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好最后一遍图样后，他将保存好的图样存储到移动磁盘中，塞进带有锁的抽屉，就关闭了电脑。
随着一阵机箱内运作声的戛然而止，整个工作室安宁下来，负责图层组合调试的师傅，跟他告别后，整个厂几乎人去楼空，他的头枕在椅子枕上，只有隔着玻璃的交谈声还在脑海里回荡。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他却迟迟没有什么反应，倒不是有川还心念着工作的进度，而是现在这个功夫，如果顺着人潮打卡下班，就难免会遇到某些喜欢嚼舌头的人。
诸如此类，总是将数据弄错，搞得负责产品输入数据的人不得已，提高警惕，但始终没有领班责怪有川的麻烦，这令其他员工颇为不满。
尽管有川没有当面听到这样的言辞，但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清楚，这些人只是不满有川因为姻亲关系，就能坐上轻松安适的岗位。
大概等人群疏散一阵后，他才拿起外套，夹着皮包，走出厂房。稀稀拉拉的几人在交谈，没人在意有川什么时候离开。
多数脚踏车都已经离开了，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脚踏车，在空荡的车棚内，它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从外面看，车头有点歪扭，挡住别人位置的车，被搬运甚至是恶意攻击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来到脚踏车的前端，因为好像是重击到地面，车把上有撞击的痕迹，他校正了车头，推着车，离开了工厂。
离开工厂前，他打了卡，貌似最近打开的人越来越多了，好像是是厂内颁布了新的处理条例，原来的奖惩制度，效力太差，早该换换了。
冬天的夜，夜幕较早的来临，他骑着车在一处路灯前停下了，看着穿行往复的汽车，各色的灯光包括地面上反射的弧光，令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今天的夜特别冷，他把衣领往上提了提，正巧这时，面前的夜景，划伤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原来下雪了。
他马上瞪起脚踏车，下雪会让路面边的更加湿滑，这也就拖延了回家的时候，搞不好还容易出现意外。
貌似妻子表姐的丈夫是第一次来家中做客，如果自己这个当男主人的不接见客人，难免会令对方不悦。所以现在要加快时间了。
他一边骑车一边思考，上次探望父亲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奇怪的情况发生，有广还和有川说，想吃母亲包的饺子，那时的父亲状态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人是可以正常交流的，现在不光出现了被人冤枉的事，父亲也几乎对此沉默不语，好像眼中没有有川这个二儿子一样，处理这些事情，有川远没有妻子得心应手。
妻子和有广夫妇的关系还算不错，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妻子总是可以讨母亲的欢心，这令忌惮婆媳关系僵化的有川倍感欣慰，可这种情况仅持续到母亲病逝的那段时间，貌似有川的工作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
还记得送母亲上山安葬的时候，自己的妻子在人群中最为憔悴，后来在生活中，妻子也曾谈起过母亲那样的为人竟然先一步离世，实在是老天做的最不正确的选择，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川的脑中出现，母亲和妻子分工合作，烹饪年夜饭的场面。
母亲病逝以后，有川的事业也遭受了阻碍，先是因为有川所管理的班级里出现了孩子打架的事情，讨厌处理这些事情的有川处理的办法闹得打架双方家长的对峙变本加厉，而最后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的人，还是隔壁班的女管理老师，对此有川并没有做任何表示。学校内反倒是传出了这位女老师和有川老师有着某种关系的流言，当然有川还是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直到他的妻子听到了传言。
那时有川还在灯下处理前一天的考卷审阅工作，反复粗看几份试卷，虽然有刻意改动的行为，但是直接用别人文不对题的答案，作为自己答案的做法，还是令有川郁闷不已。
