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上空月朗星稀,天色如水,映得地上之人的心境,也是一般澄澈。丈云龙再次坦承心迹,道:“你走罢。”赵青娘奇道:“我为甚么要走?”丈云龙道:“当初你既是被掳,被迫做妾,如今你自由了,可以随意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丈云龙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如今世道这么乱,你还是回家去罢。别再去招惹那个姓李的,也别……再回你那个甚么楼了。”
赵青娘用手划过桌几,嫣然一笑道:“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儿。”“留在这儿?留在这儿做甚么?”“我白天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我要留在这儿打清军。”
“可是……”“可是甚么?你不是也说过,你会打清军的么?”“不错……”“好。那我便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打清军。”
丈云龙心思一动,道:“和我……们一起打清军。”“对,”赵青娘点点头道:“这是我的宿命。”“甚么宿命?”“抗击清军就是我的宿命。”
见丈云龙面露不解之色,赵青娘又道:“每个人来到这人世间,都有他自己的宿命。而我的宿命,便是保卫大明,抵抗清军,直至流尽我的最后一滴血。”
“为甚么?”“不为甚么。”
丈云龙忽地恍然大悟,道:“你是为了他!”“谁?”“就是……你白天提到的那个人。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他!”
赵青娘莞尔道:“你说苍水先生?不是的,我没有再见过他。只是后来从别人口中听闻了他的事迹。我崇敬他,可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事实上,我从未……对哪个男人,产生过世俗之情爱。”
丈云龙闻言一惊,随即默然低首。
赵青娘道:“时候不早了,大王还是早点回去歇息罢。”丈云龙道:“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甚么事?”“你……能不能别再管我叫大王了?听着……怪别扭的。”
赵青娘道:“那叫甚么?”丈云龙搔了搔头,似乎也想不出甚么合适的称呼,只得道:“罢了,你想怎么叫便怎么叫罢。”
翌日,丈云龙当众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起兵抗清。”这令众家兄弟诧异不已。赵青娘自然是甚感欣喜。然而还有一个人,既惊且喜,还存着别样心思。
丈云龙将罗三炮、鲁四和孔二毛,以及文弼召至帐中。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居然还请了赵青娘前来。赵青娘袅袅婷婷地坐定,看得罗三炮好生不舒服。
丈云龙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今天把大家召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下,抗清的事。”罗三炮道:“大当家的,你还真的要打清军?”丈云龙道:“不真打难道还假打?”罗三炮道:“可……可是,那清军那么多人,咱哪打得过呀?”
丈云龙道:“打不过,难道就任由这些鞑子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罗三炮哑口无言。一旁的鲁四听闻要打清军,不由得有些胆怯:“打清军……我听说,那些清军都不是一般人,而是吃人的野兽变的,跟他们开战,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丈云龙斥道:“我说四儿,你挺大的岁数了,怎么还信那些骗小孩子的话?你要是怕死,到时候就别跟我们一起去。”鲁四依旧有些怯懦,口中却道:“我……我不是怕死,我只是……”
丈云龙不再理他,而是转头问文弼道:“军师,你说,咱们怎么打?”
文弼道:“若想抗清,单靠我们自己,显然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在下倒是觉得赵姑娘前日所言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