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听罢连连点头道:“公主说得极是,家母有了这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日后肯定会有改观了。也万分感谢公主金玉之言的告诫,元春一定会铭刻在心的。”
她们的一番话被站在一旁的黛玉悉数听到,她想道:希望这次教训真能令王夫人有所改观呀。
玉阳道:“你看只顾着说话了,咱们还是快些吧,别误了大好的吉时呀!”说罢,不忘回头对黛玉说道:“林姑娘今日一见,就觉得和姑娘很是有缘,他日得闲必会到贾府来找姑娘的。”
黛玉急忙谦恭说道:“黛玉何其有幸能与公主投缘,必虔诚恭候公主到来。”
玉阳公主笑道:“真是人美嘴也甜,说出话来也是那么中听。好吧,我们就此别过。林姑娘、贾大人留步吧!”
说罢,早有两个侯在院外的宫女走上前来搀扶起元春,一行人便缓缓地朝大门走去。
贾政见公主渐渐走远,遂也叫黛玉跟过去到大门口恭送,黛玉望了王夫人一眼,贾政气愤地哼了一声道:“自作自受,先让她好好趴在地上想想,等回头在管她。”
贾府一干人在大门外恭迎着皇家车队渐渐行远,贾母方想起为什么没见王夫人前来送行呢?遂不悦地对贾政说道:“你那媳妇是怎么回事,怎么女儿这么大的事也不出来相送,难不成现在就摆起架子了?”
贾政无法,连忙附在母亲耳边将事情原委简单叙说了一遍。贾母听罢叹气道:“我就说呢,你这个媳妇这几年越发的没眼色了,今日竟然冒犯了公主,幸而公主不予追究了,不然我们阖府都别想好过了,你可给我听好了,日后要多拿出些大丈夫的作风来,断不可容得她再撒野!今日本来大喜的日子,也没的让她坏了兴致!”
贾政赶忙又好言安抚母亲一番,贾母方略开了心,遂把黛玉几姐妹叫到房里,大家一处乐得说笑一阵。须臾到了晌午,贾母便命仆人摆下宴席,一时大家在席间开怀畅饮。贾政这才派了两个老妈妈去将王夫人扶到房中去。
贾府一干人吃罢了饭,便都各自散去歇息,因晚上还要宴请各路宾客,贾政、贾赦、贾琏自去张罗此事。贾母也吩咐鸳鸯去厨房查看一番,看该备下的是否都齐全,若或缺什么,立刻急急去采办,切不可到晚间开席之时,被人笑话了去。
凤姐前些时日有了身孕,因大夫说胎像不好,需静养保胎,故而才一直未露面,今日过了三月之期,觉着这身上见好,便也随众人一起送走元春。现见贾母忙着张罗,少不得也凑到近前说道:“老太太,我前些日子着实躲懒了,这么大的事竟没一起张罗,到劳累老太太了,今日之事,老太太就交给我去办吧,也让孙媳妇效效力,不然我这心中着实不安呀。”
老太太笑道:“难为你这份心,自己身子不便还惦念着为我分忧,只是如今你有了我们贾府的骨血,还是护佑你腹中的胎儿要紧,等你生产晚了,这阖府的大事小情定少不了麻烦你,到时你都没地方偷懒去,且歇过这段日子吧!只是你那姑妈,年纪越大到越发的不中用,倒不如你这做侄女的懂事,没的总是给我惹事,也叫我为难生气。”
凤姐今日一直未见王夫人,心里早就生疑,只是料到必定有隐情,自己也不好过问,现听贾母提起便问道:“二太太她怎么了,我说这半日怎么一直未见她?”
贾母摇摇头说道:“哎——我也不必说什么了,你去看看她吧,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挨了这么重的打也着实吃不消,你看她时也代我问个好,赶快给她寻个好大夫细细瞧瞧,若日后落下病根也不是玩的,还要问她需要些什么药,想吃些什么,你只管依着她,只是日后当真要收敛些,且不可这么嚣张了!”
凤姐何其聪明之人,听贾母这么一说,就将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料定王夫人这次肯定是嚣张找错了对象,八成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挨了一顿狠打。遂说道:“老太太放心吧,我自会把事情办妥当的,我这就去二太太房里。”说罢,便叫上平儿一路去了。
贾母又想起了宝玉因问道:“宝玉不知怎样了?今日可能起身了?”
探春回说道:“我一早去看过了,二哥哥已大好了,腿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只是一时还不能下地,他知道今天姐姐出嫁,不能来相送,心里急得不行,这会子恐怕早就在叨念了。”
贾母道:“伤能好这么快,还不全仗着人家水溶世子,对了,怎么世子那晚说有要事回府,怎么今日还未回还呢?这宝玉的伤还要劳烦他呀。”
黛玉深知贾母并不知道那夜祥瑞来访,王夫人出言不逊冒犯水溶的事情,也知道定要严谨地隐瞒此事,故而走到贾母跟前说道:“老太太不必担心,水溶世子肯定是被要事耽搁了,但是他是那样一个仗义之人,绝不会弃宝哥哥的伤而不顾的,明后天就到咱们府上来也未可知呀!”
贾母微笑道:“还是林丫头会宽慰人,我见水溶那孩子憨憨厚厚地也绝不是那奸猾之辈,只是宝玉的伤一日不愈,我这心里就一日不安呀,罢了,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他吧。”
言罢,众人便随着贾母一同朝宝玉院方走去。
此刻宝玉正恹恹地躺在床上,想到了元春毕竟是自己的至亲的胞姐,如今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又想到回府之后,黛玉竟一次也未登门拜望,就算是不念及为她采花的情分上,也要顾及兄妹之情呀,可见黛玉心中真是恼了自己,自己原就怕任何一个姐姐或妹妹生气,而这个黛玉在自己的心里更与别个不同,如今却不知所为何事就恼了自己,若从此就这样撩开了手,倒不如自先就从未见过她。想着想着,心中忧愁淤积,两行清泪就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