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张玉乔生得眉清目秀,言行甚是斯文,又一副武人打扮,猜其来头不小,说不定倒能为自己断这桩公案,便道:“小老儿姓李,开了这间绸缎庄,另雇了这伙计赵三儿。如今正打算关张,这两日盘点下来,竟自短了两匹水绸,两匹云锦。这几日店内并无甚么人来往,更未遭贼人打劫,可见便是我这伙计偷去了。”
赵三儿闻言啐道:“我呸!你这分明是血口喷人,想要讹诈于我。”当时农民军烽火遍燃中华大地,各地方官员早已无心断案理政,是以这类民间纠纷只得百姓自己解决。
张玉乔观这位赵三儿,虽说相貌算不上端正,却不似贼眉鼠目的作奸犯科之辈。她低头略一沉吟,问赵三儿道:“这几日店中可有甚么可疑人物往来?”赵三儿道:“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哪还有人前来买布呢?我守了这许多日,也未见一个客人来。独剩我一个罢了。”
张玉乔道:“你再仔细想想,除却来买布的客人,还有甚么人往来?”那赵三儿思量了许久,初时摇摇头,忽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前日倒是有个人来店,那人扛了几匹布来,言说那布是他偷来的,要低价卖与我。我当时便将他赶将出去了。”
张玉乔眼珠一转,道:“偷来的?你还记得那布料的颜色式样吗?”赵三儿道:“那布上裹着包袱,记不真切了,似乎是与店里失窃的颜色相仿。”
张玉乔笑道:“那便是了,此人所背的布匹定是从你店中所窃。”赵三儿道:“这怎么可能?”张玉乔道:“那人来店,是何时辰?”赵三儿道:“约莫晌午时分。”张玉乔笑道:“这便是了,那阵子想必尊驾正与周公相会呢吧?”赵三儿一愣,遂骚了骚头道:“那日店中一个客人也无,我一人无聊,便不觉盹着了。”
李掌柜急道:“我教你看店,你竟如此怠慢。”张玉乔摆摆手道:“此事也怨不得他。掌柜的莫要心急,我自有方法帮你将这布讨还回来。”李掌柜道:“甚么方法?”张玉乔道:“那人偷了这许多布料,想来一时间也不好脱手,不若掌柜的您放出风去,言称要高价收购布料,此人定会上门。到时两下一对质,也不由得他不认。”
李掌柜心道,这也是目下唯一的法子,便拱手道:“全凭少侠安排。”
果然不出张玉乔所料,李掌柜收购布料的消息散出去之后,便有人扛着两匹水绸,两匹云锦前来。赵三儿躲在帷幕之后,与张玉乔确认了之后,张玉乔便走上前去,厉声喝道:“呔!大胆贼人!”那人吃了一吓,道:“你凭甚说我是贼人?”
张玉乔道:“你这布料是从何而来?”那人眼珠乱转,终于道:“是……是我从别家偷来的,干你何事?”张玉乔道:“怕不是别家,便是这家罢!”张玉乔说着,一把将其中一匹云锦掀开,说道:“我家的布料边角处都会绣有一个‘李’字,不信你自己观瞧!”
那人一看,那云锦角处果然有个“李”字,气势登时软了下去,口称:“还请掌柜的饶罪。”张玉乔道:“将你在店中行窃之事速速招来!”那人无奈,只得招认,他趁赵三儿睡着之际,偷偷将布料取出,包在包袱内,又恐贸然背着四匹布料惊动了旁人,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骗赵三儿将他“送”出了绸缎庄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