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七天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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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消失的黑色旅行包

我后退几步,看看这楼的整体规模,和我所住的七号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中有点疑惑,看看雪地上的脚印,赫然有三行,一行小小的,另两行一来一去,其中之一就是我背着小雨,刚刚踩出来的。心叫不妙。抬头一看,门上一个大大的七。

这里竟然是七号楼。

背上的小雨微微醒转,奇怪道:“大哥哥你怎么不进去?”

我狐疑地问了一句:“小雨你们不会住在这里吧?”

小雨道:“我和爸爸就住在这里啊。妈妈现在应该在车里面。我们快去吧。”

我心中疑惑加深。汪泽洋说过他们住四号楼的,眼前明明是七号。“门锁住了。”我解释道,正要细问,小雨一挣,忽然从我背上跳下来,说:“大哥哥我们走这边。”竟一马当先向楼侧面跑去,我想起刚才遇到的怪物,急道“小雨不要跑!”赶紧追了上去。小雨身影一转,已经不见踪影,我只有跟着地上的脚印,转个弯,看见小雨站在一个下坡坡口,如我所料,这楼果然有一道车辆入口。我苦笑一声,走过去拉住小雨的手,“没用的,这门锁着——”

我没说下去,因为坡道下面的防火卷帘很明显升了上去。谁做的?

小雨拉着我跑下去,我心叫慢点,这里可还是有个怪物呢。却不敢说出来,吓坏了小朋友就不好了。两人绕过挡路的汽车,进入车库,一切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银装素裹。

小雨对这车库的异状完全无所觉,反而像是天经地义。我还想问为什么会住七号楼,她已经爬进打开的后车门,欢喜道:“我的手机!”我心道原来是你的。现在孩子真早熟,我在这个年纪只怕字还没认全,现在的连手机都用上了。小雨说:“大哥哥我们交换号码好不好?”我当然没问题,说出自己的号码。手机一震,应该是收到小雨的短信。存好后一看收件箱,上一条短信也变成汪小雨。

好冷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看着这辆冻成废铁的车子,问她母亲在哪里?小雨坐在后座玩手机,答了一句:“后车厢。”

我寻思后面?后备箱的确是打开的,上次看时记的里面只有一只旅行包。不会说在那里面吧?哪个人会在旅行包里面?我尽量笑着说:“小雨不要和哥哥开玩笑,你妈妈怎么会在后备箱?”

小雨看着我认真说:“爸爸把妈妈放进去的,小小雨看的很清楚。”

我头皮一紧。坏了。早就知道这世界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也就是说,小雨的妈妈已经遭遇不测,而汪泽洋脱不了干系。从那个旅行包的体积来看,绝不可能赛完整地塞一个人进去,是怎么艺术性的解决这个难题?我只想的到一种可能性。

碎尸。

我不再和小雨说话,慢慢绕到车子后面。一切和刚刚走时差不多,后备箱盖子打开着……黑色旅行包。

黑色旅行包竟然没有了。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希望可以有人告诉我。

我颤声说:“小雨,你母亲不在这里。”自己都觉得可笑。能把这么荒谬的事说的如此正式……

小雨迟疑了一下,“也许回家了。我们上楼去吧。”当先朝写着紧急出口的门跑过去。

我都快发狂了,小雨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回家了?这种样子怎么回家?还是说我的世界观出了问题?也许我的常识在这里讲不通。不能放着小雨在这里乱跑,楼上还有那个怪物呢!我赶紧跑过去,“小雨不要跑!”

这句话显然没有分量,我做人的确失败。追到门口,小雨早已经蹬蹬跑上楼梯。“等等!危险!”把心一横自己追上去。一到一楼,这里一片雪白,是怪物出现前的模样。呃?刚才的怪物呢?开小差?

小雨站在楼梯通道外,向我招了招手,自己又跑了上去。

我进入楼梯通道,发现这里同样如同冰窟。一串阶梯接连向上,抬首仰望,千回百转,不见尽头。这里还是我住的公寓么?小雨的脚步声还在响,上面传来:“快点!大哥哥!”

