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按捺了一下怒气道:“我听着到不像她在刁蛮,倒向是你在仗势欺人!”
那婆子听罢,竟一鼻两泪的哭道:“哎呦呦我的林姑娘呀,可怜我一世的衷心,年轻时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奶大了咱们的宝玉二爷,您可不要相信那丫头的鬼话!”
原来此人就是宝玉的奶母李妈妈,素日就听过她仗势欺人的事,不想今日到见个正着,黛玉心里越发气愤,遂严厉说道:“既是府里的老妈妈就更应该懂得规矩了,不知道咱们贾府素来以德服人吗?即便这女孩子年少不懂事,对你稍有冲撞,你也不该这么下狠手地打她呀!这要是传出去,知道的说你仗着宝玉吃了几口奶倚老卖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贾府虐待下人呢!今日你让我们贾府蒙上这骂名,这祸你可是闯大了!”
一番话吓得那李妈妈普通跪在地上说道:“林姑娘,我只是一时心急管丫头不得法,你可千万别冤枉我呀!”
黛玉见这婆子着实可恶,也不用和她多费唇舌,只救下这女孩子要紧,遂说道:“既然你觉着这几个丫头不好管,也就不劳动你了,我房里的紫鹃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不如让她闲暇时教教这些女孩子礼数吧,定不会给贾府丢脸的!雪雁,去把那姑娘扶起来,领她到我那里上点药。”
那李妈妈再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侧身让过雪雁,看着雪雁把那女孩子扶起来。黛玉又补充一句说:“从今日起,再不许你随便打这些女孩子,她们即便有什么不对,自有风姐姐和老太太管呢,还轮不到你呢!”
“是,是,是。”李妈妈只好一个劲地说着。
话说李妈妈仗着自己是宝玉的奶妈便随意殴打刚进府学规矩的小丫头,黛玉和雪雁看不惯,故而好好地管教了一番。那李妈妈自是悻悻得也不敢再阻拦,生看着雪雁把那丫头领走。心里倒好一阵嘀咕道:怎么这个林姑娘这么厉害?一个不入流的小丫头也值得她这样?真是不明白,以前自己管小丫头还不是颐指气使的,又有谁能说半个‘不’字?再有,又有哪个姑娘小姐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怎么这个林姑娘就这样,哎——真真是把这老脸丢尽了。想着想着,竟觉着委屈难受,两行浑浊的泪水不由滚落下来,又想凭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呢?只没精打采地往回走。
走了几步,迎头看见了袭人,袭人看到李妈妈这样,心中很是纳罕,因问道:“李妈妈这是怎么了,阖府谁不知道您是府里的功臣,谁又敢给您气受?”
李妈妈一听,正犹如苦海里捞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立时打开了话匣子诉起苦来。袭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听着,内心里却打起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听罢李妈妈一番诉苦之词,袭人笑着安慰道:“这李妈妈就有所不知了,这林姑娘如今可大出息了,不仅是咱们府里的主子,而且身份还高一筹呢,别说是你,就是老太太也要让着三分呢!”
李妈妈不解道:“此话怎讲?”
袭人故意惊异道:“难道你不知今日北静王妃来此,认咱们林姑娘当了干女儿?如今,人家可是多半个郡主的身份哩!”
李妈妈喃喃道:“怎么竟有这等事?要说北静王府和咱们府上的渊源颇深,这北静王妃就算认干女儿,也应该在咱们正姓的小姐中间选呀,没有理由选个外姓的小姐,说起来林姑娘到底不是咱家的正经主子呀!”
袭人连忙捂住其嘴说道:“哎呦呦,这冒大不韪的话,可不敢说哟!你还想不想在这府里待了?难不成想老了老了的叫人家把你请出去不成?”
李妈妈不服气道:“这个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她一个外姓的主子还越过老太太去。”
袭人道:“妈妈到越发的糊涂了,今日你不是已领略她的略施小威了?”
李妈妈忽然打了个寒战道:“是呀,偏我是个倒霉的,没的让她抓住我的把柄,哎——往后我这日子可是没法过啦!想我这一辈子多冤呀,把一生的心血都给了宝玉,到头来换回来的竟是这个。”说罢,竟蹲在地上嚎哭起来。
袭人赶忙将其搀扶起来劝说道:“李妈妈又何必如此呢?树倒砸大家,又不是你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作伴呢,你今日只是偶犯小错,她不会奈何于你,再说,你在贾府劳苦功高,就甘心这样?”
李妈妈闻言止住哭声道:“是呀,我不甘心,她小小年纪,还真能把我给辖制了?老太太和太太还要给我三分薄面呢,我定不会任由她摆布的。哼!走着瞧吧!”
这袭人见播火的目的达到,暗地里一阵窃喜。李妈妈又问:“姑娘这是到哪去?”
袭人回答说:“水溶世子方才往宝二爷院里瞧病去了,说需要几味药,我去找鸳鸯姐姐,看她那里有没有。”
李妈妈道:“既是如此,可别耽误了,宝玉可是你我的命根子呀!”
二人就此别过,一时无话。
水溶给宝玉看过伤情,觉得没有大碍,除先前的照常服用的药和涂伤口的药以外,又开了几副消炎败毒的药。宝玉见了水溶心里就定了八九分,看着水溶为自己诊脉开方子,心里着实感激,便命麝月将那上好的枫露茶沏上端来。水溶心中对这宝玉着实厌烦,不过碍于贾府与自家多年交情的情面,又见宝玉对自己倒是真心的恭敬,故而才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冷冷说道:“养病之时最忌讳乱心性,我劝你还是平和心态,旁的无关紧要的事都莫要想了,这样你的伤才能痊愈,否则的话……”水溶故意顿住不说,见宝玉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觉好笑,这才说道:“就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啊?”宝玉一时吓得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