路找过去,就找到了朋友电话里形容的民房,也是邹卫大师的住宅。

四哥停好车,敲门,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找我师傅是吗?进来吧。”

进门,屋里正中摆着香炉,墙壁上挂满了神像。四哥跟着女孩子拐进了右侧的一个房间,房间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桌子的两边都摆着椅子,靠墙有两个柜子,上面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桃木剑,有佛珠串,有煤油灯,有罗盘……

一个穿着土气,四十来岁的男人,正站在一个柜子前,摸着桃木剑,似乎在想些什么。

“师傅,他来了。”女孩子把四哥引进门,就出去了。

男人回过头来,面容十分沧桑:“郑先生是吧?我是邹卫。”

他就是邹卫?虽然外表不怎么样,但是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就有能耐。四哥从怀中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放在桌面上:“我姓郑,排行老四,你叫我老四就行了。”

邹卫瞟了一眼红包,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这几天我本来不见外客,张董又一直推荐你,既然见面了,也是缘份。请坐,看看我能帮到你什么……”

两人在椅子上坐定,邹卫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四哥:“我看你面白如玉,斯斯文文,命相挺好……”

四哥脸上带着微笑,听着邹卫说些奉承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耐。虽然邹卫说得很准,比如四哥要结两次婚,比如他是走偏门赚钱……只是如果邹卫认识张董的话,从张董口中知道四哥的这些情况,也并不困难。

在邹卫讲完面相,再要八字的时候,四哥再掏出一个红包:“算命看相,这些都不用了。我想问一下邹大师,能不能驱邪?”

“驱邪?”邹卫看看桌上的红包,再看看四哥,眼睛里一时精光四射,“看你身上,似乎有一件很厉害的辟邪之物,邪魅根本不能入侵,你还要驱什么邪?”

四哥不自觉地摸了摸佛珠手链:“我的工人,有七八个因为撞邪而发高烧,还有两个昏迷不醒。我这次来,就是想请邹大师帮他们驱邪……”

邹卫一时没有出声,垂着眼皮,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似乎在考虑什么。

“至于驱邪的费用嘛,好商量。”四哥观察着邹卫的脸色。

对于真正怀有异能的术士,四哥从来都不吝啬,而现在的他,更是迫切地需要另一个“刘测”。眼前的邹卫,会是吗?

邹卫一直皱着眉头在权衡,这个叫郑老四的,似乎是舍得花大价钱的,钱,总是没人会嫌多的,而虽然自己这几天也有危险……

想了半天,邹卫有了决定,眯着眼睛不经意地瞄向窗外:“你来这里,是为了帮别人驱邪,那我是应该帮你。但是驱邪和算命是不一样的,驱邪是有危险的……”

说着话,邹卫的眼里露出一丝恐惧,似乎从窗外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站起来,把红包扔回四哥的身上,“你走吧,我不能帮你驱邪了。”

“邹大师……”四哥不由一愣,正想问为什么。

邹卫不理,扯着嗓子叫:“文子、彬彬,送客……”叫的时候,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没事,我自己走。”四哥反应过来,心里一阵失望,这所谓的大师自己都是一副快要中邪的样子,看也来没什么料,收了红包正想走。

邹卫的身子开始发抖,突然上前扯住了他的袖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等等,老……四哥,把你的护身符让给我吧?我出钱,多少钱都出……”

有没搞错?四哥不由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大师吗?要我的护身符干嘛!”

刚才开门的女孩子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闻声赶来,见状,也拖住了四哥的另一只手臂。

“你们干什么?”四哥脸色变得阴沉,这次来,原本是想请大师驱邪,却没想到这所谓的大师不但不帮他,还想要刘测送他的佛珠手链。

邹卫忙不迭地缩手,冲着两个徒弟挤眼睛:“放手放手,你们先出去。”再转身对四哥说:“是我太心急了。四哥,您先坐,我知道您要我驱什么邪了,我们从头说起。”

再回到座位上,邹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声音还是有点发抖:“四哥,你一定觉得我没有真本事吧?”