我拾阶而上,脚下的台阶走起来寒气逼人。无穷尽的阶梯在我头顶密密麻麻,我不能直视,只能盯着脚下的台阶见步行步,盲目登攀。不多久已经气喘吁吁。小雨呼唤的声音不时传下来,她的脚步声成为这空寂的走道中我唯一的安慰。这种追人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次并不害怕。无奈双腿已经麻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忽然小雨的脚步声不见了。我心说可算到了,累死朕,再走几层,脚下忽然踩到一个平台,我如释重负。

面前一扇门,上面写着303。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缝,小雨想必已经跑了进去。

我推开门。

房间内也是冰雪世界,只是凌乱得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带着孩子,这家里还能乱成这副模样,连我这个邋遢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也自愧不如。客厅中用过的纸巾和食物碎屑随处可见,角落里布满蛛网,卧室门关着。一道黑乎乎的拖曳痕迹从卧室延伸到厨房。小几上放着成堆简易便当餐盒,剩余的食物早已腐败,又冻作冰块。沙发上堆满衣物,许久不曾洗过,味道轰天。边上两箱啤酒空瓶,而更多的瓶子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我叫了一声喂,无人响应,见一个房间亮着光,进来一开,是个小小的书房。墙壁上贴满了照片,似乎都是家庭合照,我看到一张三人一起的,小孩是小雨,男的显然是汪泽洋,那么女子应该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曾经和他在楼下吵架的女人,不过照片上的脸却被另一张照片硬生生移花接木覆盖了,竟是章悦的脸。好原始的photoshop技术。他从哪里搞到章悦的照片?不仅这张,所有的照片都是一个德行。写字台上电脑显示器放着亮光,QQ在闪烁。旁边一只盛满烟蒂的烟灰缸,脚下一只垃圾桶已经装满废物,大多都是捏的变形的罐装啤酒空罐和纸巾。整间屋里弥漫着强烈的酒味和颓废。椅子上和这房间的地板上有很多硬壳物体,上面都有裂痕,里面黏糊糊十分恶心。好像昆虫变态剩下的蜕。

我强忍恶心,打开QQ的聊天记录。

浩海:老婆,我要杀了她。

晓月: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你老婆。

浩海:那个婊子今天过来。我告诉她要见小杂种,就一个人来。

晓月:你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我。还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要报警了。

浩海:你不会报警的。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一直都是。那个婊子居然自称是我老婆,难道她看不到你就在我身边么?还威胁我不把女儿交给她就报警。我还想报警呢!

晓月:你究竟在说什么?

浩海:老婆,我把那个女人解决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度蜜月好不好?带着小雨。

晓月: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你老婆!

浩海:那个女人纠缠地很厉害。我报了警,却没有人理我。难道他们都疯了?我想一定是那个婊子给了警察好处。难道他们有一腿?上次我没有把小雨交给她,竟然扬言要我等着瞧。你说好笑不好笑?

晓月:你究竟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浩海:你自然知道我是谁。我是你的丈夫啊。解决了婊子之后,我们就去度蜜月好不好?我知道这两天他们总骚扰,让你心情不好,一个人住在外面静一静。我不怨你。

晓月:你要杀人!?

浩海:是她威胁我的。为了我们全家的幸福,她必须死掉。世界上只会少一个疯子,我是为民除害。你上次不是也同意了么?

晓月:我要报警了。

浩海:我已经都准备好了。我先看看小雨。你等着我。

2分钟后

浩海:找不到小雨的布偶了。你怎么不说话?婊子正在敲门。这边事情马上结束。你要等我哦。

30分钟后

浩海:我把东西带下去扔掉,今晚你一定要等着我

至此结束。最后一句话的时间是下午6:18,看看电脑上的时间,7:14。我手机上的时间?5:25。妈的,这孙子又落伍了。

我看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好像是一个妄想症患者的告白。聊天记录中的婊子,就是小雨的妈妈吧?那个晓月,会不会就是章悦?他说要去找她,而她正冻在冰块里。这就是说还没找到吧?

