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等三人便依言随他们走进了昭阳宫的会客厅,分宾主落座后,玉阳就亲热的说道:“林妹妹,咱们终于又见面了,那日元妃嫂子进宫,我见着妹妹就觉着很投缘呢,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时间和妹妹倾心相叙呢!”
黛玉雍容大方地浅浅一笑道:“多谢公主抬爱,黛玉今日自当奉陪到底。”
玉阳又把目光转向水溶,道:“不知溶表哥还曾记得小妹吗?”
水溶笑道:“怎么能不记得你呢?像公主那么聪明美丽的女孩子,过目就让人难忘呀!”水溶说出这番话后,自己都觉得纳闷,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竟也说些恭维的话来了?也许是为了父亲,也许是为了日后的婚姻吧!他这样给自己解释。
这番话说得玉阳很是开心,她展开红艳艳的朱唇,露出洁白的贝齿笑道:“几年不见,溶表哥到学得会恭维人了!不是当年那个不懂得歉让的倔小子了?”
水溶知道她说得是那件事,那次她来王府中,看中了水溶养的一盆花,想要拿去,谁知水溶却偏偏不给,她哪里知道,那是水溶专为黛玉种植的。那次,水净还因此当众狠狠地打了水溶两个嘴巴,可水溶却依然死硬着不肯松口,最后王爷还是硬让人把花搬走了,为此水溶整整哭了一个月,也整整一个月不再搭理自己的父王。后来,幸而还有留下的花籽的,水溶又培育出了一盆,比那一盆长得还要好,还要茂盛,水溶这才渐渐忘了那件令自己伤心不已的事情,今日听玉阳提起,心中便又觉得一阵隐痛。脸色微微变了变。
玉阳看了看水溶的脸色,不由笑道:“看来,溶表哥真的对那盆花情有独钟呀,端的不是凡间的俗物了,事隔多年,怎么溶表哥忆起此事,还是耿耿于怀呢?
水溶忙陪笑道:“哪里会耿耿于怀呢,只是那时年少不更事,当年多有得罪公主之事,还请公主见谅呀。”
玉阳闻听,更为娇俏地笑了起来,说道:“哪能呢?溶表哥,想当年原是我的不是呢,那时冥顽不灵,不懂得君子不夺人之爱的道理,后来细细想来,还觉得很后悔呢!今日,不如郑重地向溶哥哥表示歉意吧!”
水溶一时不知公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慌忙站起身,抱拳施礼道:“公主言重了,哪里有让您道歉的道理呢?”
玉阳公主娇笑道:“溶表哥快别用‘您’这个字眼,听着就像老了好几岁似的。你到底还是我的表哥呢!”她说道表哥的时候,特意拉长了声音。
水溶只好尴尬的一笑,没有作答。
黛玉在旁察言观色,从玉阳的言谈中似乎悟到了什么,也不好插言,遂只好抿嘴微微笑着。水溶的目光望向了黛玉,不禁显出了一些无可奈何。
水柔在旁听着只觉着新奇,总是想要插嘴,却到底还是没敢插言。这会子,见她们停下来,遂赶紧问道:“大哥,你们那时在争什么宝贝呀?
水溶道:“你这小孩子家的插什么嘴?”
玉阳笑道:“溶哥哥你别只这么这,她不过一个小孩子,好奇心重些也是有的。”遂又对水柔温柔地说道:“水柔妹妹,我和你大哥那时候都年轻,不过是在争一件好玩的东西而已。”
水柔又天真的问道:“什么好玩的东西呀?值得你们这样?”
玉阳见其天真的模样,一时只觉好笑,遂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了一会说道:“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不过是一盆花而已,你若想看,一会我带你去御花园里瞧瞧就是了。”
水溶听罢心想,这么多年了,那盆花她竟然养得这么好,可见也是极其用心了,可看她这么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哪有那么多的耐性呢?正想着,忽听门外的太监高声通禀道:“元妃娘娘驾到——”
玉阳笑道:“哦,是皇嫂来了!”
水溶几人赶紧走至门口,齐声恭敬地叫道:“恭请元妃娘娘圣安!”
黛玉低着头,只看见一团花团锦绣的衣裙飘了过来。
元春温柔地笑道:“都是自家亲戚无需多礼了,快快请起!”说着走过来,轻轻扶起了黛玉的身形。
黛玉抬眼望向元春,只半年多未见,元春到是春风满面,眉底眼下尽是万种妩媚风流,看起来,她在宫中着实春风得意了,想来自己方才的一番担心全是杞人忧天了。
元春笑道:“水溶世子也来了,这位是?”
水溶急忙应道:“这是舍妹——水柔。”
元春温婉地笑道:“哦,原来是水柔妹妹呀,快坐吧!”
几人坐下后,不过略叙了一下家常之事,不知为什么,黛玉心中本来满盛着要见到元春的欣喜,此时却都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她望着元春的举手投足,渐渐地感到了一种远远的疏离感,心中也不由纳罕,看来皇宫着实厉害呀,不过半年多的光景,就能这样改变一个人呀!
水溶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只觉了然无趣,遂问道:“皇上几时过来呀?”
一听提到皇上,元妃立时满眼温情之色,说道:“陛下呀,这几日着实忙得紧呢,今日早朝还没有议完政事呢,若下来了,一准是先要到我的凤栖宫的。水溶表弟只管放心吧,今晚他定会参加她这宝贝妹妹的生日宴的。”
水溶没有说话,暗自揣摩着她方才的话,听她的语气是多么的自信呀!定要到她那里去,旁的妃子那里就都不去吗?她如今所住的宫殿已经叫凤栖宫了,那又把皇后的宫殿置于何处呢?面前的元春已然变了,在不是那个温情柔婉,害羞纯真的元春了。此刻他想起了祥瑞,心中略过了一丝酸楚,当初如果极力成全了她和祥瑞的话,那又将是怎样一种情形呢?那样的她幸福还是现在的她幸福呢?
水溶此时心中所想也正是黛玉的心中所念,黛玉也在想:如今那个一往情深的祥瑞哥哥如果看到元春现在的模样,又该作何感想呢?元春真的爱皇上吗?还是因为那个人是皇上,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主宰一切的力量呢?或者元春真的是在牺牲自己而成就贾家的千年根基吗?人是那么的容易善变的吗?她和水溶今后又会不会变呢?一连串的问题让她的心感到了强烈的不安,莫名的忧惧之感如一张网轻轻地但却是无法逆转般的笼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