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忍不住追过几步恨恨说道:“这个天煞的,日后定不会得好死!
此刻,屋外已是脚步声渐近,黛玉急忙快步走到王夫人面前说:“舅舅带人就要来了,舅母应该早早想好说辞才是。”
王夫人余怒未消地说道:“什么说辞,不如俱实相告。”
黛玉道:“在这种场合下俱实相告,难道舅母想让这个消息不胫而走,那于舅母、舅舅、姐姐乃至整个贾府有什么好处?”
这确实提醒了王夫人,她立刻明白了里面的厉害,遂点点头说道:“你这丫头说得还算有礼,今日就全听你的吧!”
话音刚落,贾政已带着家丁走进了院门,王夫人急忙迎了出去,贾政要紧上前问道:“夫人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故作轻松道:“没事了,刚才进来一个小贼,几个家丁已经把他们赶走了。”
贾政看到了王夫人颈上的淤痕,又隐隐看到外套间呆立的几个家丁,料定事情必不是那么简单,但此刻也不便追问,于是就只留下一个心腹之人,其余人便遣他们各自散去了。待人走尽后,贾政急命那个心腹解了那些家丁的穴道,厉言警告了一番今日之事且不可外传诸语,令其散去后,王夫人才将方才之事简单扼要地叙说了一遍。贾政听罢,长叹一声,走到元春面前歉然说道:“女儿原是为父的没有本事累陪女儿了,我也知道那后宫之中是何等的险恶之地,但为了我们这一大家人,也只好让女儿勉为其难了,再者,皇上素闻女儿的卓越才华,又看了女儿的画像,断了女儿的八字,心里真是对女儿喜欢的不得了,故而女儿此次进宫势必很快就能得到皇上的专宠,如此说来不仅是我们贾府众人的福气,也是女儿的福气呀!试问做皇上专宠的妃子又是哪个女孩家不艳羡的呢?”
刚刚经过一番痛彻心扉变故的元春此刻脑中一片木然,但向来遵从孝道为先的她也少不得为贾政的一番言辞所感,遂说道:“父亲如此说到是折杀女儿了,是女儿不孝让父母担心了,今夜之后,元春将把前事皆抛,明日进宫后,必会牢记父母的嘱托,好好地服侍皇上,待取悦龙颜之时,也就是我们贾府光耀门楣之时。”
贾政王夫人听罢不住地点头,一颗心便放了下来。此刻已尽四更,贾政和王夫人又嘱咐了几句,便回房了。
只有黛玉洞悉元春心中之苦,然此刻大势所趋,任何的安慰都显得无力,故而黛玉只是又细细地给元春的伤口敷药,默默地陪伴着她。
翌日清晨,贾府众人皆早早起身,都盛装在身,正襟危坐着侯在正厅,专待吉时一到,宫中派人来迎接元春。
黛玉和元春乃是一夜未眠,二人又将那痴心话儿悉数说遍,元春告诉黛玉,此去入宫虽然已事先得到皇上的青睐,但是若想稳坐贵妃的宝位势必也有一番争斗,但是她此刻心中已经别无他想,唯有力争全力夺得贵妃的宝座,得到皇上的专宠,只有如此方不辜负入宫之行,那样才能让贾府有了雄厚的靠山。
黛玉听罢,不觉为其捏了一把汗,不由劝慰道:“以妹妹所知,姐姐并不是那善用权术之人,这样反倒不好吧?
元春道:“我的傻妹妹,你是真不知道宫中是什么样的呀!在那里你不先下手为强,就势必为人家所害,放心吧,好妹妹,姐姐既然走了这条道,就定要光宗耀祖,也要成为妹妹坚强的后盾,为妹妹以后的幸福铺平道路。”想到这,元春不由想起了母亲的骄横跋扈,日后恐怕也会给黛玉带来麻烦,于是她从手上摘下了一只翠玉手镯带在了黛玉的手上说:“这是我十岁那年生日,母亲赠与我的,相传曾得了高人福语,有护心护身之力,这么多年未曾离我的左右,今日就赠与妹妹,望它能为妹妹带来好运。”
黛玉见元春竟把如此贵重的东西,赠给自己,急忙推辞说:“姐姐也说了此次进宫定有一番凶险,既如此还是姐姐带着它防身要紧呀!”
元春按住黛玉的手说:“你我姐妹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还请妹妹不要拒绝,你带着它,姐姐在宫里也就不会担心你了。”
黛玉见元春如此重情,少不得自己也要拿出贵重的信物来,于是就摘下颈上母亲赠的那串碧玺项链,说道:“姐姐待我如此深情厚谊,妹妹也理应回赠姐姐,这是我离家时,母亲赠给我的,还请姐姐笑纳。”
元春高兴地接过来说道:“姑母一向聪明豁达,才干非凡,带着她的东西,我也会增长不少信心,相信有姑母的护佑我在宫中的日子定会一番风顺的。”说完,略想了想又说道:“姐姐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妹妹应允。
黛玉笑道:“你我姐妹还何谈这个求字?姐姐只管道来。”
元春道:“母亲的脾气就是这样,一会临别前我自然也会告诫她,如果日后她有什么冒犯妹妹的事情,还请妹妹多多海涵。”
黛玉道:“舅母原就是我的长辈,我做小辈的理应尊敬,只是姐姐也知道,我的性情很像家母,看不得不平之事,也断不会由着被人欺负,昨日之事,真是舅母太过失礼,要不是顾及祥瑞哥哥的安全,我自当又是一番表现了。”
元春道:“妹妹所言极是,母亲自恃我要进宫如此做法,也着实惹人生厌,她自认为这样就得意了,须知其实也在给自己招祸,可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我也没有不护着她的道理,父亲为人敦厚贤良,也颇识得礼法,相信必会限制于她的,还请妹妹看在她到底是长辈的面上不要过多计较,日后如有可能,还请妹妹多多提示她。”
黛玉见她说得如此恳切,便答应下来,但心里却想,当日自己所为一则自己毕竟是小辈,不好太张狂,二则也是顾虑元春的面子。看王夫人的情形,怎会听得进自己劝诫?日后也少不得见机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