四哥不置可否地看着邹卫,张董怎么给自己推荐了这样的“人才”?

邹卫勉强笑着:“我还是有点本事的,一般的小鬼小怪,也能收几个。不过,就算我有本事,被那种婴灵缠上,还是死路一条……”

“婴灵?”四哥一惊,自己什么都没说,这老头居然知道自己是被婴灵缠上了。

邹卫慢慢镇定下来:“呵呵,吃惊了吧?昨天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准备闭门谢客。谁知张董一定要我见你。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因为它……唉,这一见,就躲不过了。缠上你的婴灵,很快也会缠上我……”叹了一口气,邹卫继续说,“这婴灵的来历,我倒是知道。不过你得明白地告诉我,你是怎么惹上他的,不然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四哥有些迟疑,这老头可靠吗?而似乎这婴灵和他也有些渊源啊。

看四哥迟疑,邹卫冷笑:“别以为你有护身符,就不怕了。你走路摔跤都可能把它摔断,你要想找其他的大师,一时半会找到的,也不见得比我更高明……”

正说着,一阵嘹亮的手机铃声,从邹卫身上响起。

掏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邹卫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也不接,直接把电池卸了下来。

“你刚才说婴灵的来历,它有什么来历?”四哥看着邹卫问,他的心里也很焦虑,当时为了养鬼仔,他叫胖子到处寻找合适的****,最后选中了这个没出世便被流掉的畸形胎儿,只是没想到,还没开始养,婴灵便反噬了。更没想到,这畸胎的来历似乎也不简单,连眼前这个所谓三杳市最灵验的法师,都牵扯了进来。

邹卫的眼神有些闪烁:“来历?是一对不想要孩子的男女打掉的,在打掉之前,刚好我帮他们算过命……就这样牵连上了。”

“这样简单?”四哥怀疑地问。

“简单?”邹卫长叹一声,“还是说说你们是怎么招惹上它的吧,虽然它原本煞气和怨气就重,但是不该重到这种程度,而他也只纠缠和它有过节的人……”

四哥一时无语,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和刘测想拿它养鬼仔的事。而对于刘测的失踪,他隐隐有个猜测,说不定就是被这婴灵给害了。越想,他的心里就越是恐惧。

两人各怀心事,都垂着头坐着,半天没有出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女人嘶哑的啜泣声:“邹大师,邹大师……帮帮我老公……”

听到声音,邹卫的脸色更加难看:“文子,让她进来!”

门一开,冲进来一个三十来岁,颇有姿色的女人,红肿着眼睛,直扑上来,拽着邹卫的袖子:“邹大师,帮帮我老公,他……中邪了。”

邹卫苦着脸:“早上就说了,不要找我……我也没办法……”

“邹大师,我知道你和我老公是朋友。昨天你给他的电话,我都听到了,你要他小心中邪,还有什么婴灵……”女人哭着说,“现在我老公就像个婴儿一样,哇哇哭着,到处乱抓……大师,救救他吧……”

又是婴灵,四哥望着眼前的女人,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个畸形的胎儿,不会是你打掉的吧?”

“什么畸形胎儿?”女人茫然地望望四哥,又扯住邹卫,“邹大师,你要多少钱,才肯救我老公?”

不是她?四哥一愣,那婴灵为什么缠她老公?一个还没出生的胎儿,除了想把它做成鬼仔的自己,它还会恨谁?

