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联想起,刚进宫时与元春叙话之时,元春突然变了脸色匆匆地离去,又想到在御花园中听到的那哀怨的歌声,就能深深体会元春所说的险象环生了。因问道:“方才姐姐也说了,这房子周围有六个武艺高强的侍卫,那我们在此说话,他们会不会听了去呀?“
元春道:“林妹妹到底是冰雪聪明呀,只这一会儿就顿悟了,妹妹放心,既然皇上把我领到了此处,那么等于就是对那几个侍卫说明,我自然也是他们保护的人,他们只有保护的份,断没有监视我的道理的。
黛玉又问道:“那么我呢?”
元春笑道:“我的好妹妹,皇上曾经吩咐那几个侍卫了,我领进来的人定然是我的至亲之人,他们必定也不会起疑的了。”
黛玉也笑道:“如此说来,那我也是沾了姐姐的光了。”
元春道:“妹妹的一张巧嘴越发的能言善变了,亏得你不会进宫了,你若是进宫为妃,势必让三宫六院都没了颜色呢!”
黛玉不屑道:“我才不进宫呢,今生我终要和溶哥哥走遍天下的大好河山,过那随意逍遥的日子的!再说,皇上已经亲口准了我们的婚事,金口玉言,断没有更改的道理了!”
听到黛玉如此说,元春不由一阵怅然,继而又无比羡慕地说道:“到底是妹妹好福气呀,能得到水溶这么样的爱护,妹妹也是生得逢时,机缘巧合,又得到了北静王和皇上的护佑,妹妹自然可以如愿以偿呀,只可惜姐姐我……”说到此处,元春的眼圈红了。
她此举令得黛玉很是糊涂了,看她方才洋洋得意的样子,黛玉还料定她必为今生得以进宫受宠之事感到幸运无比呢,怎么这会子突然又悲伤起来了,玉阳公主是这样,元春也是这样,怎么宫里的人脾气都是那么古怪吗?遂走过来,软语安慰道:“姐姐莫哭了,如今姐姐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方才见皇上一口一个爱妃的,足以见姐姐在皇上心头的地位是如何之重了,姐姐如今荣华富贵,又能光耀门楣,又是多少女孩家羡慕的呀?快不要哭了,回头见皇上时,弄得一双眼睛肿肿的,到会引来些许不便的。”
元春觉得黛玉所言颇为有理,遂止住了悲声,说道:“我的好妹妹,难得你想得这么周到。这半年多来,因皇上最为忌讳妃子的家眷凭借在宫中的地位青云直上,先前有两个妃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皇上打入了冷宫,故而我就是十分注意此节,很少去了解家中的消息,只是从侧面略微听说了一二,妹妹快和我说说,如今家里人都好吧?”
黛玉道:“托姐姐的福,老太太身体硬朗,舅舅、舅母也很好,宝哥哥的伤在溶哥哥的救治下也已痊愈了。
元春遂长舒了一口气道:“到底是不负我望呀,牺牲我一个,果真换得咱们阖府的祥和安康,此生也就值了,对了,妹妹我想问你,可知道祥瑞如今过得还好吗?”
黛玉听元春问起祥瑞,心中暗想:原来她还是心心念着祥瑞哥哥的,可是自己该不该告诉她实情呢?元春见黛玉默然不语,心中就了然了几分,于是说道:“妹妹但说无妨,当日经过了那份痛彻心肺的生离死别,什么样的事情我也能给接受了,妹妹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
黛玉便说道:“自从姐姐进宫后,祥瑞哥哥悲痛欲绝,那夜溶哥哥陪着他回清觉寺了,安排他睡下后,溶哥哥因有要事就回王府去了,可是早上醒来时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溶哥哥见房内还有他的东西,就猜想他可能是想排解忧伤,不知去哪里散心了,可是事隔了这么久,却依然没有他半点消息。”
元春听罢,脸色一沉,眼泪不由溢满了眼眶。
黛玉也不由动容,看来元春姐姐不是那绝情之人,她分明还是心心念着自己的心上人的,遂赶忙软语安慰道:“姐姐大可不必如此,我想祥瑞哥哥武艺高强,断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姐姐只管放心,不日我和溶哥哥就要启程奔赴大荒山,到时自然会打探他的消息的,如果有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姐姐的。”
元春苦笑一下道:“多谢妹妹记挂,只是就算告诉了我又能如何,如今我已经身不由已,当日我把话说得那么重,想必是很伤了他的心,他必定会心如死灰,我只巴望着,他能将我恨之入骨,再不生半点想我的念头,从此撩开手去,找到他的幸福归属,我此生就心安了。”
黛玉心中一片感慨,看来自己方才着实是误解元春了,她并没有变,她还是自己心中那个重情重义的好姐姐呀,遂拉住元春的手道:“姐姐,我只问你一句话,皇上到底待你好不好?你过得到底幸福不幸福?”
元春用一方绢帕拭去泪水道:“你方才看皇上待我的样子,以及只有我能来这个禁地这两方面还看不出皇上是如何待我的吗?
黛玉道:“由此看皇上是待姐姐不薄,可是我知道那是皇上自己的想法,我想知道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元春道:“我又能怎么想?普天之下,又有那个女孩家不幻想着飞上高枝做凤凰,六宫粉黛无颜色,谁又不想得到皇上的专宠,享尽荣华富贵呢?如今千万女孩盼望的荣耀我都得到了,我还有什么不甘心,不满意,不幸福的呢?”
黛玉道:“可是,我知道姐姐希望的不是这些啊……”
元春深深的看了黛玉一眼,这个绝美的妹妹有着一双清澈非凡的眼睛,从她的眼中她看到了也是她曾经无比希冀得到的人世间最纯美也是最动人心魄的感情,她也曾碰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但是造化弄人,她又怎么能像黛玉一样呢?遂笑着抚摸着黛玉的脸庞道:“好妹妹,常言道‘人生一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又有多少人能够随心如愿呢?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又是多少女孩家羡慕的,这样的幸福又岂能是唾手可得的?此幸福不是彼幸福,我又岂可贪心得要鱼和熊掌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