回头看看小雨,坐在客厅沙发里和小小雨聊天。看来她没有找到妈妈。

我再打量一下这个303。客厅已经见识过了。厨房还没看过,卧室的门关闭着。我很在意小雨的话,来这里“找妈妈”。想到可能发生在她妈妈身上的惨状,我不寒而栗。我想还是在这里仔细找找的好。说不定“找到”她妈妈,就能发现冰块解冻的方法。

我先来到厨房,还没完全进入,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只能捂住鼻子,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的景象只有地狱可比拟。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浓重的腥红让人觉着不吐点东西对不起演员。菜板上血液和碎肉凝在一起,也结了冰。冰中冻着一枚戒指。这不是厨房。这里是屠宰场。

脚边有一只大大的垃圾袋,里面装着的是撕裂的女服。内外均有。沾着血迹。

这是案发现场吧?汪泽洋这个变态,真能下的去手。想到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握着切刀站在厨房的样子,不寒而栗。还是不要让小雨进来。用边上一个罐子砸碎菜板上的冰层,又找了一根筷子,从冰碴中将戒指挑出来。是一枚婚戒,看尺寸应该是女子的,内围上刻着精巧的英文“loveforever”。说不定会有用。回头一看,旁边的冰箱嗡隆嗡隆响个不停,我心中一动,莫非里面有什么东西?

普通的双门冰箱,上冷藏下冷冻。我打开上门,没什么特别,瓶瓶罐罐,牛奶水果,当然大部分都过了保质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冰箱下层的门把手已经松脱,我小心拉开门,见三个抽屉。

拉开上层,是一堆速冻食品。宅人的世界。

我去拉第二层。关的很紧,第一次竟没有拉开。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狠狠使劲,碰的一下几乎将抽屉抽出来。

里面居然是空的。

第三层。

我心跳加速,手微微颤抖。如果有什么,就在第三层……我拉了一下,里面似乎没什么东西,很轻。抽屉轻松地滑出来。

里面塞着个蜷成一团的小孩子。

小雨。

头发湿湿地冻在前额,紧紧地闭着眼睛。嘴唇青紫,含着手指头,面容平和,像是睡着了。穿着贴身小衣,小身体瘦瘦的,浑身发红。怀里好像抱着什么的样子,不过现在空无一物。我的心里充满歉疚、悲愤、失望、伤感……为什么这么悲惨的事情要发生在她身上?汪泽洋花了两分钟,“看看小雨”就是确定这件事?再不忍看下去。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这个是小雨。客厅中的是谁?

忽然听到小雨在后面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小小雨也要看。”

我一把把抽屉推回去,擦擦眼角,回过头来,挤出一个笑容:“哥哥找找东西,没看什么。小雨怎么了?”

小雨歪着头想想,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我手上的戒指说,“这是妈妈的。哥哥你在哪里找到的?你看到妈妈了么?”

我先把小雨拉出这个血腥的厨房,她倒是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我无法掩饰心中的疑惑,问道:“小雨有没有不舒服?”

小雨摇摇头:“就是有点冷。没人陪我玩,只有我和小小雨,我们好寂寞。”

我听得心下不忍。吩咐小雨留在客厅和小小雨好好玩,目前只剩下卧室了。那条触目惊心的拖曳痕迹应该是血迹,我想那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正要走过去,忽然发现这血痕当中有些不自然的痕迹。脚印?血脚印?而且是赤脚。

脚印混在血迹当中,一开始我竟然没有发觉。是从正门口,走向卧室。我忽然想起来,小雨说过的“妈妈可能回家了。”心里一颤。

我握住卧室的门把手,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情况,也许是隔音效果太好。我咽下一口唾沫,轻轻一扭门把,门开了。

普通的卧室,布置的还算有格调。深绿色的窗帘紧紧闭着,一张双人大床,铺着粉色的床罩。床头灯光线柔和。地板上有着触目惊心的一大滩血迹。拖曳痕迹的起点。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我关注的焦点。

墙角立着一只黑色的旅行包。大号。正是在车后备箱里见到的那只。

我感到强烈不安,尽量平静的对外面一无所知的小雨说,“小雨,我们下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旅行包的拉链哧的一声,开了个缝。我头皮一麻,就要转身退出卧室,门就在我眼前猛然合上。外面的声音立刻隔绝了。开玩笑而已,何必当真?我不知道小雨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拉了两下门,当然只是白费力气。

我回头盯着旅行包,感觉就像走进一个圈套,窝囊的是,纯自找的。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着……拉链缓缓拉开,现在已经张开了半圈,一截东西啪嗒一声从里面掉下来。