“唉,不是钱的问题……”邹卫哭丧着脸,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贪钱,就没有今天的后患吧?那两万元,竟然要换走自己的一条命,“你先回去,如果有办法,我一定帮你。”

送走女人,邹卫像是下了决心:“四哥,性命攸关,现在我对你开诚布公,你也要讲实话。”看到四哥点头,邹卫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婴灵与刚才那女人无关,也有关。被打掉的胎儿,就是她老公和其他女人的骨肉……”

这句话刚说完,房门“卡”地一声自己开了,一丝风吹进来,两个人的脖子都有些发冷。

邹卫缩着脖子向房门望去,门开了一条巴掌大的小缝,外面就是客厅,哪里来的风?耳边隐隐有婴儿“咯咯”的笑声传来,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四哥也打了个冷颤,这门刚才是他关的,他记得自己还特地反锁了一下,就这样自动开了?回头再看看邹卫,他正张口结舌地望着门外,似乎又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邹……大师,你在看什么?”犹豫了一下,四哥还是决定叫他大师,毕竟两人现在似乎是在同一条船上。

邹卫回过神来,慌乱地摇头:“没看什么。”他的确没看什么,是听到了什么。

“你刚才话没说完,胎儿是她老公和其他女人的骨肉,然后呢?”四哥再问。

邹卫垂下眼皮:“然后?然后当然不能生,于是打掉了……”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邹卫长叹一声:“怎么没有关系?怀孕的女人是男人包养的金丝雀,男人当然不可能让她生下孩子……可是怎么劝,那女人都固执得很,一定要生。所以,男人找到了我,请我帮她和孩子算命……女人听了我的劝告,才将孩子打掉了。”

原来是这样,四哥用手摸着眼镜,心里又隐隐觉得并不那样简单。

邹卫抬起头,望着四哥:“婴灵的来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被打掉,怨气很重,但是当时我也为他做过法事。为什么他现在变得这样厉害,你又对他做过什么?”

“说了,你能对付他吗?”四哥沉默了一下,问。

邹卫意味深长地望了四哥一眼:“你先说。”

“养鬼仔。”四哥微微迟疑,还是说了出来。

邹卫的脸一下白了。果然是养鬼仔啊,只有这样,婴灵的怨气和邪气才会到那样的程度吧?

“你自己不能养鬼仔,帮你养鬼仔的法师呢?你手上的佛珠手链也是那个人送的吧?”邹卫问得很快,声音颤抖,似乎有些绝望。

他留下四哥问话,一是要知道婴灵到底怎么了,二是要知道四哥的佛珠手链是从哪里求来的。因为那手链似乎能抵挡婴灵的怨气,以至于四哥刚来,自己都没发现他和婴灵有关联。如果自己也能求来同样的手链,或者其他的法器,说不定就能躲开婴灵的纠缠。

可是现在四哥的回答却是养鬼仔,那在四哥的身边,肯定有个法师,手链很可能是那个法师给四哥的。而按常理,在养鬼仔的过程中,婴灵一旦有问题,四哥也必然是向那个法师求助,现在却找到了自己这里,那个法师呢?

“是他送的,不过我现在找不到他……”四哥脸色暗淡,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接过电话,是在别墅看守赵炎娜的一个手下。

“喂……什么?她们不见了?怎么不见的……门窗都关着,就这样凭空不见了?你们马上去她们宿舍找……满大街找!看个人都看不住……”挂了电话,四哥的手开始发抖,真是火上浇油,如果赵炎娜和夏媛去报警的话,那自己就不止被婴灵缠了。

邹卫一直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来还做其他违法的事,难怪敢养鬼仔。

“找人,是吗?我可以帮你。”看四哥准备离开,邹卫有些讨好地跟在后面,“测字、算卦我都拿手。”婴灵已经找上了门,跟着有佛珠手链的四哥,会更安全点吧?

四哥站定,望了邹卫一眼:“在这算?”

“在哪都行。”邹卫说。

半个小时后,两人就到了四哥在西郊的别墅。

进到别墅,邹卫脸有喜色,这别墅里有几件法器,都是能辟邪的。如果一直住在这里,或者借一两件法器带走,那自己暂时就不会有危险了。

“四哥,真的很奇怪。五点的时候,她们都还在,赵炎娜还去了次厕所,不到十分钟,就不见了……”别墅里留守的一个手下,迷惑不解地跟四哥说,“当时门和窗都锁死了,我们又全部守在屋里,就这样不见了,真是邪门。”

确实很奇怪啊,难道赵炎娜和夏媛长翅膀飞了?

