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刘大江,也就是江海帮的老大,这个人的生活习惯是深居简出,平日里很少露面,只会出现在一些重大场合,而且看起来基本不怎么过问帮派事务。
江海帮的日常管理和运作完全由刘二江负责,陈三海负责协助,这使得很多帮派成员只知有刘二江却不知有刘大江,有些人甚至只在传说中知道这位老大。
极少有人知道刘大江今天也到了,因此看到这位传说中的老大,不禁有些凛栗。
刘大江的相貌和刘二江很相似,只是由于年长了一些,所以脸上有很多皱纹。与给人感觉十分狡狯的刘二江相比,他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无论是认识他的人,还是不认识他的人,都收声不语了。
“吵什么!”刘大江环顾了一圈,缓缓的问了这么一句,声音低沉又有力。
一个新进的小弟不认识刘大江,不屑的轻哼了一声,问:“你是谁啊?”
“闭嘴!”带这个小弟来的人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来了一巴掌,然后毕恭毕敬的向刘大江问候道:“老大,你好,原来你也在……”
刘大江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弟的逾分之举,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们刚才在吵嚷些什么?”
“是这样的……”一个老大深吸了一口气,略有些惶恐的回答道:“其他帮派的人刚才都走了,星龙帮的人还表现出一副兴冲冲的样子,但是咱们的人还没有任何消息,我们担心……”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大江微微点了点头,问:“你们担心输了是吧?”
老大们互相看了看,显得都很犹豫,过了许久之后,才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是啊……”
刘大江面无表情,语气听起来很平静:“输了就输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回答刘大江问题的那个老大,听到这句话嘴角立即抽搐了几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是这一次是把咱们所有的地盘和生意都赌进去了!”
“沉不住气的人是做不了大事的!”刘大江白了一眼说话的老大,然后提高了声音对所有人说:“咱们江海帮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一路上也不是风平浪静的,这一次也不过就是又来了点风浪!”
刘大江说罢便不再理会任何人,回到了车子里面,将车门关的严严的。车窗上贴着进口高档反光膜,使得外人根本看不到车子里面的情形。江海帮的一干人等既不知道刘大江在车子里面是什么样,更不知道刘大江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些人倒是怀疑刘大江有发疯的征兆。
那个小弟挨了自己老大一下子,再也不过多说些什么了,但是持有他那种态度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包括很多熟悉刘大江的老大一级人物。
有一个老大重重的哼了一声,贴到一个与自己关系甚好的老大身边,悄声说:“我看大江的脑壳坏掉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的老大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将食指竖到唇边“嘘”了一声,然后用低至不可闻的声音说:“你说话注意点,不管怎么说大江也是老大!”
“怕这个当摆设的老大作甚?”这个老大又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说:“咱们江海帮的真正老大是刘二江,他能管些什么事?帮里面有几多人马?”
在这种场合下说刘大江的坏话,让第二个老大感到十分紧张,但是另一方面他对这番言论也不得不认同。长叹了一口气,他委婉地说:“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亲哥俩,面子上的事情总是要得的!”
第二个老大话里的真正含义,是刘二江为了顾全刘大江的颜面,也是顾忌到兄弟之间的感情,因此尽管大权在握也不会废黜刘大江。
其实这个问题在江海帮内部,私下里已经不止一次讨论过,不过这些老大在往常的时候不怎么关心这件事,只要自己能够守住地盘并多赚些钱就可以了。而现在的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也是第一个老大所忧虑的:“放在昨天,咱们还不用关心这些,但是现在可不能不关心了……”
第二个老大皱起眉头,虽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仍然问了一句:“怎么讲?”
“如果阎罗场上真的输了,咱们就要交出所有的地盘和生意,咱们自己今后可怎么生活啊?小弟们也是要吃饭的呀!”
这句话说中了第二个老大的心事,不过他的城府比较深,没有丝毫的流露出来,只是敷衍了一句:“再说吧!”
“再说什么啊,事情都到这个节骨眼了……”
第一个老大正要继续说下去,人群突然发出了一阵的吵嚷声:“出来了!出来了!”
两个正在私聊的老大急忙向王朝大厦门口看过去,发现刘二江带着一个手下脚步重重的走了出来。
刘二江的身边不见克勒格的踪影,再看到刘二江本人面如死灰,所有的老大心头都生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完了!”
刘二江走到江海帮这里,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开了:“老大,到底怎么样啊?”
刘二江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径直来到刘大江的车前,轻轻的敲了敲车窗。
刘大江从车子上面下来,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平静的问刘二江:“输了吗?”
“是啊…..”刘二江沉重的点了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花大价钱从国外雇来的那个克勒格,没有想到竟然也不是庞劲东的对手!”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刘大江对刘二江说着话的同时,目光向刚才发牢骚的两个老大看过去:“谁也不知道庞劲东竟然回国了,而且肯替林佩雯上阎罗场!你能带着克勒格去,已经算是未雨绸缪了!”