烦躁的有川看见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耳朵里反反复复的咔咔作响，令他马上把这种烦躁上升成火气，于是在妻子继续反复的折磨下，这股火气顺着血管逼攻大脑。
正当他要发火的时候，妻子提前打断了他。
没错，就是那晚，他们发生了严重的争吵，这份争吵更是让有川把自己处理的试卷都丢在妻子身上，妻子也毫不客气的撕了几份试卷。
那是他们第一次争吵，可有川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样的争吵会变成家常便饭那么简单。
貌似从那个时候，妻子就不在关注抛开儿子有织之外的有川的家庭，对于独自生活的父亲，她也从未提到过一次，正好有川也不想管那些事情。
后来就是新条例的颁布以至于有川失业，失业之后的有川和妻子的关系日渐恶化，那段时间，有川甚是忘记了自己身为人夫的身份。不过后来还是发生了表姐投靠的契机，勉强的缓和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的有川叹了口气，他很少思考家里的事，但今天父亲的变动令他不得不回忆家庭方面的事，乃至是另一个自己不愿靠近的家庭。
骑进黑黢黢的小区内，他把自行车放到楼前的空地上，上了锁，旁边还没有停放的自行车，好像家这边没有雪下过的痕迹，一路上都没有车胎印，往常有川回来后，这片空地早就挤满了自行车。
进去楼道，先是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一楼的用户，借用门厅处的空地放置的咸菜缸，狭小的门前没有放置的空荡，于是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都变成了这些需要发酵滋生食品的天堂，好像好住进了新的旅客。有川一脚踩在塑料袋上，塑料袋里好像还放了发干的葱，清脆的碎裂声，迫使他，马上停下来。
他在口袋里摸索，摸到了手机，然后开启了手电筒功能，果不其然，为了减少家里堆放的空间，连这些舍不得丢掉的烂葱都不惜要占用路人的位置搁置。
这时有川回忆起一楼的住户，好是是和一家三口同居的老妇人，老妇人腿脚不好，在一楼的居住便捷了日常的出行，但是不是未免有点太闲了，前几次有川就厌恶这中贯通楼道的酸味，如今却连通行的道路都挡住了，会不会有些过分。
不过其他居民都没有对此表示什么。有川更不愿当那个出头鸟。
他打着灯光，依赖光线，缓慢的朝上攀爬，三楼是他的家。
来到家门口，他笃笃的敲了几下门。可能因为妻子在处理食材，没有听到，他又使劲的敲了两声，门这才被打开。
妻子没有应话，仅看了有川一眼就离开了玄关钻入了厨房。
有川把皮包放在鞋架上，右手边有织的卧室门关着，估计又不知道去哪里玩了。他这才发现鞋架上根本就没有遗忘的手套，手套呢？难道是丢掉了？
屋内有交谈声，有川这才发现家中已经来了客人，他马上换掉拖鞋，脱下外套，来到客厅。
客人好像只有唐越一人，她口中的踏实能干的丈夫并没有到场。
两人相互寒暄后，有川这才问起。
“方一文呢？”方一文是唐越的第二任丈夫。
“啊，他公司里有些事务要处理，恐怕要晚一些才能来”
“哦”桌子上有两杯水，客厅的一角，有川的书桌前，昨晚还看过的书，被规整的收在书架里，妻子已经很久没动过那张桌子了，要不是有客人拜访，她也不会主动帮有川打扫。
“一文找的那份工作还不错吧”拿起水杯的唐樾问有川。
“托你们的福，很好”
“那就好，一文刚提到这个工作时候，我还说过学习成本的事，那时他还说叫我放心。看来我的担心确实有点多余”
“那里哪里，这我还要感谢一文呢！”
“妹夫太谦虚了”唐越笑的时候露出了两行洁白的牙齿，同一母亲培养出的孩子果然都有着同样抚慰作用的笑容，可妻子已经很少发笑了。
“我去看看有织回来没”跟唐樾打了招呼后，有川穿着家居鞋来到有织卧室门前，侧首把耳朵贴紧房门。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比较有序的指针拨动的声音，实际上他仅能听到抽烟机的轰轰声和妻子用勺子撞击锅的声音。
“他应该不在”热心的唐樾对有川说。
也许从唐樾登门开始，有织就根本不在，这比往常有织回来的时间要晚一些，他扭头看向正对着电视机后时钟思索。
唐樾说完话后，就被妻子叫到了厨房，应该是接下来的菜品，两个人分工比较省时吧。有川也会做饭，手艺较妻子来说更好一点，可自从有川离开教室岗位后。他就很少端起菜刀了，妻子的饭虽不算可口，但对于有川的依赖，她似乎并没多少不满，反正妻子心情不好，他就会购买便当吃，妻子做好他又会马上来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