赵炎娜和夏媛没飞,她们是大大方方走出来的。

当然,有“人”接她们,是两个“女人”,一个白衣,一个红裙,白衣清秀,红裙妖娆,就那样微笑地站在门边。

“叶玖?”见到白衣女人,赵炎娜一阵惊喜,几乎是扑了过去,她就是叶玖,也是那只帮过赵炎娜的猫妖,她来了,自己和夏媛有救了。

挽着夏媛,赵炎娜跟在了叶玖的身后,而客厅里四哥的手下,却像根本没有看到她们似的,任由她们大摇大摆地从客厅走了出去。

夏媛不敢置信地悄悄问赵炎娜:“他们放了我们?她们又是谁?真奇怪……”

“嘘!”红裙女人伸出纤长的食指,放在嘴边,一双斜往上挑的媚眼笑意盈盈,“我们回去再说。”

叶玖的家里,横七竖八都是猫咪。

沙发上、电视上、电脑上,有的蹲着,有的躺着,有的爬窗帘,有的在练跳高,有的在练跳远,还有的在追来追去……

“乌卡卡,你的位子给我。”红裙女人推推沙发上一只硕大的黑猫,黑猫爬起来,抖抖身子,轻轻一跳,跳到了冰箱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叶玖干咳了一声,找出三张椅子:“我家里猫是老大,来来,我们坐……”

“认识这么久,你是第一次来我家吧?”叶玖笑眯眯地问赵炎娜,然后指着红裙美女,“喏,她叫叶瑟,厉害呢。如果有什么事,找不到我,找她也一样。”

叶瑟怀里抱着一只奶牛猫,也笑嘻嘻地说:“嗯,不过找我更不容易。我比较喜欢到处跑……”

赵炎娜向叶瑟望去,虽然自己有天眼,还是看不清这个红衣女人的原型,她似乎和叶玖一样,已经修成了人身。

叶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挤了挤眼睛,身后就幻化出九条通红的尾巴,优美、飘扬,闪耀了赵炎娜的眼睛。

叶瑟再转身笑笑地望向夏媛,一种温暖的感觉流进夏媛心里,夏媛的嘴角带出一丝微笑,坐在椅子上,就这样睡着了。

“没事了。等她醒来,就只记得这两天,她被你拖到我家来玩了。”叶玖也笑笑的,只是相对于叶瑟的妩媚,她的笑容清淡了些。

“那……就不管了吗?”赵炎娜试探地问,“那些人肯定还会做坏事。”

“该吃饭了,好饿!”叶瑟根本就没听赵炎娜说话,一直在吸鼻子,突然欢呼一声:“噢,我的蜜汁手扒鸡……”放下手中的猫咪,跑去开门了。门一开,外面果然站了个送外卖的年轻人,举着手,准备敲门的样子。

叶玖也站了起来,小小声地说了句:“才懒得管那些人,撞邪撞死他们……”然后去张罗猫咪们的晚餐了。

赵炎娜有些郁闷,不甘心地跟在了叶玖的身后:“那只婴灵呢?就让它满大街晃悠?”

叶玖拿着猫罐头,想了想:“它怨气太重了,我倒是能让它魂飞魄散,又不忍心……就让它报仇吧,没准报完仇怨气就消了。”

“报仇……”赵炎娜更郁闷,“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说着话,叶瑟已经将外卖摆了一桌子:“吃饭吃饭,吃完再说。”然后顺手拍了夏媛一下,夏媛清醒过来,熟门熟路地去拿碗筷了。

赵炎娜看得有些发呆,叶瑟再冲赵炎娜挤挤眼睛:“她这一觉,就以为在这里呆了两天……哈!我的幻术可是顶尖的哦!”

