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先驱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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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幸运,还是诅咒?

联邦历2011年7月4日,海之都阿尔卡纳,黄昏。

“发什么楞!要上车就赶紧上,不想上也别耽误别人上车啊!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这么个大热天不知道全车人就等你一个吗?!”铜锣般的大嗓音让车上的人齐刷刷地朝前方车门望去,只见一名少年站在车门口,止步不前,身后还有几人等着,由于少年堵住路的缘故,身后几名乘客明显有些不愉了。

开口的正是司机,一双三角眼看上去极其不好惹的样子。

那司机上下打量了门前的少年一番,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瘦削挺拔,戴着一顶暗色的鸭舌帽,简单利落的牛仔裤搭配黑色短衫,身上的黑色短衫上还印着漂亮的白色花体字。

“人类只要有希望就可以继续前行!”

这是联邦史上哪一位哲人说过的话?

司机皱眉,他记不大清了,但是近来倒是经常看到这句话,多亏了联邦保守党的那位候选人,此刻阿尔卡纳的大街小巷已经发满了印着这句话的传单!谁叫在电视宣讲上那位候选人总爱高举着拳头,激情呐喊地喊出这句话?以至于当别人一提及这句话的时候都忘了原作者是谁,只记得他那手持拐杖满怀激情的样子。

穿着保守党的文化衫?难道是保守党的支持者?司机更加不屑,他是联邦鹰党的支持者,只是南方的行省大多是保守党的地盘,其他党派的选民在阿尔卡纳的地方选举上从来不占据优势,因为这个愿意,司机更加不待见少年。

保守党的都是软蛋!

“喂?我说!你是听不到吗?!你......”司机挑眉扯着嗓子又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望着车门口站着的少年,少年似乎被这吼声惊醒一般,他下意识地微微抬头,又很快地用右手抵着帽沿压低了脑袋,由于那只右手遮挡的缘故,司机并没看清楚少年的样貌,只记得抬起头那一瞬间望见的那双眼眸是多么的冷冽。

冰冷的像刀锋,让人难以直视。

原本不假思索就要冲出口的话被少年的那一眼硬生生地给止住,公车司机生硬地扭过头,微颤的右手飞快抓起仪表盘上的矿泉水瓶,大口囫囵了两口。

有些发黄的白色背心,干巴巴毫无亮点的褐色短裤,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湿透了的蓝色毛巾,中等身材,肌肉松弛,还有明显的啤酒肚——这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性司机。

少年低着脑袋,略感无趣地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而他一走,他身后的几位乘客便一股脑地上了车,十分麻利,倒是排在队伍最末端的一位西装革履的男青年火急火燎地上车,却差点没在公车的台阶处跌上一跤。青年尴尬地笑笑,随后在廉价的西装裤袋里掏了白天,最终从一小堆杂物里挑出了两个硬币,小心翼翼地投进投币口,确认无误后才大喘气地用衣袖擦了擦汗津津的脸。

而那中年司机,似乎是被少年那一眼看得有些心惊肉跳,现在才缓过神来,他下意识地用肩上那蓝色毛巾擦了擦汗,嘴里轻声嘟囔着:“什么毛病!”

“哎!师傅,师傅!开车了!我还有急事呢!”西装男有些焦急地看了看腕上的高仿特雷拉手表,伸手在司机眼前晃了晃,大声说道,“我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可以开车了!”

“开车就开车!吼这么大声干什么!”中年司机再次两眼一瞪,声音高了八度。他扭头期间还特意扫视了一眼车厢,确定那少年没有上车来,才松下了一口气。

真是邪了门了!

“赶紧去后面坐好!还在这晃悠什么?你跌倒了我可不负责!”中年司机不屑地看了一眼这西装男,他瞧出了青年端庄仪表下的窘迫境遇,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随后,他放下手刹,脚踩着油门,黑色的尾气从有些生锈的排气道涌出,像是一道恶意的诅咒飘向碧蓝的天空。

很快,笨重的公交车就像是一条肥厚的鲶鱼,涌入车辆的河川之中。

而在它的身后,一道瘦削的身影坐在公交车站的等候长椅上静静地望着那辆310公交车逐渐消失在车流之中,一语不发。

......

晚风吹拂着勃朗宁街旁沿街而立的玉樟树,宽大而饱满的叶子片片碧绿深邃,宛如玉石雕琢一般,叶片稀疏地挂在粗大的枝干上,传来“叮叮咚咚”的清脆乐声。

这是一种名贵的木材,据传是联邦基因技术发展之后的产物,风吹而过后会发生玉石轻撞般的声响,因此得名。这种树的树叶天然拥有着吸附尘埃的作用,并且时常有一股馥郁的幽香,因此只要是有这种树的街道往往是干净整洁芳香四溢。而能够在整条街道都栽满这种树的街道整个阿尔卡纳市也没有几条,勃朗宁街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这条繁华的街道有小半是雷德菲尔德家族的产业。

雷德菲尔德,联邦赫赫有名的姓氏,一方豪强巨贾,位于中央星城的大家族。

不过这些和陈默没有任何关系,他来这勃朗宁街的次数寥寥无几,虽然玉樟树很优美,即使勃朗宁街很干净,但是这里出入往来的人几乎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似乎是为了凸显这里的独特,在这买一瓶最普通的矿泉水,价格也都是别的地的好几倍。换句话说,这是有钱人的乐园,不是他这种穷人该来的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见女神一面,陈默也不会暗搓搓地到这里来。

可惜女神家境似乎十分殷实,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就选在了这贵的吓人的勃朗宁街!

