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思尘告别之后,岑暮和楚致就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此时,岑暮很清醒地坐在朱雀身上,手指抚摸着他羽毛,很柔软,羽根很硬但是羽毛很软,坐在上面十分舒适。
她的手掌陷在羽毛里面,手指轻轻在里面抓了抓,但这样微不足道的力气,对朱雀来说,就连感受到都很困难。
朱雀的羽毛很漂亮,被阳光晒着,上面会笼上一层金光,赤红亮眼,上面还浮着一层金光,振翅的时候仿佛在挥洒着金光,神圣又绚丽。
岑暮没有睡意,她坐在正中间,手指一直无意识的摸着羽毛,楚致现在的朱雀原型是缩小的,饶是如此,仍然庞大壮观。
这样的朱雀,和故居里的朱雀相比,小了好几倍,除了见到楚致的第一面,她就再没见过楚致最大的状态了,依稀记得,双翼展开能将岑家包围,飓风卷云,烈焰灼人。
楚致,也会变成骨架……吗?
孤零零的待在那一处,头顶是再也无法触及的天空,脚下再也不能踏上的土地。
存在于那里,落灰,腐朽,像他们这样去缅怀。
白骨依存,魂灵不复。
岑暮眼睛微垂,双臂揽着朱雀纤长的脖子,脑袋在上面蹭了又蹭。
“困了?”
“恩。”
“睡会吧,还要很久。”
岑暮没有再回应,她侧着脸看着他的羽毛,高级的赤金色,很漂亮的颜色,她的手指轻轻压着羽毛,根根被压下,又根根竖起。
她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脑海里却想着那架骨架。
白骨森森,却没有任何的恐惧感,只有悲凉,彻骨的酸疼。
过了好久,身边只剩风声,簌簌而过的风声吹的人很清爽,担心口的郁结却没有减弱。
“楚致。”
“怎么还没睡着,冷了?”
“不冷。”岑暮轻轻抱住他,脸蹭着他的羽毛,“楚致,我不后悔。”
这句没有预兆忽然出现的话,让楚致都没有反应过来,声音带着笑意,问了句:“什么不后悔。”
“就是……”岑暮抿了抿唇,心跳如雷,口舌生津。
她坐直身体,手在朱雀的羽毛中不停抠唆着,朱雀还在疾飞,很稳,很踏实。她就算什么都不抓着,也不会掉下去。
风很大,楚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怎么不说话。”
岑暮手心湿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之后,才无比认真地说:“楚致,我说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像现在这样主动招惹你。”
楚致这才发现她不是要说什么奇怪的话,也不是在开玩笑说笑话。
岑暮忽然的严肃,他也跟着严肃起来。
“楚致,我陪不了你太久,我一定会比你先走,但是作为你的,你的驭主,我却希望你可以记得我,我希望,在你成为那架白骨之前,不是孤零零的待在一个地方。”
“我希望你有很多很多回忆,可以在你孤单的时候陪着你,就算只能想想,也能让你往后的时光多写乐趣。”
而她,想成为他的乐趣。
她不想做他唯一的乐趣,但想成为他最开心的回忆。
“楚致,我希望你以后想起我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笑笑。”
是她先动心的。
是她先管不住自己的。
是她先想着要和他在一起的。
先动心者先认输,但是先离开者先轻松。
她的寿命是比不过楚致的,就连零头的零头的零头都没有,所以她很不希望自己的出现带给他太过难过。
想念应该是甜蜜的。
她笑了,狡黠的杏眸带着笑容轻轻弯起,她说:“好吗?”
“蠢。”
真是,楚致式回答!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明明答应又嘴硬不说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式回答。
起初不觉得,现在确能从里面听出……一丝丝的她自认为的宠溺。
“神兽大人就多跟我笑笑吧,我希望江城平安,更希望你过的快乐。”
岑暮话里,总是带着小孩子般的天真,但楚致很久不曾接触过这样的人,岑暮的存在,就像是一滴明亮的色彩,滴到了他这一潭深色的毫无波澜的死水中。
在从内里搅动着,翻腾着,让这潭死水重新活过来,带着她的颜色,不再终日暗沉。
“坐好。”
岑暮还没应声,就感觉到楚致忽然提速,风把她的头发全部吹到脑后,她大笑着张开双臂,拥抱清风拥抱阳光拥抱楚致的气息。
“啊啊啊——楚致你个笨——蛋——”
岑暮双手拢在嘴边,大声的呐喊。
吃了满嘴的风,但是很开心。
好久没有像这样肆无忌惮的放肆了,发泄、呐喊对她来说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从小就必须学着成熟,没人允许她继续做个小孩子。
只有楚致不同,只有楚致是不同的,她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她对楚致的依恋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当成了亲情。
从小缺失的感情,仿佛全都可以在楚致这里找到。
她长叹口气,没由来的觉得很轻松,很舒服,因为她更加知道,不管是哪种感情,都是她独一无二的,认认真真的感情。
……
一路疾飞,到了岑家已经是晚上,岑暮和楚致前脚刚进去,就立刻有人通报给了岑远康,岑暮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又被叫走。
“做什么去了?我听岑彧说你们对付完冰夷河伯就走了,是有特殊的事情?”岑远康问道。
岑暮懒洋洋地坐着,先没有回答,灌了三杯水,然后在岑远康热切地注视下,才慢悠悠地说:“没什么事。”
“没什么是什么事?”
“哎呀……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和楚致去灵天山外山玩了两天……”
“灵天山外山?!”岑远康十分激烈地打断她的话,“你们去了灵天山外山?!”
岑暮就奇怪了,她皱眉问道:“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我好歹也是神兽朱雀的驭主,我去一趟灵天山外山又有什么不能?”
岑远康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不能去,暮儿!你知道灵天山外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无法踏入的地方?楚致既然能把你带进去,就说明他很重视你这个驭主!”
“既然都已经是驭主了,重视我难道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