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公主，今日凌晨丑时过后，须弥军等人叩拜到王庭之外，跪在王庭外直到此刻。单于尚未颁布旨意，如今他们仍然跪伏在王庭之外，恭候单于的吩咐。”
月婵娟凤目微微眯起，触犯天单于的威严，只是这种程度的自罚和请罪，却还是不够。单于心中有多么震怒，她略略地清楚一些，昨夜棠梨孤照旧留宿在她房中，曾经再一次提起须弥军。
只是她没有回应，轻轻地带过，明白不该在棠梨孤的面前，对任何一个男人有稍微多些的关注。
何况她对须弥军，既没有怜惜更没有情意，他的死活，和她无关。心底倒是有恨意，只是那恨意也埋藏的极深，因为她如今还没有资格做什么，须弥军和须弥族的命运，也不在她的手中。
棠梨孤一次次的试探，让她更是谨慎警惕，在那个老男人面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如同猎人，在等待她这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露出漏洞。
她深知，若是她露出一点漏洞，迎来的，必将是惨不堪言的下场。
轻笑，棠梨孤在试探，她何尝不是在试探。猎人猎获猎物，但是也有许多猎人，被猎物猎获成为腹中美餐。
她没有奢望，因为此时的她，只求能令棠梨孤渐渐消除疑心，信任她。最后，她何时才能赢得这个老男人的信任和宠爱。
“公主殿下，单于有旨，请公主殿下上朝和单于一起处理朝政，熟悉朝中事务和臣子。”
月婵娟明白，单于是要开始另外的试探和表演，而这次，不知道是针对须弥军，或者背后另外有单于看中的大鱼。
起身，乌兰珠为月婵娟披上红色的狐裘，月婵娟微微摇摇头，在单于的面前，她可不能穿拓跋飞送给她的狐裘，当然是要穿上单于钦赐的雪貂裘皮。如此，才能体现出单于对她的情有多深。
“拿雪貂狐裘。”
乌冬珠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月婵娟的意思，唇边带出笑意，拿过雪貂狐裘披在月婵娟身上。
此时，朝臣已经三三两两来到王庭之中，例行的上朝开始。
须弥军等人，就匍匐跪在王庭的大门之外，抬起头，就可以看到远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只是那大殿离他们如此遥远，仿佛永远也走不到。
须弥军低下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朝臣们开始上朝，单于要临朝处理朝政了。即将要迎来无数讥嘲和羞辱，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仍然隐隐地作痛。
这一切，正是拓跋飞的吩咐，他也明白，唯有如此，或许才能消除单于的些微震怒。
“如今，我只是大月支的奴仆，要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双手，深深地插入早已经被踏的坚硬无比的冰面雪地之下，王庭之内的大路早已经清扫干净，但是王庭外，仍然是一片冰天雪地。
膝盖麻木甚至感觉不到酸痛，寒意侵透裘皮，跪在王庭中已经快两个时辰。如此寒冷的冬夜，凌晨是寒意最深的时候。
“哎呦，这一大早，怎么就有人跪在王庭之外，莫非是想进献美女给单于的吗？如此诚心，可是少见。”
讥诮的语调，比此刻的寒意更深，须弥军只是把头垂的更低，几乎碰触到地面，一言不发。
“说的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看起来傲气的很，竟然不把王爷放在眼中，看到王爷连礼也不行。”
另外一个人，和先前的一个人一唱一和，二人就站在须弥军的面前，笑吟吟地低头看着须弥军等人。
膝盖早已经没有了知觉，膝盖下面的冰雪，微微地融化开来。幸好须弥军等人的膝盖下面是皮衣，才没有被冰凉的冰水浸透。
暗暗地咬牙，却是一声不吭，他如今是奴仆的身份，也是大月支左贤王拓跋飞的奴仆，在单于的面前卑微顺从，不等于他会对大月支其他的朝臣，也会如此。
心中还是有些许的傲气，虽然所剩不多，但是仍然在，这些人同他一样，也是归顺臣服单于的某个部族，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深深地低着头，不去理睬这些人，纵然单于要杀他，或者让他受尽酷刑，这些人却是没有资格处置他。
朝臣们不时有人走过，看须弥军一眼，有的一言不发便径直向大殿走过去，有的留下几句嘲讽的话语，引来众人一片讥诮的笑声。
“哎呀，看起来这须弥王还是一如既往地桀骜不驯，在我等面前高傲的紧。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辈，单于若是不从重处置，却是难以令西域各族信服敬畏啊。”
“王爷说的是，此辈贼子敢触犯单于天威，当诛杀灭族才是。须弥族，也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部族，等单于上朝，王爷在单于面前陈述须弥族的大罪，谅他们也逃不过单于的重罚。”
须弥军微微眯起眼，若是这些人在单于的面前进言，单于本来就震怒，恐怕会因为这些人的进言，从重处罚须弥族。
他并不怕单于杀了他，若是他的死可以消除单于的怒意，保存须弥族，他宁愿死去，胜于如此没有尊严的活着。
但是，他不敢死，因为临行之前，拓跋飞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若是不能令单于消除怒意，饶恕他的死罪，那么他死后，整个须弥族会给他作为须弥王的陪葬。
“呼不邪大人，您看看这是谁，可是大人的老相识。大人有今日，就是出于此人的阴谋，只是令人想不到如今他也有今日。”
须弥军心中一震，呼不邪，他还活着，而且也上朝了？
不由得微微抬起头望了过去，正迎上呼不邪的目光，昔日的老对手，如今在王庭前会面对视。
呼不邪身边有两个人，抬着椅子，呼不邪慵懒地靠在椅子背上，目光淡漠地俯视跪伏在王庭之外的须弥军。
二人目光碰触，须弥军微微垂下眼睑，抬手抱拳：“呼不邪大人，久违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位昔日骁勇无敌的大将，如今连站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