“该不会迟到了吧!”陈默蹲下身子揉了揉脚踝,他原本想着坐310路公交车来的,却稀里糊涂愣神错过了那班车,等了好半天下一班车也没到。为了不在女神面前留下一个迟到的坏印象,陈默心一狠叫了辆专车,一路催着司机师傅快马加鞭赶到了五个街口外,然后迈开腿疾走过来。

不过,相比于因为疾走而不小心崴到的脚踝,陈默更心疼的是自己干瘪的钱包。从那公交车站打车到这里恰好100盾,这对于每月花销满额最多也只有2000的陈默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的开支了,这个月才刚刚开始,现在就花上这么一笔,别说他有多肉痛了。

盾作为联邦最基础的货币体制,在联邦是最为通用的,但陈默每个月的花销用度却都是精打细算,可见其生活上的窘迫和拮据了。但为了见到女神,陈默好歹也大气了一把,100盾那是说话就花,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乐叔,对不住了!陈默在心里默默念叨,厚着脸皮再次朝乐叔发了一个讨要生活费的短信。不过,他知道以乐叔的性子,指望着他立马回复消息,还不如指望天上突然开始下钞票雨干脆,不过陈默还是心里留了一丝希冀。

万一呢?!万一乐叔看到了,转来个大红包,那不就美滋滋?

事实上,从去年开始他已经开始尝试过自给自足地独立生活,已经很少再想乐叔讨要生活费了,但这一次情况特殊不是吗?

那可是骆宁啊!在整个阿尔卡纳南方联合学院里出名的女神级别的人物啊!

今天如果不体面点,陈默自己都不好意思去见她!说是女神,但以陈默随缘的性子,也对他不甚了解,这次见面也不是意义上的约会,只是一次关于暑期报告的小组讨论。上学期期末,学校分组一下来,陈默这个幸运儿可是被众多同班男生好好“关照”了一番!

这也算是约会!陈默在心里认定,心中的肉疼也轻了许多。

定在勃朗宁街见面,还可以在女神面前阔绰一把,陈默自我安慰。虽然阔绰后的代价很可能是接下来一个月的泡面生活,但为了女神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默嘿嘿笑着,摘下了头顶带着的暗色鸭舌帽,沿着街角的一家高档家具店的落地窗前撩拨了一下刘海,三七分?还是干脆换个发型,露额头?

陈默臭美地对着落地窗摆了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很快惹来了家具店内服务员的白眼。陈默尴尬地笑笑,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突然他的目光被路旁的站立牌所吸引了。阿尔卡纳到处都有这样的站立牌,上面会插播一些广告或是一些实时路况,倒是很方便人们生活。

“双陇南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失控公交车连撞十七辆车后爆炸,车内无一人幸免。”

正是这则消息吸引住了陈默的目光,下方还带有现场的图片,虽然爆炸让公交车的车体损毁的不成样子,但是陈默还是眼尖地注意到那被烧得漆黑的车牌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几个数字。

310......

不会吧!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陈默脸瞬间变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开脱和解释,一天的310路公交车有这么多,未必就是他今天错过的那一辆!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淡去,和女神即将见面的兴奋感也消失殆尽。因为他看到这块站立牌上明明白白标注的时间点,下午的16点45分,算算时间和地点......

十有八九就是那辆和他失之交臂的公交车。

这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有的,这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四岁那年,他还不记得事,乐叔告诉他他当年被人贩子拐跑,在山路上遭遇泥石流,车翻导致了事故,一车大人全死了,只有他躲在车内最安全的小角落里毫发无伤,当时救援队的人都称这是奇迹。

七岁那年,他迷路走到一个胡同口,因为哭得太累了,结果倒在一堆垃圾旁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当时同一个胡同口离垃圾桶旁的不远处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被抢者身中数刀当场身亡。

十一岁那年,学校组织的游乐场活动,正准备上海盗船项目的时候,他脑袋一沉,等待他再次回过神,才知道为了寻找突然“走失”的他,老师不得不延迟了上海盗船的班次,结果,那次海盗船出现事故,另一个班级的同学有很多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有十三岁......

巧合一次或许是巧合,巧合的次数多了,就必定不是巧合了!

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些事情发生前的一小段时间里,陈默往往会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他曾经和乐叔说过自己的问题,医院却给出的反馈是——他患有“间接性的记忆丧失症”,有时是丧失几分钟的记忆,有时是丧失数个小时,直接丧失超出一天的记忆也不是没有过。

就好比今天,他也是莫名其妙地走神,才错过了那辆310公车,而这避免了他的死亡!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谁是那么幸运可以躲避过那么多次死神的索命?

陈默不相信,更不相信那所谓的“间接性的记忆丧失症”,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他就是这般笃信自己的身上发生了诡异莫测的变化,看似是极致的幸运,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真正幸运的人又怎么会像他这样屡次和死亡擦肩?

少年站在路边,晚风缓缓吹来,晕开了泼墨似的橘色天空,他精心打理地刘海被风随意吹乱,柔和的橙黄光芒打在他光洁的额头处,在鼻翼处留下一处阴影,牛仔裤旁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握紧,而玉樟树在一旁叮咚作响,优哉游哉,一副岁月静好的姿态。

景致如画,浓淡相宜。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陈默在心中默念,目光凝望着落地窗,看着那玻璃中倒影的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仿佛想要从中看出蕴藏在深处蛰伏的存在,而那影子也像是回答他的提问一般,那倒影突然微微地对他勾唇一笑,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是透着一股邪气,很快那抹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陈默还没来得及多想,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