那是一截白生生的前臂。连着部分手指。

突然拉链呲的一声一拉到底,乍看无动静,我还盘算雷声大雨点小,包前部一下子塌倒,一堆红黑白相间东西稀里哗啦地滚了出来。我惊骇欲绝,一个东西嘟噜噜滚到我脚下,打了个转停下来,正面对着我,长头发,面色刷白,一双无神的眼睛大张着,白唇微张,好像要说什么。我条件反射起脚踢了出去。那东西咕咚撞在墙上,弹回了那堆散落的肉块。

我胃里一阵恶心。蹲下干呕,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足球了。

抬头再看那堆尸块,只见一条条红色血管从各个肉块的切口处伸出,在空中勾结成一体。那具零散的身体瞬间连结一个大概的人形,只不过大部分身体之间无法贴合,可以看到红色血管在中间扭动。“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苍白的身体,苍白的眼神,而面前只有一个我。

她手在空中抽动,我听到一声嘶哑非常的叫喊:“小雨——”声音,拖着长音,我汗毛根根竖起,心叫我可不是!背后就抵着门,想从身边抓什么东西防身,却只拿到一只酒瓶,飞过去她根本不在意,手臂一挥将瓶子凌空扫开。那东西大喊着:“小雨——”一边向我这边摇摇晃晃走过来。我心道老子最近造了什么孽,总是被逼到墙角,眼泪都要流出来。她长长延展的胳膊就像鞭子一般,忽然当头扫过,我顾不上姿势是否优美,滚到一边。脚脖子却是一紧,已经被她另一手攥住。我惊骇欲绝,连踹几脚她却一点感觉也无,脚脖子传来的感觉痛入骨髓,这厮力气大的惊人,任凭我挣扎,还是将我倒提起来。

她血管连接的头从半空垂下来,几乎就要凑到我脸上,舌头伸出来像蛇一般在我面前拂过。“小雨——”又是一声,似乎直接要喊进我脑子里。

我捂着耳朵,闭起眼睛,无能为力几个字就要刻在脑门上了。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睁眼一看,一块形状好奇怪的肉,上面还有一排白色的U形硬物,分成一颗一颗。

下巴。

脸上感觉湿乎乎,好像是她呼出的气息。我更不敢睁眼,一张缺少下巴的脸……想不到自己居然死的这么窝囊,是被一个一定会消化不良的怪物害死。一瞬之间心里忽然涌现出许多英雄人物的形象,从董存瑞到西门庆……这关头好的坏的瞎掺合什么?所有的人像淡去,最后只有一个人,对着我嫣然一笑。

张晓晓。

这时胸口忽然一热,晓晓给我的吊坠?这不啻为绝处逢生,我睁开眼,胸口的吊坠正光芒大盛,那怪物惊呼一声,倒退几步,扭曲的身体在萎缩,突然所有的血管呼的一声一起消失不见,肉块呼啦啦掉在地上。

我受惊严重,虚脱地坐倒地上,看着胸口的吊坠,实在没想到。身后的门忽然一开,小雨站在卧室门口,奇怪的问道:“大哥哥你在做什么?小雨和小小雨好怕。”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拉着她的手,离开了303。

我们一路下楼,都没精神说话。下雨出乎意料的沉默,她没有找到妈妈。我想她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说什么话去安慰,一个小孩子看到那种恐怖的景象,这种反应实在太少见了。

来到楼下,楼外大雪已停,只余茫茫雪原。我无语。小雨忽然说:“爸爸不知道,但他拿刀切妈妈时,我一直看着的。”

我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情景。问道:“小雨不害怕吗?”

小雨摇摇头,道:“不害怕。小雨已经没有感觉了。”

我心中一沉。小雨继续说:“我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妈妈。他们只知道吵架,根本不关心我。”

我说:“至少你妈妈还是很关心你的。“

小雨愤愤的说:“才不是哩!小小雨告诉我说,她不是要小雨,只是在要赡养费而已。”

我没想到,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

小雨回过头来,问道:“大哥哥喜欢小雨么?”

我没有回答,一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小雨欣喜道:“那么大哥哥和小雨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

周围景色一变,我发现我们已经在旋转木马边上,木马已经停下,中心正是美人的冰棺。

我心中难过之极,不知道怎么把下面的话说给她听。良久握住她幼小的肩膀,说:“大哥哥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不能。大哥哥还有很重要的事做。”

小雨目光一黯,道:“大哥哥原来不喜欢小雨。”

我看得一痛。抱着小雨说:“大哥哥很喜欢小雨,实际上,小雨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我一点都不愿和小雨分开。但是有些事情是注定大哥哥无法决定的。比如说和小雨一直在一起。大哥哥救出姐姐后,就不得不回去。而如果不救出姐姐,姐姐就会有危险。”

小雨说:“姐姐在这里很安全。爸爸永远也找不到她。”

我看着小雨,柔声道:“姐姐有大哥哥保护,一定会很安全。大姐姐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小雨不相信哥哥吗?”

