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楚致怀里睡着的，她在他怀里被他安慰的时候，觉得一颗浮躁不安的心居然就那么镇定下来了。
她想，她不愿意离开楚致了。
她想，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在意她的想法，尊重她的喜好，记住她无意中说出的话。
她想，楚致真好，是她活了这十八年来，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人。
她想，她一定要恢复灵力，先养好伤，然后马上跟着楚致去做可以恢复灵力的事。
她最后想，她不要把楚致让人别人，这是她的灵兽，永远都是。
偏执小孩儿，永远只敢在心里信誓旦旦，那些说到做到的誓言，只敢说给自己听。
因为这么多年了，听的那个人，总是会不见。
思尘听到消息就往过走，入眼的就是楚致抱着他的驭主，动作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弄好头发，正要走，发现袖口被他的驭主抓着了，然后也不把手拨开，而是安静地坐在床边。
见此，思尘没说什么，走进来问他：“情况怎么样？身体还有疼痛的地方吗？”
“没有。”
这是个坏消息。
思尘和楚致都知道，只有疼，才代表体内还有灵力，在跟邪气对抗，不疼就代表两方都消失了，邪气是昨晚他们清除净化走的，但如果还有灵力，也会因为灵脉被邪气侵占过，而有疼痛的感觉。
没有痛感，是最糟糕的消息。
可以说，两人等了一整晚，确实没有等来任何奇迹，事情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岑暮没了灵力，成了废人，无法驭兽，要么接受，要么……就按照楚致说的，往后被疼痛折磨，终日万股锥心，再无安宁。
哪种都不好接受，可又别无他法。
“这几日先养伤，她手臂上的黑线消除了？”思尘问道。
楚致掀开她的衣袖，洗白的胳膊上从手腕处蜿蜒出一道黑线，顺着经脉延长，停在小臂的位置。
思尘点头说：“还好，没有再蔓延了，看来噬灵骨针上的毒性被清除了，这些余毒也不能放纵，这几天还得按时服药。”
“恩，我会让她喝。”
思尘又站了一会儿，闻着外面的茶花香味，说：“等她醒了不用一直在屋里呆着，出去走走，灵天山外山风景如卷，多少灵力者都想来一览风光，既然已经成了这样，也只能接受，你们都要想开些。”
楚致很冷淡的应声，看着岑暮，心中还是充斥着愧疚。
“你，不打算断契？”思尘能感觉到两人还是结契的状态，虽然没有灵力了，但是契约不会主动断开。
楚致没多想便说：“不断，本来也只是临时契约，没有多少时间，没必要。”
“你想瞒着她，在你们结契的时间里，让她尽快恢复成灵力者？”
“恩。”
“但是楚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做不到怎么办。”思尘站着，白衣刺眼，语气温润内容却刺心。
楚致没有回应，他便继续说：“你现在瞒着她，那你能瞒她多久，灵力无法恢复，灵核找不到合适的，我知道你是看中了她的驭兽精血，的确精纯，但万事都不是绝对的，就算她能忍痛，和你的想法一样，宁愿疼着也不想放弃灵力者的身份。”
“可万一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灵核，你们做好了一切该有的准备，难道就不想想现实问题？”
“找不到了，你这个契，是结，还是不结。”
“本就是临时契约。”
思尘微怔，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看着睡梦中的岑暮还抓着他的衣袖。
“你们关系很好，你这驭主对你来说特殊的很，你之前从不让别人这样碰你的衣物。”
楚致眸光敛起寒光，看着他，没有生气，语气却冰冷，“这是我的驭主。”
“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瞪着我作甚。”思尘笑了，刚才还满脸严肃，现在就带着笑容，“我们活了这般久，早已没什么规矩可守，你这老古板倒是死板的紧。”
“我不与你多说了，瞧着你这张丧气的脸，还不如出去看看我的茶花。”
楚致冷漠地说：“一朵平淡无奇连风都抵御不了的茶花，倒是让你天天费尽心思的呵护。”
思尘正要出门，缓住脚步，微微偏头长发轻舞，“怎的不想想怎么连朵花都讨厌你。”
门开，有清香的茶花飘进，散在空中，闻着舒心。
思尘拂手将门关上，走到茶花边上，看着一片纯白娇嫩的茶花，心情很好，常有人问他，日复一日的在这里看花饮茶，难道不会闷得慌？
自然是不会，思尘不思尘，便饮茶花香。
楚致看着岑暮，她这次睡得不安稳，可能是刚才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她嫌吵，也可能本来就不困，昨天睡了一整天，现在只小憩一会儿便可。
他握住她手腕，看了片刻，轻轻拉起她的胳膊，隔着纱布用唇碰了碰她的手腕。
“会好起来的。”
然后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俯身，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发丝垂下，墨黑的发有些落在她脸上，她嫌痒似得，皱了皱眉。
楚致又看了一会儿，她还是不醒，拂开落在她脸上的发，自己印上那抹不太红润健康的唇。
凉软微弹，触感滑嫩，他只是将灵力渡入，却闭上眼睛。
岑暮本来睡得不安稳，耳边一直有虫子嗡嗡嗡地说话，可是说了什么又听不清楚。
她有些烦，皱眉想说话，但是醒不过来。
好不容易虫子不说话了，没声音了，可是居然在咬她的脸！
这是要把她气醒啊这是！
她费劲力气地唤回自己的意识，刚刚就跟鬼压床似得，醒都醒不过来。
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虫子被赶走了，一定是楚致。
楚致现在就在她……身边。
她睁眼，唇上贴来一抹温热，她大睁着眼睛，看着面前放大的脸，有灵力渡入体内，很舒服，缓解了她干涸的灵脉。
但是，为什么……
她看着楚致轻轻闭着的双眼，不知怎么想的，她也闭上，一动不动，等着这个吻结束。
只是在渡入灵力而已。
只是在帮她而已。
那为什么，要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