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天下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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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府(上)

给嫡夫人请了安,顾初寒便从秋思阁走了出去,不似往日那般等众姊妹走了,自己才畏畏缩缩地最后走。

请安时,顾初俏一如既往地刀子嘴,对顾初寒品头论足,顾初寒只做未闻。

听了顾初俏两世的刻毒话,方才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

顾初寒扶着宝珍宝珠二人的手回了寒烟阁。

寒烟阁内。

“宝珍,咱们出府吧。”顾初寒看着宝珍宝珠二人道:“昨夜我梦见了母亲,她的手抚着我,跟我哀哀泣泪,说她饿又冷,让我烧些银元宝给她。”

宝珍闻言,便想了想道:”小姐您尚未及笄,怎能出府呢?咱们府里的规矩,未及笄的小姐不得出府。不如,您将要买的物品告诉奴婢,奴婢去吧。“

顾初寒便摇摇头,道:”这怎么能行,我已经多年不曾去庄子上亲自拜祭母亲了,这次母亲托梦,我是必须去的了。否则,怎么是为人女的孝道呢。“

”只是,小姐您出府必然会被看院门的小厮知道,到时候回给夫人知道了,夫人必定生气,罚小姐抄写家规便算了,要是被三小姐的嘴一数落,那当真是·······“宝珠说着说着便住嘴了。

顾初寒知道她也怕三小姐顾初俏的那片嘴,若自己当真出府了,顾初俏两片嘴唇一上一下,自己便定会被刻薄成是一个不安本分,放荡无耻的女子,说不定才六岁的自己,便会被顾初俏说成是会情郎去了。

不过,倒也可以拿顾初俏当一个挡箭牌,顾初寒看着宝珠,道:”好宝珠,你说的对,小姐我当真不能这样出府,不如,咱俩换套行头,你装成我的样子在阁子里坐着,我与宝珍穿着丫鬟服出去?“

”啊?这······“

见宝珠迟疑,顾初寒又劝说道:“咱这寒烟阁一向幽僻,往日里没一个姊妹会主动来探望我,你便是装成是我在这里,也没人发觉。”

顾初寒活了两世,当然记得清楚,这两世里头,其余姊妹鲜少有主动来自己的寒烟阁里玩的。简直就是同在屋檐下,相隔十万里,除去必要的生辰日,节日,几乎是老死不相见面的状态了。

故而对自己溜出去不被人发现也很有把握。

宝珠觉得小姐说的有些道理,更何况这是小姐一番孝心,便点点头,道:“行。”

不到一刻钟,顾初寒便换了丫鬟衣服,在宝珍的陪同下,一同绕廊转院,来到了顾府侧门。顾府的规矩,主子走正门,奴才走侧门。

这守侧门的几个嬷嬷从未进过内院,故而不曾见过顾初寒,见她穿着丫鬟服,便放她走了。

来到了大街上,顾初寒便拉着宝珍道:“宝珍,你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你又长得颇有姿色,要是被歹人觊觎可如何是好?那倒不如,咱们一起去买一套男装吧,这样也方便。”

宝珍拿出袖子里的碎银子数了数,有些为难:“小姐,咱们每月的月钱也就一两二钱银子,奴婢今儿只带了十两,还是平日节省下来的,雇马车去庄子要一两,买银元宝又是好几两,雇马车回来还要一两,还要拿出一两给守门嬷嬷吃酒。”

宝珍越说声音越低,她觉得小姐太可怜了,其它的庶出小姐大手大脚,自己的小姐却连亲自祭拜姨娘都要精打细算。

“算了算了算了。“顾初寒小手摆摆,示意宝珍住嘴,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亮亮的一头镶嵌着碧玉的簪子出来,递给宝珍道:”咱去把这簪子当了,不就有钱了吗?“

宝珍惊讶得榴唇大开,道:“这可是嫡夫人赏的纯银嵌碧玉簪啊。小姐您,您要当掉它?被夫人发现,会不会被责罚啊?”

什么赏?又不是只赏给她一个人,要是只赏给她一个人,她还不敢要呢!

顾初寒哼了一声,道:“胆子大一点嘛宝珍,我到底是顾府的小姐,不就是丢了一根簪子嘛,她还能为了一根簪子打死我嘛!”