她揪着布偶的耳朵,低声说:“小雨撒了谎。”

我不解,柔声说:“小雨即使撒谎,也是十分可爱的。”

小雨低着头,说:“小小雨说不知道怎么把姐姐放下来,是在撒谎。”

我问:“小小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小雨不敢抬头,“小小雨想和大哥哥在一起。小小雨知道如果把姐姐放出来,哥哥就不会在这里陪小雨了。”

小雨说:“现在小雨不怕了。小小雨知道哥哥是真的喜欢小雨。大哥哥是好心人,看到了冰箱里的小雨也不忍心告诉我,还一直陪着我。即使现在也没有说谎话骗我们。小小雨真的好高兴。”

我一呆,叫道:“小雨?”

小雨笑着,眼睛里却留着泪水,道:“大哥哥答应我,即使离开这里,也要一直想着小雨好么?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孤单呢。”

我目瞪口呆,她?眼前的果然不是小雨?只见小雨的身体被一圈柔和的光华笼罩,她冲我挥挥手,噙着泪说:“大哥哥你要保重,也要保护大姐姐,不然小雨和我会很难过的。”

我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喊道:“哥哥一定不会忘记小雨的。当然还有小小雨。”

她露出一个世间最美的笑容,慢慢还原成一个兔子布偶,又渐渐消失不见。白光敛去。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掉进我手中,是一块碎片,好像之前从陈良衣服中找到的那片一样。冰雪的世界在片片瓦解,冰晶随微风飘荡,我如临仙境。一切随风而逝。小雨就像一场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淡淡地来,淡淡地去。但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眼前已经还原回我熟悉的莲花池和小亭,亭中正躺着一位姑娘。我走过去将她扶起来,遮住脸的头发从脸颊滑下,露出下面清水芙蓉的容颜。

竟然不是章悦。

张晓晓。

我看到冰中的女子着红裙,就天真的以为是章悦。没相道她们两个披散头发后,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楚。何况从没想过她会穿红色。话说她怎么会穿红裙?

我还在琢磨这个问题,不知怀内玉人不知何时已然醒来,乌溜溜眼睛盯着我看,而我正抱着她,看着她的裙子出神。

……

我心叫不妙,误会的误字还没说出口,脸上已经挨了清脆的一记耳光。我捂着脸一脸委屈,张晓晓已经轻轻松松的跳起来。我说你真是乱咬吕洞宾呢,要不是我,你怎么能完璧归赵?

她微微一笑,你睡糊涂了吧?什么完璧归赵?就是有你才危险。咦,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莫名其妙,没好气道:“我只记得你欲行不轨。”

我心叫冤枉,“我见你昏倒在地,才把你扶起来,人工呼吸还没来得及做,人就醒了。”言下不胜唏嘘。

她脸上一红,“满脑子不怀好意。”一看我居然穿着一件棉衣,皱眉道:“你穿的这么厚。是想为国家的养蛆事业做贡献么?”

我脸一红,说实话也确实觉着热了,说你怎知道我都为你做了多大贡献,说出来只怕你会感动的一头扎进我怀里,非君不嫁。

她笑笑:“你的脸皮仍然很坚硬。”

我站起身来,暗忖刚才的事从头到尾与她无关,不记得最好。怎么到得这里估计也不清楚。掏出手机一看,一条新信息:

大哥哥一定要记得小雨哦

我想起小雨,心中一痛。赶快将思绪转移。刚刚还拿到一个碎片,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偏偏今天?为什么不找个人站出来告诉我?

现在时间5:25,我感到负重饥饿的程度空前绝后,说爱妃,朕还饿着呢,还不快摆驾还宫?

