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娘微笑道:“青娘幼时,家父曾和我讲过,江湖中有一门派名为‘传习堂’,是阳明先生的传人所创,奉阳明先生为祖师爷,门内只招收信奉孔孟之道的士子为徒,其武功以‘良知’拳与‘知行合一’掌见长,更兼‘心即是理’的内功修炼方法,内外兼修,在江湖上独树一帜。昨日你在我梳妆台上拍掌时,便不自觉地用了‘知行合一’掌,被这种掌法打中的人或物外表上看不出甚么,但是内里筋脉已受重伤,中掌不久后便会由内之外寸磔而亡。”
文弼道:“青娘,你既已知晓,那我便不瞒你了。我的确是‘传习堂’中人,只不过,我们传习堂并非只教授武功,而是要召集朝野中的士子们一同经世济民,匡扶天下,唤醒世人心中的‘良知’。如今山河飘摇,大明江山,大半落入敌手,我传习堂更是首当其冲,担起了复国的重任。治安此来绍兴,便是暗中受鲁王之命,联络江南的抗清义士,以图光复杭州的。”
赵青娘闻言,起身对文弼行了大礼,文弼怎么拦也拦她不住,道:“青娘,你这是做甚么?”赵青娘道:“文公子,你莫要拦我,青娘这一礼,是为了向公子赔罪的。青娘之前曾斥公子沉迷声色,不思复国,还请公子恕青娘的出言不逊之罪。”
文弼还礼道:“哎呀,这是何必,不知者不罪嘛。”赵青娘又行了一礼,道:“这一礼,便是青娘敬公子投身复国之大义的。”文弼又还礼道:“这便更是不必了,为国尽忠难道不是我等的本分?”
赵青娘再行一礼,道:“这最后一礼,便是要公子代阳明先生受的了。青娘自幼最敬仰的便是阳明先生,青娘敬他,不仅因为他是我朝最著名的大儒,更是因为古往今来,能达到‘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标准的,除了孔圣人,便只有阳明先生了。”
文弼道:“那这我便只好生受你的了。”
赵青娘将文弼之事诉与杨青芳后,杨青芳低首沉吟了一阵,方才道:“青娘,这个文弼,文公子,可以和他接触,但还是不要与他过从太密为好。”
赵青娘问道:“这是为何?”杨青芳道:“传习堂与我青衿会的关系很是微妙。这话要追溯到正德、嘉靖年间。传习堂的祖师爷阳明先生算是嘉靖爷的半个帝师,说起来也算对我青衿会有恩。然青衿会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大人所创,一直行的也是刺探、侦查之事。而近些年兴起的东林党虽对阳明先生提出的主张有所质疑,但终究都是文人士子,传习堂中不乏有与东林党人过从甚密者。而我们青衿会一直受厂卫领导,自然被他们归为了阉党一派。所以,这些年在江湖中,青衿会与传习堂的关系远不如从前亲密了。你对这个文公子,也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赵青娘本就对党争之事甚为厌恶,听闻杨青芳之言语,不由得皱了皱眉。杨青芳见状后道:“青娘,如今隆武帝与鲁王并立,朝中形势甚不明朗,我们暂时的任务便是明哲保身,蛰伏于这青楼之中,等待时机。这是堂主对我的要求,同时也是对你的要求。”
赵青娘忽然道:“姊姊,我加入青衿会也有一段时间了,时常听你们说起堂主。可如今厂卫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现在堂主却是甚么人呢?”
杨青芳微微一笑道:“青娘,你忘了么,身为青衿会中人,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不该问的不问。”
赵青娘低首道:“好罢,姊姊,青娘知错了,不会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