“再说了。”顾初寒道:“我丢了这簪子,相当于给嫡夫人一个机会,一个博得厚待庶出的美名的好机会啊!这簪子丢了,她非但不会怪我,还会给我一根更好的簪子,你信吗?“

宝珍被顾初寒自信的气势征服,不自觉地点头。

顾初寒便手指一家当铺,道:”就它了。“

活了两世,对这条街上的当铺还是比较清楚的。这家木鱼当铺乃是本朝一僧人所设,本着济世救人的胸怀,凡是穷人来典当,伙计必然会再所当物品的原价之上,再多赠几两银子。

当然,开设这当铺的僧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京城一个富公子的堂弟,看破人生之后皈依佛门所设,身在红尘时,便是富家一半家产的继承人,皈依方外后,便设了此当铺,以期更好地救济大众。

且说顾初寒带着宝珍进了当铺,那伙计果然给出了双倍的价钱。

本来这簪子顶多一百两,等出来时,顾初寒袖子里已经多了两片银票了。

果然是生财有道啊。

顾初寒带着不知所措的宝珍出了当铺,便带着她买了两套男衣,二人一人一套,走在街上,一高一矮两个颇为秀朗的男孩走在街上,倒也颇为养眼。

“小姐,您认路吗?奴婢也不记得庄子在那条街上。”

顾初寒闻言,做出一副豁然的模样,道:“宝珍,你提醒本小姐了,咱们这就去找个相士算算,算算咱顾府的庄子在哪个方位。“

“啊?小姐?您要找相士算这个?”宝珍疑惑道。

顾初寒唔了一声,随即以指戳了戳宝珍的脸颊,笑道:“那不如给你算算你的如意郎君何时出现?”

宝珍闻言微微脸红,顾初寒却已拉着她走到了一个街头摆摊算命的相士对面。

这相士穿一身土布灰短袖,坐在摊后的高凳上,双眼内陷,短眉高颧,身前一个小签筒,摊上一个八卦盘,一副纸笔,看起来有几分江湖算士的味道。

“二位小姐算什么?”这相士双手兜在袖子内,微抬头看着二人。

宝珍还想着小姐说的给她算如意郎君的事,双颊通红,腼腆道:“你怎知我二人是姑娘?“

她二人现在还穿着男装,束着男巾,男网兜呢。

相士悠悠道:”二位身上有女子气。“

”女子气?“宝珍好奇地看着顾初寒,”小姐,什么是女子气?我怎么看不到?”

顾初寒斜睨宝珍一眼,心道,宝珍啊宝珍,你十岁,我六岁,你十岁都不懂的,为什么我六岁就要懂了?

不过到底活了两世,还算有点见识,顾初寒淡淡道:“善人有善气,恶人有恶气,你就这样慢慢琢磨吧。”

“小姐说的有几分道理,敢问小姐算什么?”

“我送你一百两,你敢接吗?”顾初寒自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票,以小小的粉掌,将纸票按在这相士的桌前。

“无功不受禄,特别是咱们这一行,不明不白的银子接了是会出事的。”相士微微摇头,打量着面前这个粉面红唇男装的小姑娘。

“放心,本小姐不白给你银子,想从本小姐这里吃到免费的午餐,还是不容易的。”活了两世的人,当然学精明了,顾初寒笑道:“你可认识相士顾一问?”

“顾一问?”相士深深看了顾初寒一眼,道:“同门师兄弟,他混的可比区区在下好多了,他如今可已经是玉廊阁的第一相士了,每年都有不少王公贵族求他一卦呢。姑娘打听他做什么。”

打听他做什么?顾初寒心中涌起一抹寒意,正是这个顾一问,在顾初悦的生辰宴上,说自己有攀龙附凤之机缘,所以才害得之后自己被嫉恨。

顾初寒掩饰住杀意,乃轻笑道:“顾一问一卦难求,我不如问问你,依你看,我这般品貌的人,可能有攀龙附凤之机缘?”

相士笑道:“小姑娘,相不独论,至少,我要知道你的八字,才能给出论断。单看面相,这世上能攀龙附凤的女子也不少的。可是再结合八字来看,真正能攀龙附凤的女子恐怕也只是一两个了。”

“就连你的师兄顾一问都做不到单看面相给出论断是吗?”

“不错。“

见那相士点了点头,顾初寒凤眸微眯,心中杀机涌现。

果然,相不独论。无论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顾一问都是在宴会上,看了她一面,便断言她有攀龙附凤之机缘。既然相不独论,那顾一问又如何看断言,想来是有人要他这样说。

除了嫡夫人,还会有谁这样示意呢?

顾初寒粉嫩的小脸上隐有恨意,相士见了,乃含笑道:”姑娘到底要算什么?须知万事天已定,贫富有命。不可太看重啊。”

顾初寒挑挑眉,嫩手提笔,于纸上写下自己的八字,低头淡淡:“算吧,我的。”

“鸾舞之格,姑娘你有攀龙附凤之机啊。”相士又道:“可惜了,你没个好出身,不然定是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