路灯下伊人眉头紧锁,似乎还在纠缠于自己怎么到这里的疑问。她啐了一声,道:“你一天到晚逞这些口舌便宜,下次再这么以下犯上,看人家理不理你。”

我一乐,听您这意思,好像我还有以下犯上的机会?而且惩罚不过是理不理这么简单?最搞笑的是,你让我“以下犯上”?你知道我“以下”的时候往往也是要“犯下”的。

她气得双眼一翻,又一个成语沦丧在我的淫威之下,转身朝七号公寓走去。我自然跟在后面。我问她认不认识汪泽洋这个人?她一脸无知,摇摇头。我放下心来,忽然听到身后草丛有点异响,转头一看,小径安然无恙。我不明白,听得晓晓不耐烦催道:“你在磨蹭什么,往常这时候早就汪汪叫着朝楼上冲了。你不想活本姑娘却有点饿了。不等你了。”

我心说这不当我是狗么?自然还是马上跟过去。楼门在望,忽然感觉不对劲,一看手中的手机,还是5:25。不好,时间并未流动,这就是说……还在另一个世界当中?晓晓手已经握在门把上,我虽然没想清楚,还是脱口而出“不要!”她一呆,回头一脸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你今天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要不要我抽空找家主说说,看能不能让他的宠物和你配种?”我气得七窍生烟,悻悻道:“老子看上的就是你,还不快扑到老子怀里……”忽然看到们开了一道缝,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扣住她手腕。

我俩说不出的震惊,尤其是作为当事人的她,几乎呆住了。门左右一分,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出来,一边擦汗一边说:“谢天谢地,总算见到你了。”

汪泽洋!

他依然是一副小眼镜,既瘦又弱,文质彬彬,不过衬衣上尽是污血,后腰上白光一闪,竟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切肉刀!我见他一只手抓着晓晓的手腕,一腔怒火不可抑制,吼道:“放开她!她的手腕只有我能碰!”

晓晓满脸通红,冲我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一把甩开他的手,自觉退到我身边,警戒地朝那人问道:“你干什么?”

汪泽洋柔声道:“我是泽洋啊,你不记得了么?”

晓晓茫然道:“什么泽洋?”

他耐心道:“我是你的未婚夫啊。你不是约我在楼前碰面么?我等了半天,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晓晓一脸的莫名其妙,却明显在害怕,朝我身边挤了挤,虽然没说话,眼神却无疑在传递这样的信息:这人疯了?

我心道若是疯了还好办些,他做的事丧心病狂都无法形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直面这个变态。他将章悦当做自己的妻子,而将自己的原配分尸。对了,还将自己女儿的尸体放在冷冻室中。想到小雨心头十分不舒服,面前这个人竟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现在居然在这里认未婚妻,这是哪一出?我也糊涂了。恨恨道:“你认错人了。汪兄忙完自己的事情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汪泽洋没打算和我说话,注意力很明显都在张晓晓这个“未婚妻”身上。后者被盯地发毛,就差扑进我怀里了。我心道汪泽洋总算办了一件好人好事。汪泽洋道:“晓月,你不舒服吗?我是泽洋啊。”

晓晓怯生生地摇摇头:“我叫张晓晓,不叫什么晓月。你认错人啦。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说不定真正的晓月在哪里等着呢。”

汪泽洋摇摇头:“你我朝夕相处,怎会认错。晓月,你不是说要鲜花吗?我带来了。”

我心说找个医生看看比较好吧。认错人且不说,你又不是大卫科波菲尔,说给你带把菜刀还可信点,却哪里弄出鲜花来?

我本来是打算啼笑皆非地看着汪泽洋出丑,见他手上并无动作,魔术不是要前戏的吗?

他的脸忽然裂开一条缝!

不,不是一条。整个头部一瞬之间,生出数条并行的螺旋纹,自脖子起,到头顶结束。就像一只花骨朵。汪泽洋的眼睛在面孔上不可思议的凸出着,我心说不会吧——

他的头像一朵花般绽放了。

硕大的粉红色花瓣向四周展开,花朵中央只剩下一个空洞,不要告诉我这个洞通向何处。两条花蕊一般的细丝从脖子里伸出来,顶端各有一只眼球。

“怎么样?晓月?我送给你的花漂不漂亮?”

其中一片花瓣的背面还有汪泽洋的嘴。

晓晓尖叫一声扎进我怀里,身子抖得犹似筛糠。我轻轻拍拍她的背,镇静!让我先去吐一下。

我背后突然有人说话了,“这不是李华年小兄弟吗?想不到你认识我的未婚妻,而且关系还不错。可以解释一下么?”

