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薄酒祭英魂。
张玉乔沉声道:“李军门,你曾为妾身办过一场葬礼,而妾身却连你的尸身都无法收殓。你此生,遇到妾身,不知是幸也不幸;妾身也不知……究竟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你这一生的功过是非,妾身无权置喙,只能留待后世评说了。”
遥祭归来后,李兰儿私下里问张玉乔道:“姊姊,妹妹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张玉乔笑道:“你既都说出口了,我又怎能拦着你?”李兰儿道:“你对那个李成栋……究竟是否有过真心?”
张玉乔沉吟道:“若说有,却也并不那么真切,若说没有,却也并非都是虚情。”李兰儿道:“这是何意?妹妹不懂。”张玉乔道:“原本是没有的,他是个杀人魔王,一生杀人无数,且其中不少都是无辜的百姓。我最初接近他,无非是为了达成我的任务罢了。”
张玉乔又道:“可他反正以后的所作所为,着实令我感动不已。这人若一生始终是个十足十的恶棍,固然令人厌恶,但这人若一生始终是个十足十的完人,也并无甚么新意。偏是这等浪子回头之人,倒颇教人心动。尤其是他面圣之时的小心、胆怯,对圣上的一腔忠勇,都教人心许不已。”
李兰儿道:“那你为何最终没有嫁他?”张玉乔道:“他虽是令尊叛将,但实则却与令尊是一类人,只不过本事差些罢了。你说过,令堂一生被令尊害得极苦,我若嫁了他,怕是要重蹈令堂的覆辙了。”
李兰儿低首。张玉乔道:“对不起,我无心触动你的伤心事。”李兰儿道:“没甚么。我已经将我的身世告诉我大哥了。他甚么也没有说,对我的态度,也没有甚么改变。”
张玉乔道:“那是自然。他喜欢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家世。你是甚么人的女儿,与他何干?”李兰儿道:“姊姊,你就别哄我了。我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么,我是真羡慕你。你一辈子,总能照着自己的心意活,而且活得特别明白。你能想明白嫁给甚么人会幸福,嫁给甚么便会不幸,纵是再喜欢那个人,若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幸,你也不会嫁他,对吗?可我就想不明白。”
张玉乔笑笑道:“会想明白的。甚么时候想明白了都不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那个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你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