吃饭时,赵炎娜一直在叹气。虽然这两只妖精庇护着自己和夏媛,但是摆明了不想管四哥他们,现在夏媛又失忆了,自己报警可能都没人相信。

“别叹气了……”叶瑟凑在赵炎娜的耳边,“那些人,我们是不会管的。婴灵呢,还是会想办法帮它解脱的……”

“啊,真的,太好了!”赵炎娜一下精神起来。

叶瑟眯着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不过,想婴灵得解脱,你得帮忙……”

“怎么帮?”赵炎娜有点迫不及待。

“很简单啊,把郑老四手上的佛珠拿下来就行了……”咬了一大口鸡腿上的肉,叶瑟慢条斯理地说。

赵炎娜满头黑线,说来说去还是让婴灵报仇啊。

四哥,这时候正和邹卫在别墅里卜卦。

邹卫满头大汗地望着面前的三枚铜钱,嘴里嘀咕:“奇怪,真奇怪……测不出她们去哪了……”

四哥阴着脸看着邹卫,虽然各种迹向表明,赵炎娜和夏媛并没有报警,他却不能放心。这几天,怪事一桩接一桩,他感觉自己就在这浪涛里颠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沉下去。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失踪的赵炎娜有天眼,对吧?”邹卫看着四哥的脸色,“可能她还有其他法术,干扰了我的卦象……”

“你还有什么用?”四哥有些失态,逼近邹卫,目露凶光,“我答应过你,你要能找到她们,就把神像送你。可是你找不到,又怎么说?”

邹卫向后退去:“四哥……你想干嘛?”

四哥一把揪住邹卫的衣领:“如果当初你没劝那个女人打胎,现在婴灵也不会找上我。”

“四哥……话不能这样说,你既然养鬼仔,就算不是这个胎儿,换其他的,也一样会反噬……”邹卫被提得踮起了脚,可怜巴巴地说,“还有,刚才虽然没有算出赵炎娜她们的下落,不过卦象显示,似乎有人要对付你,而且是有法力的人……”

有法力的人要对付自己?四哥松开手,赵炎娜吗?这个女人不简单,一切就是从她报警开始的,她还自称有天眼,现在又离奇失踪……

“四哥……”一个手下敲门进来,惶恐地附在四哥耳边说,“金毛他们几个,也失踪了。”

失踪,又是失踪,四哥“砰”地一脚踢翻了桌子,正想发火,却看到邹卫十分恐惧地望着窗外,不由也随着望出去,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夜暮虽然已经降临,可是灯光却很明亮,从二楼的窗口望去,可以隐约看到十多个人,鸦雀无声地站在院子的门口,看身形,就是金毛他们。

来报告的手下也看到了,“啊”地一声:“他们不是生病了吗?不在医院,这么晚来这做什么?四哥,你叫来的吗?”

四哥阴阴地望了他一眼,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四哥,我去问他们。”

“不要去……”邹卫声音在发抖,“就在这看着,去了你就进不来了……”

“你去开灯。”四哥打断了邹卫的话,“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手下出去了,几分钟后,院门口的路灯亮了,所有的人一下映入眼帘。

四哥看到那群人里有金毛,有和金毛一起搬胖子过来的大汉,有邹卫的两个徒弟,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女人,赫然是下午在邹卫家遇到的那个求助的女人,正焦虑地扯着一个男人的衣襟,似乎想拖男人去什么地方,却怎么也拖不动的样子。

而除了女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静悄悄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空气冷得似乎要掉冰渣子,邹卫望着女人拖着的那个男人,边哆嗦边自语:“他们都在外面,姜辉和张静也都在……”

“你说谁?”四哥转过头问邹卫,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姜辉就是胎儿的爸爸,张静是他老婆,他们都在外面,婴灵也在,在守着我们……”邹卫再恐惧地望了一眼。

张静拖着老公姜辉的衣襟,站在那一群人中,心里又是恐惧又是担忧。

姜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高中开始和姜辉恋爱,然后结婚、生子、开公司,姜辉一直是公认的好男人,好丈夫。聪明、有事业心、有责任感,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疯了呢?他又为什么要和这些人一起站在这所别墅的门口呢?