那两个老大甫一接触到刘大江的目光,竟然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隐藏到人群的深处。因为刘大江的目光会给人一种异样的恐惧感,就好像是黑洞一般,似乎可以把任何东西吸引进去。
“不过也没便宜了庞劲东那小子……”刘二江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过了片刻才说:“克勒格刚开始的时候把他打得很惨……”
“不要说过程了,我没有兴趣听!”刘大江摆了摆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刘二江的话:“说说,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还没有什么主意……”刘二江说着话,五官扭曲了起来,一副愁闷不堪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苦瓜脸。
具有一定观察能力的人此时一定会发现一个细节,那就是刘二江表现得很畏惧刘大江,不仅被刘大江打断话语之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而且还表现出了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
“我刚才已经对大家说过了……”刘大江不再和刘二江说话,而是再一次提高了声音,面向所有人缓缓的说:“我们江海帮发展到今天,不是一番风平浪静的,这一次也不过就是又起刮了一阵风、掀起了一阵浪而已!只要我们大家精诚团结,就没有过不去的风浪!”
刘大江的这些话本是很鼓舞人心的,但是在场的老大们却没有被调动其情绪,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互相看了看。
刘大江注意到了大家的这种情绪,轻松的笑了笑,又说:“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开诚布公的提出来!”
诸位老大又是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刘二江咳嗽了两声,给自己的哥哥帮腔道:“言者无罪!大家尽管说吧!”
有一个老大偷偷看了看刘家兄弟,鼓足了勇气说:“这个赌约可是要命的,那个黑鬼还他娘的输了……”
“我们是输了,那又怎么样?”刘大江嘿嘿的笑了起来,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轻松:“难道因为一个黑鬼不会打拳,我们就真的要把所有地盘和生意交出去?”
“可赌约是由联合会监督执行的!”
“没错,整个联合会确实有这着很大的力量,咱们江海帮不能不服,但是……”刘大江收起了那笑面容变的冰冷无比:“大家要看看是谁在领导联合会,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凭林晓龙那块料也能把我们如之何吗?!”
刘大江对林晓龙没有做出太多的评价,便指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江海帮的老大们的信心随之被鼓舞了起来。
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势力,地下联合会在成立的时候,对主席的人选和就任做出了严格规定。主席由企业界和黑帮两边的人轮流担任,也就是说如果这一界主席来自企业界,那么下一届主席的人选就要到黑帮里面挑选。
在需要产生新主席的时候,所有有资格的人都可以报名参选,由所有的成员采取评议的方法决定入围的人选。接下来的一幕就像是单位内部选举领导一样,每个候选人要做出竞选演说,阐明自己的对联合会的观点和发展计划,最后由所有成员投票决定最终上位者。至于其他那些不幸落选的人,会依据同样的方式诞生几位副主席。
比起国内那些单位仅是走形式的所谓选举,这些黑社会分子倒是在内部实行了真正的民主,不仅绝对尊重投票的结果,而且还严格杜绝了各种作弊行为。
不过这个候选资格不是很容易获得的,如果是来自企业界的候选人,至少要曾经在某个成员企业担任过高管,如果是来自黑帮的候选人,那么至少也要曾经做过老大。而且只要想要成为候选人,就必须脱离自己原来所属的势力,并保证不再与之发生任何关系。此外,工作要受其他副主席的监督,以杜绝可能出现的利益输送。
每任主席的任期是四年,不允许连任,为了保证联合会内部的稳定,主席即便犯了错误也是不允许弹劾的。主席如果在任期内下台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身亡,另一个则是自己提出辞呈。
完全可以预见的是,没有任何一个领导的会获得所有人的认同,何况联合会的成员都非善类。但是与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联合会的主席是一个很安全的差事。
历史上曾经有人因为某些原因而试图谋杀当时的主席,既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但是无论哪一种都被揪了出来,遭到联合会成员的集体制裁,最后被搞得灰飞烟灭。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敢动联合会主席了,哪怕是有这天大的不满,也只能在心里面憋着。
谋杀联合会主席毕竟是一件大事,任何一个成员都不会等闲视之,哪怕彼此之间有着利益上的纠葛,更何况从来也没有哪个主席得罪了所有的联合会成员,对主席有意见的从来都只是一少部分而已。
现任主席林晓龙过去曾在一间成员房地产公司担任行政总裁,退休之后参选了联合会主席,由于其人在会员当中颇有人缘,因此一帆风顺的获选了。
或许是因为术业有专攻,又或许是因为年岁大了因而失去了进取心,林晓龙虽然把房地产公司搞得有声有色,在主席任上却搞得一塌糊涂,成为大家公认的最失败的主席。
林晓龙的失败之处倒不是因为干出了糊涂事,反倒是因为什么都不干,没有做出任何壮大地下联合会的行动。更加要命的是,他面对强横的各方势力只知唯唯诺诺,从来都不敢坚持自己的主见,也不敢得罪任何人。过去的主席往往可以成功的协调好各方,林晓龙使得主席这个位子彻底失去这个作用。
于是在林晓龙这种“无为而治”的领导之下,地下联合会在很大程度上现了混乱,有利益冲突的各方不再寄希望于主席调解,更加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于是阎罗场上的决斗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