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天下鸾华
52314200000044

第44章 心有不甘五皇子

“人生在世,总有遗憾。生而为人,总有弱点。”许三顾伸手斟了一杯茶,淡绿色茶水缓缓注入面前茶盏,一线绿注下,烟雾缓缓而起。

“恰似我面前的茶盏,自出茶室便这般大,就注定了只能盛这么多的茶水。人也如此,自出生起,便注定要承担一些自己不能承担的,无论掩藏地如何巧妙,都有蛛丝马迹透露出来。”许三顾放下茶盏,目光幽幽地看着五皇子:“你觉得陛下他,最怪异之处是什么。”

五皇子虽然于储位耿耿于怀,但再怎么执着于储位,也只是把心思与手段放在两个哥哥身上而已,从未想过在敬爱的父皇身上谋算。

故而眉宇之间夹杂了一丝疑惑,不解地看着许三顾,摇头:“父皇一向坦荡磊落,处事更是在众文武大臣的仰慕之下,岂会有怪异之处?”

许三顾摇头,眸中有轻微哂笑,但也是一瞬而逝,很快便携了淡然,自袖中取出一页纸来,纸上有细微的笔迹,将纸递与五皇子道:“皇子瞧瞧这个,便也会觉得陛下有前后矛盾之处了。”

五皇子狐疑地接过纸张,将纸张打开,低头喃喃念道:“戊戌三年夏,宫中徐公公订制酸辣粉一碗,己亥三年秋,徐公公订制酸辣粉三碗。”

“不止这些,徐公公每月都会订制酸辣粉五碗。”许三顾条分缕析道:“本夜宵店中所制酸辣粉皆有冷蟹膏在内,亦用干菊提味。这两样皆是凉性之物,极不适用女性。宫中人食物,必有太医先行检点,所以,那酸辣粉一定不是有品级的妃嫔所用,而每月五碗酸辣粉加上来回车马费,少说也有一两银子,丫鬟太监不至于此,在下推测,每月要喝五碗酸辣粉的,想来是陛下。”

五皇子在禁宫之中来往,宫中太监已然熟悉,但见这纸上所描绘的徐公公的容貌,便已经剑眉紧蹙,“你这纸上所画徐公公,乃是父皇身边的贴身太监,伺候父皇许久,无人可以指挥他。你推测不错,那五碗酸辣粉想来是给父皇的。可是”

言及此,五皇子依然大感疑惑:“父皇最厌吃辣。太后生前极喜清淡,所食不涉辣味,父皇极尽忠孝,太后喜清淡,父皇便禁了宫中的辣菜,即便太后薨逝,父皇为表追思,也已十年不食辣味了。”

许三顾点点头,“这便是怪异之处了。陛下并不是太后嫡子,不吃辣只不过是表示对太后的崇敬之情罢了。当初太后扶持陛下,陛下侍奉太后极为慎重,太后所厌弃则是陛下所厌弃,太后所喜爱则是陛下所喜爱,如此小心翼翼,才得太后放松戒备,太后一族的势力才甘愿为陛下效忠,可陛下终究不是太后嫡子,太后薨逝,陛下为了安抚太后一族旧臣,依然保持着太后的饮食惯例,食必清淡,这才得了朝中文武的敬佩。如今太后一族旧臣已经是强弩之末,陛下已经到了随心所欲无所忌惮的地步,只是碍于悠悠众口,恐怕忽然改变饮食惯例,随心所欲会引起一些朝臣的议论,会说陛下前后矛盾,狡诈虚伪。”

五皇子轻轻抬手,将一盏薄酒饮下,酒已微凉,窗外一片夜色漆黑,风声扑扑,五皇子沉寂一瞬,随即有所了然:“三顾先生是说,陛下心中喜爱辣食,只是碍于旧日行止,不得已吃清淡食物。本皇子要做的,不过是让陛下私下吃辣食的行径变得冠冕堂皇,给陛下一个理由,让父皇坦坦荡荡地吃辣。”

许三顾点点头:“这是一个契机。此事做的好,陛下会对五殿下刮目相看,而且做的好也不会引起忌惮,因为五殿下只是在饮食上面提了议,不是提议于兵权等大事,三殿下与太子必然不会认为您只得猜忌。”

饮食虽小,但却是不可或缺的。

“五殿下何不试试,纵然无益也绝不会有害,正中陛下心怀那自然好,就算不能,也无碍。饮食是小事,再差也不碍于五殿下做一个闲散的将军大公。”

看着许三顾眼中淡然的清光,五皇子不禁一动,随机作揖:“多谢先生指教。”

“不必言谢,殿下救了义女,在下出一小小计谋罢了。如今殿下救命之恩已还,在下与殿下依然无欠。”

许三顾言下之意甚为明显,已经为殿下出了一计,报了救命之恩,日后,便与殿下银货两讫,希望殿下也不要再来打扰。

再怎么百年老店也是不敢随意踏入储位之争的漩涡的。

五皇子轻轻点头,对许三顾的言外之意岂会不知,旋即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救了阁下义女的不是我五殿下,而是太子或者是三皇子,阁下会不会说出这样一刀两断的话来?”

许三顾轻哂笑:“一刀两段么?在下与任何一位皇子都是萍水相逢,从无关联,既然从无关联,又何来一刀两断。况且,纵然是太子,在下也绝不会与之多言,义女才薄,难当后位,太子若得在下襄助成为储君,日后在下的义女算是什么。”

五皇子心中似是涌出什么,忽然作揖道:“阁下若肯倾心辅助,在下日后愿娶小姐为妻,立其为后。”

许三顾摇摇头:“殿下情义深重,义女才薄,无法担当,与其靠人辅助,殿下何不自己强大。”

自己强大么?五殿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母妃死前也是如此说的,所以他年纪轻轻便去征战沙场了,终于晋封了将军大公,却不知日后是要辅佐哪位哥哥。

自强到最后还是做哥哥的辅助,这样的自强要来何用。

五殿下自嘲一笑,随机推门而出。

车夫已在门外守着,因见夜间风凉,恐主子染了伤寒,便早早地取了披风来,给五皇子披了,道:“殿下征战沙场多年,身上有刀枪旧伤,夜间喝了薄酒,要是再受了凉,恐怕咳嗽。”

五皇子置若罔闻,心中却陡然涌起悲凉,自己沙场厮杀多年,落下一身伤病,若储位之争败了,那便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当真是不甘。

想起许三顾的话来,不禁握紧了拳头,道:“京中擅做辣食酸食的客店有哪些,找些这方面得手的厨子来。”

车夫想了想,道:“说来最好的,当是木兰奴隶场的一个,只是因为参与了侍郎毒妻案而没为奴了。”

“现在就去木兰奴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