有风吹过,张静一阵一阵地发冷,隐隐觉得有人在偷看自己,回头看去,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个穿一身黑衣的女人,正憎恨、妒忌而又悲伤地望着自己。那身影好熟,不就是老公的前秘书李虹吗?她怎么也在这?

邹卫不敢再看,缩在角落,听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心里突然一跳,糟了,自己说得没错,果然有人在对付四哥……除了四哥手上的佛珠,这屋里的其他法器,都在渐渐失灵。这次,真的死定了。

四哥站在窗前看着,那些人开始一直在门外,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了门里……怎么回事?回头看到邹卫:“他们怎么进来了?你不是说他们进不来的吗?”

“有人在阴你……不到明天早上,你屋里的法器就都要失效了。”邹卫颤抖着说,“我们死定了。”

四哥脸色铁青,谁会阴他,赵炎娜吗?她到过这幢别墅,她报的警,她有天眼,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要这样害自己?

邹卫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四哥的手链,只有这条……似乎不会失效啊。

外面突然传来婴儿的哭泣声,“嗯哇……嗯哇……”嘹亮清脆,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忽然又变成笑的声音“咯咯……”清澈无邪,一声一声,像铁锤一样敲在邹卫的心里。邹卫越来越恐惧,那些法器这么快就完全失效了?

四哥再向窗外望去,外面空无一人,都去哪了?四哥拉开房门,客厅里站了一屋子的人,包括胖子和刚才去开灯的手下,脸上都带着奇异的笑容,静静地、死死地盯着他。

四哥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和手心全是冷汗。

邹卫突然扑了上来,手链,有手链就能走出去吧?四哥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护住手链。抢夺中,“嘣”地一声,佛珠四散开来,空气一下变得死寂。

一秒两秒,时间那么长,又是那么短。

一个巴掌大,只有半边身子的婴儿,“咯咯”笑着,从最后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身上爬过来,它的身上还滴着血,一步一个血印……

邹卫和四哥两只手撑地,慢慢向后挪去,不知不觉,已经靠紧了墙壁。

他们的背后是窗,面前,是婴儿越来越近的脸,恐惧中,邹卫恍惚又回到那天……

“邹大师,您一定要帮我……”坐在邹卫的对面,姜辉有些焦虑说,“李虹怀孕了,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去坠胎。您知道,我和我老婆的感情很好,这要让我老婆知道……”

邹卫眯着一双小眼睛:“你找我做什么?不会是想我帮她打胎吧?”

“李虹很吃算命这一套,你又是三杳最有名的法师。”姜辉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钞票,放在桌子上,“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她拿掉肚子里的胎儿,我就给你两万,这一万是订金。”

邹卫的眼睛里发出一丝光来,只是说服一个女人打胎而已,就能赚两万元,真是天上掉馅饼啊。他干咳一声:“这是你来找我,别人来,钱再多,我也不会帮这个忙,有损阴德啊!”

“大师答应了?好,明天我就带她来算命。”姜辉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咯咯……”清脆的笑声传来,将邹卫带回现实。

那可怖的,只有半边身子的婴儿离自己只有几米的距离了,而那个黑衣女人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边,黑衣女人就是李虹。

那天,李虹穿着深绿色的裙子,土色的靴子,邹卫记得很清楚。

她和姜辉一起坐在邹卫的对面,认真地听他说话,听着听着,脸色变得难看:“邹大师,我的宝宝真的是畸形吗?真的不能生下来吗?”

