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养伤。”楚致反握住她的手，“一切等伤好了再说。”
岑暮眼中又有几滴眼泪坠落，明晃晃的水珠子一滴滴砸落，她攥紧楚致的手，用力摇头，“你先答应我！”
楚致唇齿微动，没有说话，她的手在收紧，这本该微不足道的力气，却像有千斤重，压的他动不了分毫。
沉得要命。
“岑暮。”他说。
“你的身体不适合再接触其他灵力，再试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他又说。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灵力无法恢复也没关系，并非只有灵力者这一条路可走，别跟自己较劲。”他还说。
仅用了三句话，就让她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她倔强地看着他，直直盯着那双漆黑的瞳孔，从他眼中，看到了那个失败又狼狈的自己，有一双奇怪的赤瞳，在她脸上显得不伦不类。
她没有灵力了。
她无法恢复灵力。
她没办法站在他身边了。
楚致喉结动了动，还是不忍心了，缓慢地说：“契约还在，我还是你的灵兽，我的灵力可以给你用，你想猎魔……”
“我想，休息一下。”她拼命忍住破口而出的哭声，眼眶浸满湿意，不要再哭了，别在他面前哭了。
她不想以博取同情的方法，让他可怜自己。让他觉得她可怜而一再退让。
她不想这样。
楚致起身出去。
岑暮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用力咬着下唇，抽噎痛哭声在屋里响起。
灵天山外山的湖边。
思尘看到了楚致，走过去问他：“怎么样？”
楚致摇头，不太好。
但是没办法，迟早要走这一步。无法接纳其他灵力是事实，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可以恢复灵力。
“楚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跟岑暮在现在这种状态下，还可以发生像昨日那样的情况？你们之间已经没有能联系的灵力，可你为何昨日还能精准的感应到她有危险。”思尘问他。
楚致说：“大概还是因为结契的缘故，虽然没了灵力，但是契约还在，不过感应也慢了许多，她都出事了我这边才有反应。”
思尘在思考，可就算是他说的那样……还是会觉得有点奇怪，不那么让人相信。
他凝视着湖面，总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想不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楚致。
楚致神情紧绷，声音冷沉，“让她养伤。”
“养好之后呢。”
楚致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养好之后，送她回岑家，她喜欢做生意，我先看着她让她做生意，不会直接走。”
不会直接走的意思就是，迟早会走。
楚致负手而立，身上环绕着冷冽的气息，四方神兽有各自的职责，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将其他事情不管不顾，他们的命不属于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担起多大的责任。
况且岑暮没有灵力的话，有他在身边才是最大的危险。
他会继续护着她，但既然成了这样，就不会再让她涉险，没有必要。
思尘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你想好怎么说，别太强势了，她不好接受，这些日子让她好好养伤，一切都等到养好再说。”
“……楚致，这些日子就好好陪陪她。”
楚致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声音，很沉，很哑。
……
七日后，岑暮已经可以下地走路，身体还是会疼，但都能够忍受。她伤了元气，身体虚弱，走几步路就会很累，拿不动太重的东西，久站和久坐都会带来不同程度的刺痛感。
她也终于接受了，自己成了废人的这个事实。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小茶花担心地问她。
岑暮摇头，“没有不高兴，只是没什么高兴的事。”
“我一直都挺想知道的，你的红眼睛是怎么来的呢？你们凡人才没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呢。”小茶花好奇地问。
岑暮扯了扯嘴角，抬手覆上眼睛，冰凉的手指贴在眼皮上有不适感，她恨透了这双眼睛，恨透了方眉虞。
时至今日，她只觉得自己做的不够狠，方眉虞死的不够惨。
她恨不得将方眉虞挫骨扬灰！
“你不想说就别说，别太伤心了。”小茶花说，“我下次不问了，你别难过了！”
“我没事。”
小茶花忙岔开话题，晃悠着说：“我听思尘大人说你伤的很严重，现在在这里吹风没关系的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看呢，真的不要紧吗？”
“基本好了，只是不太习惯这身体。”她拢了拢衣服，是觉得很冷。
说来也是好笑，她从普通人穿越成灵力者，天天逃避修炼灵力，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怎么比穿越过来还要难以接受。
这不过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少了这些打打杀杀，她怎么还舍不得了。
岑暮苦笑一声，起身轻轻点着小茶花的花瓣，说：“你争取早日化形，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恩！等我化形了就去找你！”
“好。”岑暮将手拿开，笑着说，“相信你一定可以。”
在小茶花的摇晃中，她缓慢地回到了屋子，揉着酸疼的身体，坐在桌前等楚致。
楚致每天这个时候就会过来，现在他们交流已经平静了很多，说是平静，不如说认清现实更为准确。
“怎么在这里坐着？”楚致一进来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岑暮，他走过来，“还是要多休息，你的身体需要静养。”
岑暮扬起笑容，靠着椅背说：“已经很静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看到她笑容的楚致微微一愣，久违的笑容，她从一开始执拗变得冷漠不爱说话，现在终于恢复了。
“明日带你去温泉那边，对伤好……”
“我该回去了。”
一片死寂。
被打断话的楚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他看着岑暮，眼里带着惊愕。
岑暮被他的反应看笑了，将手臂撑靠在桌子上，歪头轻笑，一脸轻松的模样。
“干嘛这样看我？我总要回去的啊，在这里麻烦思尘太久了，我的伤在哪儿养都一样，反正就是多休息，回去也有人照顾我的，肯定能休息好，这个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