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老爷回来了。”“哪位老爷?”“还能是哪位老爷呢?就是你父亲洪大人啊。”正在闺房梳理青丝的洪诗铃闻言一惊,道:“这……这怎么可能?我爹早已战死了,皇上亲自为他做了祭文的。”
奶娘吴氏道:“小姐,你快去看看罢,真的是老爷回来了。”洪诗铃“砰”地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银梳,顾不得大家小姐的姿容仪范,起身提裙,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到得书房,洪诗铃果然见到了其父洪承畴,只不过,他已穿上了石青色的蟒袍,上绣九蟒四爪。
洪承畴见到女儿,甚是欣喜,笑道:“铃儿。”洪诗铃双唇紧闭,嘴角颤抖不止,双目死死地盯着父亲,终于张口说道:“爹,你怎么穿成这样?”洪承畴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说道:“哦,如今朝廷封了我做宰相,我自然要穿官服了。”
明崇祯十七年四月初九日,洪承畴从睿亲王多尔衮率军十万大举南下攻明,十一日至辽河,得知大顺军已攻占北京、明思宗自缢,多尔衮遂用洪承畴之谋,“出其不意,从蓟州、密云近京处,疾行而进”,直趋北京。清兵入京后,顺治帝对洪承畴十分器重,以洪承畴仕明时的原职衔任命他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入内院佐理军务,授秘书院大学士,成为清朝的首位汉人宰相。
洪诗铃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手指洪承畴,颤抖着道:“你……你为何……不殉国?”洪承畴闻言,把脸一拉,道:“铃儿,你怎么能如此跟爹说话?”洪诗铃愤恨地道:“我……我没有你这么个爹,我没有一个做汉奸的爹!”说罢,掩面转身,逃离了书房。
是夜,洪诗铃一人独坐于闺房之中,漫漫长夜,她却无心睡眠。忽听得有人敲门,洪诗铃询问道:“是谁?”“妹妹,是我啊。”听到哥哥洪士铭的声音,洪诗铃起身,打开房门。
洪士铭走进门来,见妹妹面上犹自挂有泪痕,便道:“怎么?哭了?谁招惹你了?告诉哥哥,为兄定为你报仇。”
洪诗铃垂首道:“哥哥……你能不能告诉铃儿,爹爹他,为甚么会降清,做了汉奸呢?”洪士铭闻言,神色一黯,道:“唉,父亲自幼便教导我忠孝仁义,谁想他这次竟失了臣节。”
洪诗铃扯住洪士铭的衣袖,楚楚可怜地道:“我们的父亲,不应该是在辽东抗清,奋力战死,得皇帝敕建祠庙祭祀的大英雄吗?怎么能中途变节,做了贰臣呢?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洪诗铃自幼得其父教导,家学渊源,通晓诗书,更是看重文人的气节,如今咋闻其父叛变,实是令她失望已极。
洪士铭正为此事愁烦,本想在妹妹处寻得安慰,谁想这一下倒被妹妹问得哑口无言。洪士铭咬咬牙道:“好!妹妹你放心,明日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好生问问父亲,他究竟为何要降清!”洪诗铃点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