看到邹卫点头,李虹低下头,摸着微微隆起的肚皮:“辉,我想要宝宝……我已经打了两胎,这个宝宝再不要,我永远都当不了妈妈了……”说着,她的眼里开始闪烁泪花,“医生都说我这次能怀孕,是个奇迹……邹大师,你帮帮我,让我的宝宝正常……”

“命由天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注定是畸形,我也没办法。”邹卫摇着头,他不是不同情她,可是谁让她是二奶呢?她身边的男人是不会允许她生孩子的。他能出两万元找自己,也能想其他的办法,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我……想赌一赌。”李虹愣了半晌,冒出这样一句,“说不定你算错了,说不定我的宝宝是健康的,辉,我不算了,我们回去……”

“等等……”她这一走,自己的两万元就泡汤了吧?邹卫望了姜辉一眼,干咳一声,对李虹说,“我这里有几道符水,你回去连喝七天,也许可以让你的胎儿正常……”

“我的宝宝可以正常?”李虹欣喜地接过符水,“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姜辉的嘴边掠过一丝笑意,看了邹卫一眼,他知道,只要李虹喝下符水,胎儿就死定了。

两个星期后,李虹在一家颇具规模的私人诊所流产了,产下一个只有半边身体的畸形死胎。

然后,姜辉也将剩下的一万付给了邹卫。

现在,胎儿就在邹卫面前,整个左边的身体都萎缩了,翻着一双没有眼睑的眼睛,嘴角是长长的涎水和血水,“咯咯”笑着爬上了邹卫的膝盖。

邹卫两眼发直,哆嗦着站了起来,从窗子翻了出去。“砰”地一声,摔在了院子里。

婴儿笑得更加欢快,清脆的童音回响在房内,四哥不由捂住了耳朵,眼睛却还是紧紧地盯着这个可怖的婴儿。如果自己没有想养鬼仔,多好?如果胖子从医生那里买来的胎儿不是眼前这个,多好……可是没有如果。

婴儿越来越近,几秒钟后,四哥也一头从窗口栽了出去。

“来迟了吗?”别墅的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是叶玖和赵炎娜。

赵炎娜心情有些沉重,从叶玖的嘴里,她大致知道婴灵为什么这样凶猛和怨恨了。没出世,就被人害成畸形,还要被做成鬼仔,永不超生,怎么能不恨?那些坏人,都要倒霉了吧?

跟着叶玖走进大门,就看到院子里躺着几个人,显然都是刚从楼上摔下来的,鲜血流了一地。果然来迟了,赵炎娜想过去急救,却被叶玖拉住:“没事,他们只是从二楼摔下来,不会死……”说着,抬头望向了二楼。

二楼的窗边,站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怀抱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婴儿,默默地望着楼下。她的身后还有一群人,个个神色木然。

望着小小的婴儿,叶玖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说着,遥遥冲着婴儿伸出双臂,“宝宝,现在消气了吧?该走了……”

婴儿犹豫了一下,回头望望黑衣女人,“咿咿”地叫着,从窗口向叶玖扑来。

抱着婴儿,叶玖满脸笑意,示意赵炎娜:“我们走吧。”

“他们怎么办?”赵炎娜指着地上和二楼的那些人影。

“管他们呢?他们没一个无辜的。郑老四就不用说了,喏,那个是把宝宝尸身卖给别人的无良医生,那个是宝宝的坏爸爸,那个是用符水害人的法师……”叶玖挤了挤眼睛,“至于那个无辜的妻子,现在已经回家睡觉了吧,呵呵……”

低着头,跟在叶玖的身后,赵炎娜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出轨,如果那个女人没有怀孕,如果那个法师不贪心,又如果郑老四不去养鬼仔……那么,就没有这一切了吧?

再看看叶玖怀里,显得十分乖巧的婴灵,赵炎娜叹了一口气,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当第三者,也不会随便找人算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