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兰蹙眉道:“军师真这么想?”“不错。”木子兰苦笑道:“军师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玩物呢?”文弼不解道:“姑娘怎么会……”木子兰道:“其实我与那个小妾没甚么区别,不过也是命悬于旁人掌中的玩偶罢了,甚至,我还不如她。只是我大哥慈悲,救我出苦海,我的命都是他给的。其实我曾经……也是出身娼……”
“姑娘不必再说了。”木子兰话还没有说完,文弼就制止住了她:“不必再说了。至少在文弼心中,姑娘的命是自己的。人各有命,这话没错,只不过人的命也是会变的。姑娘行侠仗义,匡世济民。说真的,虽说他救过你,可是这些年,如果不是你在他身边,辅佐他,规劝他,他没准早就走上邪道了。所以姑娘你岂能跟那杀人魔王的小妾相提并论?”
木子兰听得文弼又在背后说丈云龙的坏话,心中殊为不喜,道:“军师可真是折煞了我,我一介女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大哥本就不是那邪门歪道之人,又怎么会走上邪道?”
文弼见自己言语惹得木子兰不悦,便赶忙闭口不言。木子兰又道:“算了,你这个人,就是嘴上说话不好听,其实心里还是为我大哥着想的。”木子兰顿了一顿又道:“对了,那你们,真的打算把那个小妾劫来?”
文弼道:“哎,其实此本为下策,在下心中也是不愿。不过如今李成栋那厮灭明之势无人能挡,若错过了这一机会,往后,怕是再难有机会打击他了。”
文弼见木子兰沉吟不语,便道:“不过姑娘放心,在下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事成与否,在下都会力保那女子周全,绝不会加害于她。”
木子兰展颜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军师,你是个好人,子兰愿意信你。”木子兰又道:“哎,军师,这深更半夜的,你怎地不回房休息,反倒一个出来吹冷风?”
文弼笑道:“姑娘何必问我,姑娘不也是一般?”木子兰道:“我是有心事……”文弼道:“那在下与姑娘也是一般。”木子兰奇道:“军师也有心事?”
文弼道:“在下亦是凡夫俗子,缘何不能有心事?”木子兰道:“哦?那军师不妨说来听听。子兰虽说没有读过书,不比军师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但军师若肯将心事告知子兰,子兰愿为军师分忧。”
文弼道:“姑娘肯于夤夜听在下的烦忧絮言,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在下虽生长于辽东,祖籍却是广东。在下虽多年未归故里,却是身在千里之外,心系故乡明月。”文弼又叹了口气道:“谁知此番李成栋大军南下,将两广搅了个天翻地覆。更在我的家乡东莞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叹我大好河山,竟尽归于鞑虏之手。可怜我家乡父老,生灵涂炭。”
木子兰道:“原来你是想家了。李成栋那厮的确可恶。可如今不是正好,我大哥要替二毛子报仇,不也算是替你报了仇。”
文弼又叹了口气道:“木姑娘,汝之所言对也不对,这倒正是令我烦忧之事。”木子兰皱了皱眉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怎么说话这么爱绕弯子?甚么对不对的?那你到底在烦忧甚么?”
文弼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前来武夷山投奔贵军,实是以大公之心希图报国,绝无私心可言。可我此番为报复李成栋而献计,倒教人觉得我是在公报私仇了……”
木子兰听后不由得失笑道:“所以你就是为这件事三更半夜睡不着觉?你们这些读书人呀,可真是有意思。你们是不是书读到肚子里去以后,被沤馊了?变成了一肚子的酸水?怎么你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迂腐的酸气呢?且不说你要是不说,没人会想到你家乡的事情,就算旁人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为我大哥献计,既替二毛子报了仇,又为你家乡父老解了恨,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文弼似是有些不信,道:“姑娘你真的……这样想么?”“那是自然。不仅我这样想,我们这些兄弟们都会这么想。”
文弼赧颜道:“这……如此说来,倒是在下庸人自扰了。”木子兰笑道:“罢了,文军师,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