我心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回头一看,一个人又矮又胖,文质彬彬,鼻子上也架一副眼镜,正站在我背后,衣服尽是污血,袖子挽起来,右手上握着一柄切肉刀。居然长着汪泽洋的脸!他也是汪泽洋?

我和晓晓惊疑不定,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其中一个已经像一朵花,我琢磨叫他们双胞胎是不是不太合情理?未免走样的太严重了吧?矮胖的汪泽洋扶了扶眼镜,说:“华年小弟怎么认识我未婚妻的?”

声音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因为嘴根本没有动!

胖子看我们疑惑,“哦”了一声,背过身来。这个人从背后看过去,竟然完全镂空着!脑后、背上、胳膊、大腿都有奇异的缺口,相互连接着形成一个小人的形状。从缺口可以看到,这个人完全是一个空壳。声音是透过缺口直接发出的。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暂时抛开自己对他的愤怒,事态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汪泽洋为什么会变成两个?最关键都挺不正常?

我安抚一下晓晓,发现她根本不敢睁眼。暂时先稳住这两个人。道:“凭什么说她是你未婚妻?”

旁边传来说话声,“我当然能证明。”

我俩一转头,又是一个汪泽洋,又瘦又高,从旁边大树后走出来。他的脖子忽然伸的好长,两侧生满蜈蚣的触手,在空中纷纷杂杂的舞动。我的心凉个彻底,浑身就像有无数小虫在爬。

我心如死灰道:“没想到你真的订婚了!你不是说要和我厮守终身吗?”

晓晓怒道:“你究竟是哪一边的?还不快给姑娘想办法!”冲汪泽洋道:“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完全不懂,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求你让我们走吧。”

一瞬间我们就被三个手持凶器的汪泽洋怪物包围,我暗叫祸不单行。是不是说一般都是双数?果然大厅当中又走来一个体形健硕的汪泽洋,身子有棱有角,竟像是用积木搭起来的。乐高版?我差点笑出来。他说:“你真是健忘。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陪着我么?”

我不得不插一下嘴。姑且不说汪泽洋心里怎么想的,他本来不是要找章悦吗?不仅误中副车,而且是副车中的副车。怪不得别人说办事要整齐紧张,严肃认真。留胡子的男人才靠得住,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汪泽洋就是个例子,都四个了,连个人都认不准。

我也不知道该对哪一个说,索性向着正面的说:“汪泽洋你说能证明?怎么证明?”

花朵汪泽洋道:“当然。”花瓣合拢,恢复成人脸形状,不过线条仍在,看着比刚才还恶心。“我的晓月,胸口有一颗红色的小斑。”

我啧啧感叹,“汪泽洋你只怕没见过女人吧,大凡女士胸前都是有红色小斑的,就在群山之巅傲视群雄,而且有两个,也不叫小斑这么没水平,学名应该叫……哦”肚子上已经挨了晓晓一记重的。

“别人在说胎记!你想到哪里去了!”晓晓怒道。

我回头一看晓晓,后者满脸通红。见我一脸委屈看过来,忙道:“他认错人啦,我胸口可没有。”

花朵汪泽洋摇头道:“我不信。”

我心叫好样的,附和道:“我也不信。”

晓晓一拳打在我下巴上,怒道:“你究竟是哪一边的!”

我疼得直掉眼泪,暗想也对,肥水不能流外人田。贴着她耳朵说:“我现在为你说话可不代表相信你。之后一定要给我看证据。”晓晓大窘,我脚面登时一痛,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说:“你一定弄错了。晓晓的胸口确实没有红斑。已经经过我科学验证。”

汪泽洋道:“空口无凭,我不信。她是我的未婚妻,估计只是一时糊涂。”对晓晓柔声说,“我们别在这里耗着,时间都快到了。”

晓晓纳闷道:“什么时间到了?”

花朵汪泽洋温柔地看着她,眼神中的爱意可以融化一只猛犸,“亲爱的,你又忘了么?今天我们不是要举行婚礼么?”

我先喊出来:“婚礼?”

乐高汪泽洋看着我说:“我不管你和我未婚妻什么关系,如果你要观礼,我们欢迎。但如果想做什么别的事,最好先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